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衮将军站在凉亭下等待着帕卓的通禀,帕卓过来道:“尼玛衮将军,赞普要你过去。”尼玛衮问:“赞普心情怎样?”帕卓道:“不是太好,说话小心点。”尼玛衮将军道:“多谢!”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达布聂赛和弃隶缩赞赞普跟前,看着弃隶缩赞赞普道:“我等不才,那驼商钱满柜和大食使者赛义德,在不久前连夜逃了。”弃隶缩赞赞普大喜道:“本来就不该抓他们,逃了正好!”
达布聂赛却怒道:“你竟然让他们逃了,该当何罪?”尼玛衮跪倒道:“奴才罪该万死,请治罪!”达布聂赛用手指着道:“你们不但身怀绝技,而且都身经百战,怎么会让他们逃掉?”尼玛衮道:“我们奋力追赶,只逃走了大唐商人钱满柜和大食使节,其他人被杀。”达布聂赛怒道:“废物!如今我已往大食、大唐派出了使节,可你却坏了我大事,要你何用?”忽于是厉声道:“来人!”两个武士近前道:“请吩咐!”达布聂赛道:“将他拖走,立刻斩首!”
尼玛衮看着弃隶缩赞赞普喊道:“赞普救我!”弃隶缩赞赞普道:“放开他,既然跑了,未尝不是好事。”两个武士不听他的,都看着达布聂赛,达布聂赛道:“逃了,问题更严重!既然已跟大唐、大食结仇,就不能再犹豫了。”用目光一示意,接着道:“斩!”武士拖下了尼玛衮,但弃隶缩赞赞普却无法救下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过了一会,两个武士提着尼玛衮将军的头颅来道:“陛下,已经斩了!”
弃隶缩赞赞普恼火地道:“滚开!”达布聂赛道:“这人一逃走,事情糟糕。”弃隶缩赞赞普更加恼火地道:“都是你惹的祸!”扎西邹巴近前道:“要不派快马昼夜兼程,或许可以追上去大唐的坌达延?”弃隶缩赞赞普道:“追上又怎样?大食要起兵,唐天子只要让大食使者到战前证明,大食就会与大唐对我们用兵。两国夹击,我们还有好吗?”达布聂赛来回走着想:“看来夺权的事只好先搁下,等化解了战争再说。”
扎西邹巴看了达布聂赛一眼,灵光一闪道:“不过坏事也可变好事。”达布聂赛忙问:“怎么变?”扎西邹巴道:“陛下娶回金城公主后,您不是也想拥有个大唐女人吗?可以派人追回坌达延,让人对大唐下一封不是战书的战书。”达布聂赛一愣道:“怎么讲?”扎西邹巴道:“战书这么写:我非常仰慕玉真、金仙公主,大唐一向注重和亲,曾经将文成和金城两位公主下嫁吐蕃,何不将玉真、金仙二位公主下嫁于我?我想大唐追求的就是和平,一定答应。”
达布聂赛想:“拥有两位大唐公主,我就成了唐天子的人。那时我政变,大唐不会袖手旁观。就是大食兴兵,大唐也不会不管。”弃隶缩赞赞普看着达布聂赛的得意样,愤愤地道:“要是大食来攻,我们咋办?”达布聂赛道:“陛下娶的是金城公主,等我娶了玉真、金仙公主,大唐还会跟我们为敌吗?”弃隶缩赞赞普反对道:“可你已有好几个女人了?”达布聂赛笑道:“但有两个大唐公主不是更好?当年松赞干布不是也有正室吗?他娶进文成公主只是让她做了侧室。”
弃隶缩赞赞普看着他叹气道:“只要能与大唐友好,就随你的便。”达布聂赛狡诈地一笑道:“友好肯定友好,但不会长久。”弃隶缩赞赞普惊道:“你是何意?”达布聂赛道:“赞普该明白,我们的婚姻是以男人为中心,并存在门第差别,婚姻只在相同或相近门第间进行,同王室悉补野氏通婚者仅限于韦氏、没庐氏等最显赫家族,如噶尔家族虽数世为相,却并非高门,故始终未获与王族联姻的殊荣。我是摄政王,娶的是名门贵族之女,但喜欢标新立异,很想体验大唐公主的滋味。老实说,多好的女人也就是图个新鲜,过一段时间就没味道了。”
弃隶缩赞赞普怒道:“你……”达布聂赛道:“别气,唐人说:女人是男人的衣服,可以穿,也可以扔。待打跑大食军队,我们乘胜将西域拿下,就可与大唐、大食三足鼎立。”弃隶缩赞赞普愤怒地道:“想开战就开战,何必污辱大唐公主?这样做还算人吗?”达布聂赛倒不生气,而是嬉皮笑脸地道:“吐蕃法有‘妇人无及政’的禁令,女子虽贵为赞蒙,但不得干预政事。男女婚嫁是买卖婚,祖先娶文成,陛下娶金城,聘金皆极重,但这种聘金实即买女的费用,故她们至蕃虽仍自有仆从,自为帐落,却丧失一切权利。既是买她们过来,就像是买了东西,可以用,也可以扔!”
八
气氛凝重,陈玄礼望着沉思的太平公主道:“公主,我的建议可否?”太平公主怔了一下道:“让高力士进宫也好,这样我们就不至于成为聋子瞎子。只是要让他知道真情,需让他接近韦后。”陈玄礼知道太平公主的能耐非同一般,便问:“只是怎么进去才不让韦后疑心?”太平公主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问:“不是府上接纳了一个太监吗?”陈玄礼忙道:“他叫李静忠,说是太监,其实未阉,已经拜高力士为义父。”
太平公主大喜道:“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李静忠是最有人缘的太监,他只要证明这个高力士就是那个高力士,我有办法。”陈玄礼道:“可他们长得有差异?”太平公主道:“能接近韦后的只有李静忠,那高力士虽在宫中呆着,但韦后没见过,其他太监也是各管自己的一亩地。”陈玄礼不无忧虑地道:“可毕竟还有漏洞?”太平公主道:“有七分相像已不错了。我们时间不多,等他们发现,我们就该行动了。”
陈玄礼道:“好!正巧李静忠要告别我进宫,我去吩咐他。”太平公主道:“不过你也要抓紧时间,早劝刘幽求让葛福顺倒戈。”陈玄礼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太平公主忙道:“不过说话、做事要谨慎,尤其要留意身边的人。”陈玄礼一惊道:“莫非我身边有奸细?”太平公主笑道:“我们能设置耳目,人家就不能这样做?”陈玄礼道:“莫非你发现了什么?”太平公主道:“一路有人跟踪。”
九
李静忠进来见韦太后坐着,立刻近前跪倒:“参见太后!”韦太后淡淡地道:“起来说话。”李静忠道:“是!”磕头后立在原地。韦太后道:“你知道为何本宫赶你出去,又将你找回?”李静忠道:“是陛下为奴才求情?”韦太后道:“也对也不对。赶你出去,是因为你是伺候中宗的太监,而找你回来,是因为你对少帝平时就好。”
李静忠忙道:“对对,奴才确实对少帝好。”韦太后道:“但你出去后,就直接去了陈玄礼家,这说明你们关系很好。”李静忠一惊道:“对,看来什么都逃不出太后的法眼。”韦太后道:“明白本宫找你回来的用意吗?你若头脑灵活,少不了你的好处。”李静忠道:“太后尽管放心,奴才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一定会效忠于您。”韦太后笑道:“这就好!”
十
大路上,武延秀押着许宰相的家人,却被许宰相的家人骂得心烦,一怒之下杀了许宰相的孙子许崇。这一杀,众皆大骂,连他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武延秀,拿剑乱刺,转瞬地上就倒了一大片,但骂声依旧,人人激愤。武延秀不由震怒道:“妈的,给老子全杀了,一个不留!”众兵乱砍乱杀,最后武延秀揪住许宰相的孙女许珍道:“逃走的是谁?”
许珍见地上死尸一片,完全害怕了,忙道:“一男一女。”武延秀厉声喝道:“多大年龄?”许珍道:“是父女。女儿才几岁。”武延秀又问:“逃向何方?”许珍道:“不知道。”武延秀道:“怎么能不知道?快说!”许珍道:“真的不知道。”武延秀一剑刺死许珍,然后道:“快去搜,绝不能有一人逃脱。”众人齐声道:“遵命!”
十一
陈玄礼望着李静忠道:“这次是我收留你,进宫不要助纣为虐。”李静忠道:“有恩不报非君子,忘却恩德是小人。”陈玄礼道:“好!随后你干爹高力士也将进宫,如韦太后问你,你要巧加遮掩”李静忠道:“没问题!”李静忠走后,孙艺航看着丈夫道:“将军,你这样做很危险,我觉得李静忠很不地道。”陈玄礼想了想道:“再不地道现在还感恩,至于进宫后逐渐变质,那是以后的事。只要我们把这段时间把握好,就万事大吉。”
孙艺航忧虑地道:“可我还担心太平公主。这个女人的强权手腕,不亚于当年的武则天。”陈玄礼道:“这话不假,可眼下的处境对她不利,使她不得不靠近相王。至于以后,也许她真的是第二个武则天,但此一时彼一时,首先她得把眼下的灾难度过。我敢保证,目前她绝对与我们一心。”忧虑地道:“可你对她了解多少?”
说起太平公主,有必要交代她的身世。作为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小女儿,唐中宗和唐睿宗的胞妹,生平极受父母兄长尤其是其母武则天的宠爱,权倾一时,被称为“几乎拥有天下的公主”。其实太平公主很不太平,她的血管里流动着极不安分的母亲的血液,从小骄横放纵,长大变得凶狠毒辣,野心勃勃地觊觎着高高在上的皇位,梦想像母亲那样,君临天下。太平公主虽不乏心机和才干,也曾纵横捭阖得意于一时,但终未能承传母志,位列九五,只在史书上留下五颜六色的斑痕。
太平公主在五六岁时,常常往来于外祖母荣国夫人家,她随行的宫女遭表兄贺兰敏之逼奸,此事引起武则天大怒,加上此前贺兰敏之曾奸污内定的未来太子妃,武则天决定撤销贺兰敏之作为武家继承人的身份,流放并中途处死贺兰敏之。太平公主八岁时,替去世的外祖母荣国夫人杨氏祈福,出家为道,太平一名乃是道号。虽然出家,但她却住在宫中,一直到吐蕃派使者,点名要娶走太平公主,李治和武则天不想让爱女嫁到远方,又不好拒绝吐蕃,便修建太平观让她正式出家,以避免和亲。
开耀元年,太平公主十六岁,下嫁唐高宗的嫡亲外甥,城阳公主的二儿子薛绍。婚礼在长安附近的万年县馆举行,场面豪华,照明的火把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树木,为了让宽大的婚车通过,甚至不得不拆除县馆的围墙。武则天对女儿非常宠爱,她认为薛绍的嫂嫂萧氏和成氏出身不够高贵,想逼薛家休妻,有人以萧氏出身兰陵萧氏,并非寒门相劝说,才使她放弃这个打算。薛绍的兄长薛顗也曾因太平公主来头太大而怕惹来祸事。不过,太平公主在第一次婚姻期间,安分守己,并未有不轨事传出。
太平公主的第一次婚姻结束于垂拱四年。因为薛顗参与唐宗室李冲的谋反,牵连到驸马薛绍,但薛绍并没参加谋反,是武则天觉得太平公主嫁错郎了,就下令将薛顗处死,将薛绍杖责一百,饿死狱中。当时太平公主最小的儿子才刚满月,事后武则天为了安慰女儿,打破唐公主食封不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她的封户破例加到一千二百户。
不久,武则天打算将寡居的太平公主嫁给武承嗣,因武承嗣生病作罢。要说也并非因为武承嗣生病, 最重要的原因是武承嗣离皇权集团太近,因为她的第一次婚姻多少是由于皇权较量而破灭,所以太平公主不想重蹈覆辙。载初元年,太平公主改嫁武攸暨。这次婚姻被认为是武则天为了保护太平公主而采取的手段,武则天在太平公主第二次结婚的两个月后正式登基,太平公主因为成为了武家的儿媳,而避免了一场危险。
武攸暨性格谨慎谦退,太平公主在此期间大肆包养男宠,与朝臣通奸,并将中意的莲花六郎张昌宗进献给母亲武则天。武则天认为太平公主长相、性格都像自己,常与之议政,但从不让太平公主将她参政的事外泄。太平公主畏惧母亲,行事收敛,对外只大肆装修府邸,购买别业。武周末年,武李两家矛盾尖锐,武则天召回庐陵王李显立为继承人,并通过联姻将武李两家紧密地联系,以图消弭未来的争斗。同时也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及她的两个男宠张昌宗、张易之掌握权力。太平公主虽是武家儿媳,但一直是李家的拥护者。
大足元年,二张因进谗言害死了两家的嫡系继承人而同时得罪武李两家。长安二年八月,李显、李旦与太平公主联名表奏,请封张昌宗为王,为武则天拒绝,改封二张为国公。这次表奏,缓和了双方的关系。但不久的长安三年九月,张昌宗诬告魏元忠与太平公主的情人司礼丞高戬,引起武则天大怒,将魏高二人下狱。二张与太平公主及李家的关系彻底破裂。
神龙元年,李家的拥护者、宰相张柬之发动兵变,诛杀二张,逼武则天逊位给太子李显。太平公主由于参与诛杀二张兄弟有功,而受封为“镇国太平公主”,其兄李旦被封为“安国相王”,封五千户。中宗复位后,太平公主逐渐走到幕前参与朝政。受到中宗的尊重,特地下诏免她对皇太子李重俊、长宁公主等人行礼。中宗到了后朝,韦皇后与安乐公主乱权,唯惧太平公主多谋善断。
景龙三年七月,太子李重俊谋反。安乐公主与宗楚客抓住时机,想陷害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旦兄妹,遂诬告他们与太子同谋,因主审官御史中丞萧至忠对中宗流泪进谏,“陛下富有四海,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罗织害之乎!”太平公主与李旦而得以幸免于难,但太平公主与安乐公主的敌对已白热化。当然,也有野史记载,上官婉儿因崔湜的原因与太平公主成为情敌,并投入韦氏阵营。
这是太平公主的过去,且听陈玄礼怎么看待,只听他道:“她本名叫李令月,因赐号‘太平公主’,所以本名反倒无人叫。此人从小骄横放纵,长大变得凶狠毒辣,野心勃勃地觊觎着高高在上的皇位,梦想能像她母亲那样登上御座,不过眼下她缺少势力。”孙艺航道:“既然断言未来,何不离她远点?”陈玄礼道:“人与人一直都在相互利用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有永远的利益!”
十二
胡军浑身鲜血,踉踉跄跄地走在山路上,不时跌倒,忽见赶来了武延秀,便想上去汇报,却昏了过去。武延秀赶来扶起胡军,唤醒他吃惊地问:“怎么回事?”胡军道:“宗家本来已全部抓获,却在回来时从道旁窜出一伙土匪,杀死了羽林军,救走了人。”
武延秀怒道:“真是笨蛋!土匪有什么本事,怎么能全让他们杀了?”胡军力辩道:“可他们也被我们杀了。”武延秀气咻咻地骂道:“妈的!你以为杀了他们,你就立了大功?真是该死!”随手一剑将之刺死,又骂骂咧咧地道:“你坏老子的前程,老子恨不得将你扔进大粪坑!”
十三
村边走来宗峰,边走边对宗荣道:“兄弟,我们既然侥幸逃出,就先在长安住下,要报仇还需从长计议。我有个想法,先改名吧?”宗荣道:“是得改名,只是改成什么姓呢?”宗峰道:“就像子仪,也随奶奶姓吧,我叫郭敬之,你叫郭荣之?”
郭荣之点着头道:“听大哥的!”郭敬之一把抓住兄弟的手道:“行刺是一条不归路,也许我们的行动会被人跟踪,还是分开为妙。一旦我遭遇不测,你要想法完成使命。”郭敬之道:“放心,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这辈子,看来就是报仇一事!”
十四
大唐营帐里,蒙安对高仙芝充满了疑惑。这些日子以来,由于他照料高仙芝周到,高仙芝便视他为知己。他见高仙芝闲了下来,便道:“高大哥,您二十多岁就出人头地,真了不起!”高仙芝看了蒙安一眼笑道:“这都是靠胆量和勇气拼杀出来的。”蒙安道:“高大哥是哪里的人?我们追随您一年了,还不知道您是哪里人?不知您为什么舍命去救他们?”高仙芝道:“小时候母亲开客栈,父亲做丝绸生意。所以这次听说驼商被吐蕃人抓了,这才去救。”
蒙安想象着道:“那会不会你救的就是你父亲?”高仙芝愣了一下道:“为了救人,已无暇多问。”蒙安道:“真遗憾。”这时蒙安的弟弟蒙毅进来道:“高大哥,有人呈来一封信。”高仙芝接过信看过,随手扔在一边,蒙安不解地问:“大哥为何发笑?信上说什么?”高仙芝道:“有个叫封常清的人,说我年纪轻轻就做了都知兵马使,每次出军随从就有三十人,而且衣服鲜明,非常羡慕,便毛遂自荐要做我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