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恨不得将她推出去,“如此甚好,我等着你。”
她满意一笑,脸上梨涡一漾,高兴道:“既如此我得赶紧走啦,咱们就此别过。”说完提着裙摆出了门。
盈风对这情况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怔片刻后回过头来,憋出一句:“这西唯五公主倒是顶喜欢主子呢。”
我白了她一眼,无奈道:“她哪里是喜欢我,不过是西唯的那些王女们觉得她跋扈不和她玩,如今来了高丽我能真诚和她玩耍不敷衍。若不是二哥嘱咐我不可与她太计较,我早就闭门谢客了。”
“怪道主子这两日安安分分地陪着她下棋呢,我和晴瑛还奇怪着莫不是主子改了性子。”
听着盈风的话,我假意怒道:“你若再笑话我,我便告诉二哥去。”
“罢罢罢,主子,您饶命。”盈风知道我在吓唬她,笑着道:“您总拿二公子吓唬人,奴婢们迟早被吓出病来。”
听了盈风的话,我暗自想着,不光她们怕,其实我也怕。初见时以为是谪仙,等到被摧残几个月后才明白,这哪里是谪仙,这分明是脾气最古怪最会折磨人的谪仙!
外面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火药,所以这里用烧竹子的方式代替炮仗。可即便没有火药,这烧竹子的声音还是挺响的。我不禁暗忖着,若是有火药,这屋顶怕是都叫他们掀了罢。
我翻了两下身,觉得实在是睡不着了,遂无奈起床。
刚刚系好衣带,便听见外室门轻轻被打开的声音。
我轻声问道:“可是晴瑛?”
“小姐,您醒了?”晴瑛伸手撩了帘子进来,随手给我整整衣襟,道:“今天怎的醒的这样早?”
我无奈苦笑道:“不知今天怎么了,只觉得外面烧爆竹的声音比平常响得厉害。”
“今儿个十五,最后一天了,今日不烧今年就没机会了。小姐明天就可睡个好觉了。”晴瑛笑道。
“今日十五啊。”我恍然大悟,道:“我都过糊涂了。怪道这些人疯了似的呢。”
在这古代,没有日历,况且就算有我也看不懂,日子过着过着就过糊涂了,尤其是在这年节里,每天总感觉乱糟糟的,异常烦躁。
晴瑛抿嘴一笑,道:“小姐,他们也不过是讨个好彩头罢了。”
“呀,对了。方才华秀姨娘送来的元宵,小姐现在尝尝?”
元宵?
哦对,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人们有食“元宵”的习惯,即以糯米面为衣,以糖、青红丝等做馅制成,状若圆球,寓意全家团圆。
我将擦脸的布巾递还给晴瑛,想着前些日子我那位二哥“关照”我的话,便道:“煮一些送到华姨的院子,我和华姨一起吃。”
随着晴瑛左拐右拐终于到了地方,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这院子竟然就在沁园的一侧。
沁园就是我的母亲生前住的地方,沁园主殿的檐脚上雕的是凤凰,那是高丽王后身份的象征。如今我那位父王为了怀念他的王后,就住在沁园。
我压下心底的疑问,慢慢步入秀园。没有想象中的华贵,出乎意料的质朴,在我看来没什么精致的摆设,处处都透着几分萧索。
本以为这个华秀姨娘是我那位父王在王后辞世之后纳的妾室,但现在看来倒不像是那么回事。
晴瑛提着食盒,走到院子一侧的屋子门口向里喊道:“华秀姨娘,你若在便应奴婢一声。”
我站在外面,打量着周围,回过神来正看见那位华姨走出来,身上系着围布,做饭的模样。
我侧过头,甜甜笑道:“华姨,阿凝和您一起吃元宵,可好?”
“小姐?今儿个怎么过来了?”华姨随意用围布擦擦手,惊讶的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我看着她眼底的丝丝喜悦,笑道:“阿凝想华姨了呗。”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至少她温和慈善的笑是叫人讨厌不起来的。
看着她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样子,心里面多少有些不舒服,没由来的心疼她。
我晃着头,调皮道:“华姨呢,有没有想阿凝?”
“当然啊。”她一边拉着我的手往屋子里去,一边说:“有什么喜欢吃的就告诉华姨,华姨别的不行,做些吃食还是可以的。”
等进了屋子才发觉这院子里没有半个侍女,难怪觉得不对劲呢。
我端正跪坐好,看着回厨房后又端着小碗进来的华秀姨娘,小心地试探道:“华姨,平日里都是您亲自下厨?怎的不叫侍女们帮忙?若累坏了可不好。”
此时她已经解下腰间的围布,将小碗端给我,正往里面加香香的芝麻酱。她伸手捋了捋发丝,温和笑道:“自己中用麻烦别人作甚。何况这些年这样的活计早就做的惯了。”
“来,快趁热吃罢。”
我乖巧点点头,一边吃一边道:“华姨也吃,一起吃。”
她只是瞧着我,眸光里满是欣慰,半晌,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叹声道:“如今一晃儿你都这样大了,小姐若是看见你出落的这样好看,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回去的路上,直觉告诉我华姨嘴里的小姐就是我的母亲,于是我问晴瑛:“为什么华姨不称我母亲为王后要称小姐呢?”
晴瑛闻言如实道:“华秀姨娘是王后的陪嫁人,咱们这宫里只有姨娘一人才有身份称王后为小姐。”
听她一说,我才想起来,在西唯人眼中,陪嫁人可是相当于新娘子的姐妹,有着相当高的地位,难怪我们都得规规矩矩的称她一声姨娘。
不过看着华秀姨娘孤单的样子,心里有点心疼她,如今年近四十的年纪却没有结婚也没有半个儿女。
关外三国嫁娶的风俗都差不多,都是上花轿之前才扎耳洞,便是所谓的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我方才注意到她的耳朵上并没有耳洞。
这个华秀姨娘随着我的母亲嫁来了高丽,也将她的一生都一并献给了高丽。
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样的事情,至少在我看来是有些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