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宫。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独孤煜带着那盒豆子来找独孤朔。
“哎哟,煜儿来了,赶紧,来坐。”独孤朔放下奏折,让他坐自己旁边。他慈爱地摸着独孤煜的头,笑道:“近日不见,我儿怎么越长越秀气了?”
独孤煜不好意思笑道:“父皇又取笑儿臣了。”他看到桌上的奏折,“不知父皇今日可忙?”
独孤朔想他肯定有事来找自己,便摇头,“这几日政务清闲些。”
刘司平端来些茶水点心放桌上,独孤朔命他将奏折撤了下去。刘司平很清楚,皇上最近比谁都忙,看来今日,又要熬到三更了吧。
“来,这是御膳房掌膳从你林母妃家乡学得的手艺,煜儿尝尝看。”独孤朔拿了块小饼递给他。
独孤煜咬了一口,饼很酥,里面的馅儿是果绿色,他正想说好吃,但下一秒,便呲牙咧嘴,“酸……”他吸着口水吐出这个字。
“哦,你林母妃怀有身孕,饮食口味自是有变。”说完,他掰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确实够酸的。”
“那儿臣就先恭喜父皇又添子嗣了。”独孤煜嘴里虽这么说,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唉……”独孤朔叹了一口气,“父皇倒是希望这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独孤煜不解,“不是皇家多子多福吗?”
“话虽如此,可实际却不然。”独孤朔长叹了一口气,“皇儿啊,太子虽为储君,可你认为将来一定能继承朕的位置吗?”
独孤煜的心猛是一跳,“父皇,这……”他着实不敢确定。
独孤朔站起身,剑眉微皱,“放眼后宫,楚贵妃一直蠢蠢欲动,好在你五弟没有这等野心。可你四弟则恰恰相反,他一直都想把你拉下水,只是,碍于张贤妃。煜儿,这些,你都可曾知晓?”
独孤煜听罢立马站起身,“父皇,怎么会?四弟他,不会有此想法吧?”虽嘴上说不会,但内心深处为何还会有所顾虑?
独孤朔轻抚独孤煜的肩头,“皇儿啊,你虽然才过髻年,可你从小生长在皇宫,这江山争夺的戏码想必你也道听途说。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往往可以透露出一个人的本性,纵然是亲兄弟,仍不可不妨啊。”
“小细节……”独孤煜想到前些日子在寝宫的书房里,自己画得那幅鹰击长空图,四弟说鹰的眼神应该再凶狠些,才更有鹰的威猛霸气……
“皇儿……”独孤朔唤了他一声,“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没,没有,父皇……”独孤煜一下从回忆中走出来。
“来,坐下。”独孤朔亲自斟了两杯茶。“这盒红豆绿豆,你可想出什么法子来分了?”独孤朔瞥见方凳上那盒豆子,这是自己给他出的一道题。
“父皇,儿臣不才,请父皇为儿臣指点迷津。”独孤煜垂着头,偷偷抬眸瞅了瞅坐在上首的独孤朔。
独孤朔品了口清茶,捧过那个檀木盒,边打开边言道:“朕给你出得题目可否还记得?”
“儿臣不敢忘,您说,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盒红豆绿豆分别放入两个盘子中。”独孤煜道。
“那,皇儿有何想法?”说话间,独孤朔已经拿来两个玉盘。
“儿臣愚顿,今日前来正为请教父皇这最快之法。”不知怎的,独孤煜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那个宫女的分法,他暗暗自嘲一声:父皇出得题焉能如此儿戏般敷衍了事?!可是下一刻,他便呆住——只见独孤朔把盒中之豆分别倒入两个盘子,红豆绿豆仍掺在一起。父皇居然和昨天邵灵汐用得方法一样!这令独孤煜啼笑皆非。
“怎么样,皇儿觉得这是否是最快的方法呢?”独孤朔见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叹息,“有些事情耍点心计也未尝不可,顺理成章反倒费时费心。”
独孤煜挠了挠脑袋,他有些迷茫。“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越听越糊涂?”
独孤朔盯着他那双澄澈的眸子,果真是单纯无邪的孩子,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煜儿,朕问你,这道题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想得一样,不投机取巧都按招出牌。”
“当然不是!”独孤煜不假思索道。至少邵灵汐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好,那朕再问你,你是太子,你能肯定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吗?”独孤朔终于引入正题,这才是他的目的,从未变过得目的。
“这……儿臣不敢肯定。”独孤煜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盒红绿豆,只是个引子,它很好地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你处在这个位置要学会自危。朕与你母后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你皇祖母仙逝得早,后宫之人又个个对权势虎视眈眈,你能顺利继位自是好,如若不然,定要像今日朕处理这盒豆子般……”独孤朔言止与此,如今纸上谈兵无济于事,只当让他心里有底儿,相信往后他自会经历。
“谢父皇为儿臣指点迷津,父皇的话,儿臣定当铭记在心。”独孤煜朝他作了个辑,继而转身将那两盘豆子尽数倒进木盒里,最后向独孤朔拜别。
刘司平望着独孤煜渐渐走远的身影,这才缓缓对独孤朔俯身道:“皇上,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独孤朔瞄了他一眼,“但说无妨。”对刘司平,他还是很放心的。
刘司平看独孤煜已经消失的身影,挥了挥尘拂,“太子殿下这般单纯直率可不是帝王应有之风啊。”
独孤朔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朕所担心的。”希望这次借事喻理能让他有所改变。独孤朔望着远方深深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