“明空贤弟,请留步。”他在那一瞬间又感觉到了方明空的疏离。不懂两人为何会在一见面就忘记了双方的身份,还有身怀要事,像个小孩子一样吵嘴。“此番前往凤舞城,何止相距千里之遥。若是明空贤弟想要独自前往,着实不妥,此番路途甚是凶险,就近亦有不少的土匪强盗。你孤身一人,岂不是制造了机会让对方有机可乘?”他实在无法放心方明空顶着这么一张俊秀的脸蛋,实在是对外面的人来说是一场诱惑。”
闻言,方明空像是早就想到了,他微微一笑。“莫非星龙公子尚有好主意?不知是否可以不吝赐教?”猜到了男人的想法,方明空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语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眸光稍敛,似乎隐藏了些许精光。
“为兄倒是想要跟随贤弟一同前往,以作保镖,未知贤弟可愿意?”他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方明空,似乎在试探着他的反应。后者倒是一派悠然,似乎并不觉得有不妥之处。
他原意不想要连累了其他人,才会执意独自一人上路。只是星龙既然是中原人氏,而且身为杀手,想必身怀高强武艺。若是有他护送,或许可以省掉不少的麻烦。但是,眼前之人是否可以信任,虽然是相交多年,但说到底还只是笔中之友,何以能信?眸光一敛,唇畔的笑意不减。“如此劳烦星龙公子,若是星龙公子为此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这叫方明空如何担待得起?”他听到星龙的话,倒是不急着离开,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
星龙眉头轻蹙,他似乎没料到方明空会如此说话。“星龙不过是贱命一条,何况星龙今日性命得以存活,就是贤弟出手相救。今日贤弟有事,为兄出手相助亦是应该的。”
方明空闻言,只是轻轻挑眉,俊秀的脸庞上染上一抹深思。“既然星龙公子如此盛情,明空岂有推托之理?”他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眸底却是冷冽一片。他想要知道到底是何人谋害他姐姐,若是有星龙帮助,想必事情就容易多了。“但,目前事情迫在眉睫,而星龙公子身上的伤势——”
听见方明空的答应,星龙扯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星龙乃练武之人,区区皮肉之伤并不算什么。”手臂上传来隐隐的疼痛,但他仍旧咬牙撑过。“贤弟的事情不是很急吗?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启程罢——”他坐起来,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身子已经没有那么的疼痛了,但撕扯到,仍然是觉得有些疼。
笑容从唇畔隐去,方明空放下杯子,上前搀起星龙。“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别撑着。小弟此番前往凤舞城,可算是一个冒险之举。”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否平安带回解药。若是为了一己私心,害了星龙,他心有不安呐。
微微一笑,“多谢贤弟关心,为兄的伤势已无碍。”他从方明空的眉宇间,已经看出了他的焦急,心想若非是昨夜为了就自己,想必方明空已经走了不少的路程了。心中觉得方明空此人应该可以信赖才是。况且,他在天城所要做的事情已经办妥,接下来就是凤舞城的事情了。
见到星龙心意已定,方明空亦没有再多加劝阻,只是向大夫结了诊金,讨了些止疼的伤药,就跟星龙一块赶路了。他倒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无意之举,居然让自己揽来了一个好保镖。
这几日走来,除了开始那两天,星龙伤势未愈,多有不便。很多事情都仰仗他,但是后来几天,伤势好转了以后,他的担子也就跟着轻了。虽然是露宿荒野,但星龙身怀高绝武艺,虽然受了点伤,但对付些走兽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即便算不上是大鱼大肉。但也倒是山珍海味呀。
方明空看着被星龙挂在火上烤的兔子,那泛着金黄色的兔肉泛着浓郁的肉香味道,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替火上加点柴火。“星龙这些年都没想过要转行?”他轻声问着,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主动唤星龙的名字了,在外人面前以兄弟相称。“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冒险。”他并不晓得为何星龙定要如此。
翻了翻那兔肉,阻止了方明空添火的举动。“够了,火势不能够再旺,否则肉就被烧焦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瓷瓶,在兔肉上撒了些调味。“我已经过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懂得该怎么改变。”他的眼神变得深沉,似乎是透过眼前的兔肉,在回忆些什么。“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撑熬过来的,只知道当时在我脑海之中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够让自己就此死去。终于在我被他们抛弃了一年之后,我被一个杀手收养了,这些年,我一直被他训练成为继承人。都已经十来年了,我都忘记了,受到训练之前的生活是怎么的了。”他轻描淡写地叙说着自己的经历,平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人家的生活。
方明空接过星龙递来的兔腿子,轻轻咬了口。“没想到你的经历是如此,我想若是你父母见到如此的你,该是有多后悔。”他知道天下父母心,若非是真的有苦衷,有哪个有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呢?不知是否星龙的话太过平静了,反而让他感到一阵心痛,为星龙的疼惜。
轻轻撇嘴一笑,给自己撕下另一只兔腿子,大口咬了口。“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而且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了。”在他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抛弃。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亲情羁绊,即便那对夫妻就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所动容了。或许是经过十年的训练,他的心已经冷了。或许,在他被抛弃的那一瞬间,心就已经逐渐死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罢了。
方明空闻言,心中一窒,嘴里的兔肉已经没有了想象中的美味了。他似乎开启了一个不好的记忆,“你,真的不在乎了吗?在你的心里,难道就不想要一个你有权利知道的答案吗?”若是你的任务是杀害你的生父母,你又会如何?后面的那句他没有问出声,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星龙的答案。他想,即便眼前的人是星龙的生父母,也不能免于一死吧。
那又能够怪罪他?他想,应该是不能吧。
“哼,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我早就不想知道了。”别家孩子在知道父母抛弃自己的那一刻,或许会急着要一个答案。说实话,他也曾经被这个无法得知的答案刺痛了心,但是在痛过之后,他就不再想了。因为那个答案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了。即便他父母现在说后悔了,就能够回到从前吗?他的生活会因此改变吗?不,这些都不能。在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答应接受训练,在熬过无数痛苦,才能爬到现在的他,即便得知了那个被遗弃的答案又如何?他的苦,他的痛就会好了吗?
听见星龙的话,方明空立刻明白了,不是不想知道。而是面对一个或许永远都无法得知的答案,他只能够强迫自己不去想,因为太在乎所以埋得最深,放在他心中最深最深的角落。即便是他自己都无法知道,那份想念依然在他的心底——
一直没有离开。
突然,星龙放下快要吃完的兔腿子,悠闲地走到溪边洗了把手。方明空以为自己的话让他失去了食欲,但当他回到身边,不知何时拿把剑已经出鞘,在微微泛黄的残阳光下,挥闪着诡谲的颜色,就像是嗜血的色彩,逐渐吞噬这个世界——
方明空没有问,只是放下还有大半的兔腿子。心里面为那只枉死的兔子默哀,因为他的一句话让两人食欲全失,现在还因为那个——不速之客而无法下咽。他走到星龙身后,知道不谙武功的自己绝对不能够成为星龙的负担,虽然他的武功高强,但现在也负伤——
“阁下,既然来访。何必藏头露尾,何不现身示人?”沉稳低醇的男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