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屋子里,一早燃烧着的火盆驱散着从四处可趁之地灌入的寒风。
妙珠握着钳子拨动着炭火,抬眼看着一脸平静的解笑依,不禁悲从中来,巧目隐隐泛红:“小姐……你怎么可以……”
解笑依拥着被子靠在大抱枕上,手中捧着一本旧的泛黄的野史,闻得妙珠哽咽的声音,不由缓缓抬起头,一泓清潭似的水眸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启唇而语:“妙珠,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可以同意?其实你也该知道,无论与否都是一样的结果。若闹了,还惹得父亲母亲不开心,那只会让我们的日子更加艰难。”
“小姐……”妙珠轻唤一声,一滴泪落入火盆里,“嗤——”一声响,化为虚无。
解笑依黛眉轻蹙,放下手中的书,凝视着妙珠郑重其事道:“妙珠,这事儿就由着去,我们谁也改变不了圣上的旨意。”
妙珠还欲说什么,却见解笑依闭上双眸慵懒的躺在榻上,抱枕随意的扔在一边,便也识趣的没再说下去。直起身子,净了净手,来到榻边替她收拾了下凌乱的物品。
解笑依微微挪动身子:“妙珠,不必收拾。你且和阿燕在门口守着,若有人来,告知她们我身体疲乏已休息,若有事,待我醒来后会亲自过问。”
妙珠正收拾着书籍的手一顿,恭敬地应声:“是。奴婢知晓了。”
帘子掀起,一股寒风窜入内室。解笑依却在这时睁开妙目,水眸清冷,她掀被下榻,从榻底处掏出一包袱。
白净的包袱上沾染着几缕蜘蛛丝,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头取出一粒腥红色药丸。凝视了小许时光,她皱了皱眉头,心一狠,直接吞下。
片刻,一阵揪痛从胸口处传来,紧接着热辣辣的如同烈火焚烧,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地落下,喉咙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几乎是喘不过气。紧抓着包袱的手指指尖泛白,可见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约莫一刻钟的光景,解笑依的手松了开来,整个人疲软地瘫坐在地上,她垂眸望了眼包袱中的瓶瓶罐罐,无声的笑了笑。
真是作孽,定是她上辈子欠了他太多的钱,这辈子才要为了他这般折磨自己。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妙珠阿燕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小姐,小姐她歇下了。她说,若是有事,待得她醒来后会前来相询。”
“大姐她……真睡了?”柳思岑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疑,“她回来后,可有什么异样?”
闻言,解笑依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身手敏捷的钻入被子里,闭眸装睡。
“小姐回来后就开始看书,直到一刻多钟前方才歇下,期间并无任何异样。”妙珠的声音依旧轻柔,似怕吵醒内室的人。
柳思岑娇软细语声再一次响起:“妙珠,我还是进屋去看看大姐,不然我心有不安,自从堂屋回来,这心就跳动的厉害,还有一丝惶恐,我怕……”
“这……”妙珠有些迟疑,但下一刻房门终是被推了开来。
寒风涌入,吹得两室间的布帘鼓鼓作响。
脚步声渐近,最后停驻在榻前。解笑依感觉一团黑影投射在身上,还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直直穿透她的身躯,似要将她望穿。
这柳思岑当真是带了面具。
“大姐还真是睡着了。”柳思岑的声音很是温柔,细听下方能察觉到带着一丝讥笑,“能睡着就是好事。你们几个在外头守着,我想单独陪大姐一会儿。”
妙珠有些不情愿,踟躇着不肯离去。
“妙珠,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大姐不成。”柳思岑嗔怒而语,“出去吧,稍后我便出来了。有些话我不敢与醒着的大姐说,只能这般倾诉。”
妙珠望了眼榻上的解笑依,终是退了出去。
又是一阵寒风吹入,内室里只剩的她和柳思岑。
阴影扩大,似笼罩住她整个人,冰冷的触感爬上面孔,尖锐的指甲在脸颊上轻轻滑动着,带来无尽的冷意。她微微侧身躲开柳思岑的碰触。
一道嗤鼻声响起,伴随着低沉的警告:
“柳白音,记住你的永远都是我的,我的你也别想抢走。不然……你就不会那么走运了。”
美人竟是这么快在背后揭去人皮,真是太过无趣。不过……她好像猜错了,原先还以为是朵白莲花,如今瞧来是个蛇蝎美人,往后她是要小心着点这个占有欲如此强烈的女人。
忽而,脑海中又想起那凄厉悲惨的诅咒,她不禁怀疑是与柳思岑有关,说不准柳白音的消失是其所为;还有就连今日被退婚之事怕也是这美人算计好。
脸上冷意再度传来,带来一丝刺痛。
该死的,这柳思岑是想毁了她的容颜吗?
解笑依猛地睁开眸子,明净如水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光,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当即转瞬即逝,一如既往的淡然,薄唇微启:“是二妹妹啊,我道以为是妙珠那丫头又有事儿。”说着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笑意有些晦涩。
柳思岑瞥见那一抹寒光时,不由一怔,细看之下,却见那双眼澄似水的眸子里一片平静,可她却觉得周身缭绕起诡异的气息。
“大姐,都怪思岑粗手粗脚,竟是想为你擦点汗,没想到倒是将你吵醒了。”
解笑依唇角扬起,清秀雅致的面容带出一抹淡若清风般的笑容:“劳累二妹妹了。这身子虚乏,总是会在睡着时盗汗,我倒也是习惯了。”
柳思岑面露焦忧,拧着眉头望着她:“大姐,这般如何是好,莫不是那些大夫都无能为力?要不……我去求求二皇子,让他请个太医为大姐诊治一番可好?”
“有劳二妹妹了。带着这副身子生活,的确累得紧,是该好好看看,那还请二妹妹与二妹夫说说,想来为我这个未来的大姨子做点事情也不为过。”解笑依撑起身子靠在榻栏上有气无力的开口道,苍白的面孔,凌乱的发丝无不显示着她的疲乏。
柳思岑一愣,颇是没想到柳白音会认真,还喊得如此顺口。她不过是随口说说,顺带刺激下这个身份总是比她高一等的柳家大小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