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现在立马去安排了那位公子,若不是人家那容貌,你会收留他?别以为你爹好糊弄!你已即将嫁为人妇,却在此时闹出这等祸事,若是传了去,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人的颜面!”白安阳声色俱厉地训完话便匆匆走了,素鸢也转身去了客房,即便她爹不说,她也知道,这时候,她怎么也不能横生枝节。
西边待客的院子里绿树成荫,金色的阳光撒在院子里,被层层掩映的绿叶抖碎一地,斑驳而陆离。雪衣少年静坐在石桌旁,水墨一般淡雅悠然。
“慕公子。”素鸢踏进拱门,施施然语间含笑,深色的眼眸波光流转,一颦一笑,风流无限。
雪衣少年转身,浅笑颔首:“四小姐。”
两两相望,静默无言,片刻之后,两人却是早已心知肚明。
“慕听闻四小姐即将婚嫁,特在离别之际冒昧前来恭贺,并谢四小姐收留之恩。”止慕躬身一揖,神色端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画暖多谢慕公子挂念。”朱唇轻启,字字鲜明。
“如此……慕就此告辞。”止慕看着她,浅浅一笑,举步便行,在经过女子身侧时,素鸢回眸看他,唇齿间的低语几近于无:“走了,切莫回头,越远越好。”
擦肩而过,一眼万年。
等到多年后女子再问起,雪衣少年则是恍然记起的模样:“啊,那次啊……”然后无辜浅笑:“我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想为宫主大婚添份彩罢了。”说白了,被压迫太久,最后捣乱去的。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素鸢刚打算去大厅见见王府送来的聘礼,寒露就慌不择路地跑了过来。
素鸢扶额:“本小姐今日莫不是犯太岁不成?到底又为何事惊慌?”
“王爷……王爷……王爷纳妾了!”寒露上气不接下气,这一路跑得她差点虚脱。
素鸢听言眯了眯眼:“你说的……可是玉王?”
“自然是,小姐,您这不是废话嘛。”
“哦。”素鸢淡淡开口:“然后呢?”
“哎哟我的小姐!您还想要有什么然后啊!王爷在这时候纳妾,不是摆明了打您的脸吗!”看着素鸢,寒露突然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凌乱感……
水红色襦裙的少女浅浅一笑,看似极其宽容:“纳妾又如何?到底不是正室。洞房花烛夜,本小姐要他,有来……无回。”
正搂着女人的某王爷突然打了个喷嚏,怀中女子一身翠色襦裙,面带春色,眉目姣好,细心地轻拍男子后背,软语相问……
“寒露,你去外边……”素鸢低头附在寒露耳边低语,只见寒露的表情从震惊到羞涩到敬畏一瞬间完成,然后跺跺脚就往外跑:为了小姐的幸福,她什么也管不了了。
看着远去的丫鬟,红衣女子敛襟抚花,眉目含笑,纤指细细地拂过每一片花瓣:“纳妾吗……”
倏地,玉指一拢,娇花自枝头掉落在白皙的手掌:“你不仁,我不义……”
衣袂翻飞,女子起身离开,徒留一地残红……
玉王府,尹子玉懒散地趴在凉亭中,桌上剔透的玉制茶器中绿茶轻漾,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相映成趣。
“轻君。”温和的声音宛若三月春风,为这暮夏带来一丝凉意。
尹子玉偏头去看,来人一袭月白深衣,衣襟翠色花纹繁复,青丝松散,君子端方。
“子风。”
洛离尘淡色的唇瓣微微扬起,双手拢袖步入亭中,在他面前坐下,伸手取过茶盏,自顾自地斟茶慢饮。
“雨前龙井?”清茶入口,洛离尘微有些疑惑:“你向来最是不喜此茶,今日怎的让人沏了?”
尹子玉脑袋支在石桌上,半死不活,听言更是双手抱头,水青色的广袖将他的脑袋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是怎么了,这般模样?”洛离尘忍笑,看来有人又被逼急了。
尹子玉苦恼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说那白素鸢怎么还不来?”
“到底出了何事,你当真越来越不正常了。那白府小姐你不是向来避之不及的吗?”洛离尘放下茶盏,扬眉发问。
尹子玉纳闷地垂下一只手:“我特意在下聘之时纳妾,为的就是激她来闹,能把婚约闹翻了才好,可是左等右等,她竟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动静……”顿了顿,实在是纳闷得不行:“这让本王情何以堪啊!”
“咳。”洛离尘忍不住抵唇轻咳以此来掩饰笑意:“轻君,你这招数……”想了想,似乎没有合适的词,便将就说道:“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如何不明智?”
洛离尘想了想,忆起那女子张扬的眉目与言行,酌字酌句道:“依四小姐之性,本该如你所愿,只是她至今未有动静,恐怕不是不闹,而是,时候未到。”
“如此说来,我倒还是低估了她的心思。”想了想,尹子玉盯着指尖沾上的水滴:“看来,赵皇后也算后继有人。若不是她跟姑母长得像,我真要以为能这般深思熟虑以静制动的女子是赵皇后亲生的了……嗤,一样的有心机。”最后一句几近自言自语。
听言,洛离尘但笑不语,他虽看不懂白素鸢,但是以目前看来,似乎……尹子玉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此举也奠定了魏朝玉王殿下从此重振夫纲道路上的前途无亮……
后来洛离尘在忆起往事之时,想到这件事,不由调侃:“当狐狸遇上狐狸,肯定是雄的输啊。”当然,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