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窗帘都关着,天花板上的大灯没有开,只有一个射灯投放出的淡淡幽暗光柱,落在了麦克风前。光柱中,有无数灰尘在飞舞,宛若起舞的精灵。
而我,却孤零零地站在光柱外,心中忐忑不安。
寂静的房间里,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我说过,我是个胆小的人。
在寂静如坟墓的环境里,最容易滋生我那该死的恐惧之心。我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我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在我的耳边响起:“欢迎你,庄秦先生。”
我慌张地望了望四周,却只看到一片黑暗。我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因为这苍老的声音就像是同时从屋里各个角落发出来的。我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谁?你在哪里?”
“呵呵——”说话的人笑了,“庄先生,真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小。现在我都有点怀疑你是否能够讲出让我害怕的鬼故事。”
哦,我明白了,说话的,就是那个让我来讲鬼故事的赵博楚老先生。他因为久病而长卧病榻,我在走进这屋里的时候并没看到这里的床。我明白了,他一定是通过麦克风在和我说话。
我不禁有点愤怒,大声问道:“赵先生,我的故事能不能吓到您,最好等你听完后再作结论!”
“哈哈……庄先生,那你现在就讲吧。就坐在麦克风前讲吧,要是你觉得氛围不够,我可以把屋里的射灯弄得更暗一点。”赵博楚慢条斯理地说道。
“哼!”我冷笑一声,坐到了麦克风前。看在不菲的酬劳面上,别说对着麦克风和摄象机讲鬼故事,就算让我对着一具干枯的骨架讲故事,我也认了。
我咳了几声嗽清了清喉咙,然后慢慢地对着麦克风说:“赵先生,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写鬼故事的自由撰稿人。我就说说昨天的一件遭遇吧,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作《OFFICE有鬼》……”
昨天白天的时候,一家杂志的编辑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写一篇关于OFFICE的鬼故事。说实话,我大学一毕业就做了自由撰稿人,从来没有在办公室里工作的体验,所以这样的题材对我来说,有着太大的挑战与困难。
在电脑前呆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字,所以干脆放弃构思,打开了QQ聊天。因为脑子的文章还萦绕在心,所以我一上线,就把QQ签名改成了:“谁来给我讲OFFICE里的鬼故事?”
上线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个女孩加我的好友,认证消息里只有一句话:“我来给你讲OFFICE里的鬼故事。”
这个女孩叫浴火凤凰,我们寒暄了几句,她就开始给我讲起了故事。据她说,这是她亲身的经历。
为了叙述发表,浴火凤凰的故事我用第一人称来进行描写。
我是一个OL,也就是所谓的办公室女郎,工作的地点在本市的商业中心区。我的工作是出纳,我不太喜欢这项工作,每天都和不属于自己的钱打交道,还要时刻担心不能出任何差池。
为了工作不出差错,我的神经总是高度紧张,就像一把弦已经绷得太紧的弓。弦太紧了,自然就会断,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我很害怕这样的状态,说不定哪天上级的一个决定就会让我崩溃。
但是我没想到令我崩溃的决定来得这么快,刚一入秋,上级就决定派人来查公司里的帐目。
我工作的地方,只是一家集团的下属分公司,经理是集团董事长的侄儿,他平时除了泡妞打牌外什么都不会。公司的财务管理就像缠在一起的毛线球一般,找不到线头,更找不到脉络。
你也知道,像我这样二十来岁的女孩,总是爱慕虚荣的。我长得不漂亮,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也想找个帅哥一起去山顶看流星雨。凭我的相貌很难找到帅哥,但我却可以凭借手里的金钱找到帅哥。至于我的钱是哪里来的,用脚趾头也猜得到,当然是从公司那理不清的财务帐里抠出来的。
是的,你可以说这是挪用公款,但我并不这么想,我只是利用公司的财务漏洞来满足了一下自己的需要。我毕竟是财经大学的高材生,只要对帐目稍作手脚,我相信那个笨得像头猪一样的经理绝对找不到我任何疑点。
不过,这次我却真有点慌了,因为我听说这次上级会派张姐来查帐。
张姐是集团总公司的会计师,她从税务局退休后就被董事长重金礼聘。她对于帐目的清理有着非一般的敏感,听说上个月才在另外的分公司里查出了好几个挪用公款的出纳会计。
我真的害怕了,先自己查了一次,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才来公司一年多,竟然挪用了十多万的现金。为了不让自己进班房,我必须得在张姐来公司前把这笔钱垫回去。我只好找那几个曾经对我海誓山盟的帅哥借钱,可在电话里一开口,那些没良心的男人就关掉电话,换掉号码,再也找不到踪影。
没办法,我只有使出险招。
在一个下雨的黄昏,我在火车站找盲流买来了假发票,接着在家里模仿笔迹签上了白痴经理的大名。我准备第二天就把这几张假发票放进帐页里去,然后祈祷千万不要让张姐看出其中的破绽。
但是我没有想到,当我带着假发票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看到张姐坐在了办公室里,翻着面前一本又一本的帐页。
我吓了一跳,假发票还放在我的衣兜里,我必须得找个机会把发票塞进档案中。可是张姐却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一步也没挪开,中午是叫了盒饭就在屋里吃的,即使是上厕所,也留了一个男同事在办公室里。
我有些慌了神,但看到厚厚的帐页,我又放了一点心,这么多帐目张姐即使花上一天也没办法看完。只要她今天离开了公司,我还可以把发票塞进她没检查完的帐页里。
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我松了一口气,可看到张姐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还是继续埋着头手拿着计算器工作着。我试探地问:“张姐,您不下班吗?”
她笑了一下,说:“我准备熬夜,今天一定要把这些帐页全部清理完毕。”
她身边的男同事叫了起来,大声抗议,说他要和女朋友约会。张姐不满地瞪了一眼,我赶紧说:“张姐,别生气,人家约会也很重要。要不这样,我来协助你吧,反正我是单身。”张姐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在熬夜的时候有机会将发票塞进帐页袋里。
晚饭我们吃的盒饭,张姐大概是怕上厕所,竟然连一点水也没喝。我有些失望,但还是陪在她身边一起翻阅帐页。随着时间流逝,张姐面前的帐页越来越薄,我的心开始一阵阵抓紧。
我必须得想点什么办法来解救自己!这时,已经是深夜12点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于是对张姐说:“你饿了吗?我下去买点夜宵吧。”的确这时我们都有点饿了,所以张姐点了点头,挥手让我下楼去买。
我走到了电梯旁,此时的公司就剩我和张姐两人。我咬了咬牙,来到电梯旁的配电房,一把拉下了整层楼的电闸,楼面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在这一刹那,我听见办公室里张姐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
我手里捏着假发票立刻就冲进了屋里,我要趁着这黑暗将发票放进帐页里。可我一进了屋,整个身体立刻就僵住了。
屋里还有足够照明的光线,张姐手里拿着一个点着的打火机,嘴里还咀嚼着什么东西。她一见我,就说:“一定是跳闸了,幸好我这里有打火机。真是吓死我了,突然一下就变黑了,我有心脏病的,刚才就觉得心里慌得不得了,还好我带了速效救心丸,赶紧嚼了两粒。”张姐让我马上出去把电闸推上去,然后再下楼买夜宵。
无奈,我只好又让整层楼重新恢复了电力。
我并没有灰心,在下楼的电梯里,我又想到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
在夜摊上,我订了烧烤。在等候的时候,我在相邻的Seven-Eleven里买了一大瓶番茄汁。乘电梯上了楼,我没有直接进办公室,而是去了厕所。在厕所里,我把鲜红得像血一样的番茄汁抹在了脸上,又把头发弄得凌乱不堪。那天我正好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裙,从厕所的镜子望去,自己和港产鬼片里的白衣女鬼没有半点的差别。
我满意地移着碎步,向办公室走去。长裙拖在地上,遮住了我的脚,我敢说,自己走着碎步,绝对就像是从走廊上飘过一般。
我“飘”进了办公室,张姐还埋着头算帐,眼里似乎闪烁着不定地光芒,手里的笔急速地在纸上计算着什么。她面前的帐页已经全部看完了,我明白,她已经找到了帐目里的疑点。我重重地把烧烤砸在了桌上,这声响令她抬起了头,看到了我血红一片的脸。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她“啊——”地一声发出了惊叫,然后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我知道,是我这副女鬼般的模样令她的心脏病发作了,这也正是我这么做的目的。
张姐坐在办公椅上,身体不停抽搐,嘴角垂出了口涎,整张脸扭曲在了一起。她挣扎着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了速效救心丸。我冷笑了一声,从她手里抓过了那瓶救心丸。
她绝望地看着我,而我则还以冷酷的微笑。看着她身体渐渐软去,我没有半点内疚,我这只是想解救自己,不让自己有牢狱之灾!
在确定张姐已经死亡后,我将发票塞进了帐页里,然后在厕所里洗去了脸上的番茄汁,梳理好头发,又回到了办公室。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看到了张姐尸体手里竟然握着一个手机。我记得刚才扮鬼吓死她的时候,她手里并没有手机的啊。
我从张姐已经僵硬的手里扳出了手机,看到屏幕正保留在短信息的状态。我查了查已发短信,上面只有一条,她已经查出了帐目上的问题,现金金额足足短缺十多万。我的脑子已经懵了,又查了查发送号码,竟然是董事长的号码。再看发送时间,我顿时吓呆了,正是一分钟前。那时,我敢肯定,张姐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就在这时,我的手腕一热,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竟是张姐!她的眼睛睁开了,死死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