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钱满柜高兴地道:“说得对啊!这世上吃亏是福啊!世上做得最好的,是西域的于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走在路上看到遗物,不是自己的绝对不拣。有的人出门带的东西过多,当无法带下去时,就用石头围在四周算库房。所以丢了东西,都可以找到。”常顺靠近赵国栋的耳边低声道:“他们还没睡,先回去。”赵国栋用手一示意,三十多人退了回去。
常顺与赵国栋要走,却又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便留在门口,只听钱丰道:“真有这么好的民风?”钱满柜道:“是的,西域各国虽经常出现战争,但民风却很淳朴,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很多。”钱丰道:“爹爹,关于‘助人、守诺、重义’,您虽没解释,但孩儿已明白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只有助人,才能在有困难时得到帮助。守诺就是要一言九鼎,不能反复无常。至于重义,还说的是做人,而榜样就是刘、关、张的桃园三结义。”
只听钱满柜道:“对,守诺就是诚信。诚是连心桥,信是聚家宝。所谓守诺,就是只要答应别人什么,即便会导致倾家荡产,也必须尽力去做。不过说起容易做去难,有些人说起道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但做起事来却口是心非。”钱丰道:“我若遇到不讲诚信的人,只能远离。哎,爹,我结拜的这两人真是豪气,我想把他们当亲兄长对待。”钱满柜道:“应该的。爹爹在想,既然他是你的结拜大哥、二哥,就该为他俩选个好姑娘成婚。”钱丰道:“好!他们若是知道,一定会肝脑涂地。”
话音一落,常顺与赵国栋一起带着刀进来。钱丰大惊,却见他俩一起跪倒在地道:“请杀了我们!”钱满柜笑道:“其实,我早知道你们来杀我。你们能如此坦诚,足见良心未泯。起来吧。”钱丰吃惊地道:“爹爹,您怎知道他们在外面?”钱满柜笑道:“爹爹是老江湖嘛。”又亲自上前,扶起常顺与赵国栋道:“快去休息吧。”
十
半夜,御书房里的李旦虽然十分困倦,但还强撑着身子看着奏章,荷花将茶水轻轻放到李旦案前,李旦抬头看着她道:“去休息吧。”荷花道:“皇上,您也早点休息。”李旦道:“朕刚复位,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荷花道:“可您不能太累。”李旦道:“一国大事,哪能像操持家庭那样轻松啊!”
平王府里的王妤从噩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看着李隆基道:“王爷,臣妾刚才做了个梦,你不要带他们去打猎。”李隆基道:“什么梦?”王妤道:“梦非常不好,你被一伙刺客围攻。”李隆基笑道:“没事,你这是担心,所以才做这样的梦。”王妤感到不好,忙道:“要不我也去?”李隆基笑道:“不,我不会有事。”
十一
在兴庆宫园林,李旦与太平公主走在一起道:“这次政变数你功劳最大,朕都不知该怎么封你。”太平公主道:“妹妹不要封赏,只要你凡事征求我的意见就行。”李旦道:“本来,我无意于皇位,是你和众臣把朕推了上来。人处高位,不仅心惊胆战,而且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你帮朕料理国事,朕也省心。”
太平公主试探道:“这是真话?”李旦看着她道:“当年朕一再推让皇位,就是不愿心烦。这次要不是百官请命,朕还真想省心不做皇帝。妹妹功劳最大,征求你的意见是应该的。”太平公主大喜,进一步试探道:“那你准备立谁为太子?”李旦反问道:“你的意思呢?”太平公主毫不犹豫地道:“立长不立幼!”
李旦猛地停住脚步道:“你是说宁王李成器?”见她点头,便接着道:“这事儿,需得征求宰相的意见。”太平公主生气地道:“这是我李家的事,他们凭什么说三道四?”李旦看了一眼她的颜色道:“好吧。”太平公主问:“那你准备何时立?”李旦想了想道:“下月如何?”荷花走近一点,用心听着他们说话。
李旦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又问:“你对兵部侍郎、弘文馆学士张说怎么看?”太平公主依旧试探道:“莫非皇兄想用此人?”李旦道:“朕是想先征求你的意见。此人为文俊丽,心思缜密,朝廷大手笔,皆特承中旨撰述,天下词人,咸讽诵之,当代无人能及,堪称一代文宗,品评文苑,奖掖后进,深孚众望。”
太平公主道:“是的,他多特承帝旨撰述,尤长于碑文墓志。与许国公苏齐名,号称‘燕许’。皇甫《谕业》论唐文首列二家,谓燕公之文,皆神来之笔,缔构大厦,上栋下宇,孕育气象,可以变阴阳,阅寒暑,坐天子而朝群后。张说还善于诗,有着令人叹服的大家风貌。”李旦道:“既如此,明日就让他任中书侍郎,兼雍州长史。”
太平公主认可道:“英明!”又接着道:“还有,您身边需要有一个国子主簿?”李旦依赖性地道:“谁合适?”太平公主道:“裴耀卿!”李旦愣了一下,脑海里闪现出裴耀卿的影子,看着太平公主道:“说说此人的阅历?”太平公主道:“要说此人,出生于官宦之家,父亲裴守真曾任过户都尚书,他小时很聪明,七八岁就会做文章。”
李旦道:“这个嘛,朕也知道。当年朕在女皇称帝后被降为后嗣,封为相王,他就来王府任典签,受到朕的赏识。那时,朕命他和丘悦、韦得器轮流在府中值班,以备顾问。”太平公主道:“那陛下的意思是……”李旦道:“既然这样,那就任他为国子主簿!”
十二
郊外,李明骑着马问:“王爷,我们是您的敌人,您对我们真能放心?”李隆基笑道:“韦氏一党倒行逆施,有正义感者无不憎恨。韦氏一党已灭,我不信你们会因杀孤承担霍乱天下的罪名。”汤贵道:“各为其主,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燕春道:“胜者王侯败者寇,假如韦氏一党成功了,谁能说韦氏一党真是倒行逆施?”
蒋环大怒道:“大胆竟敢这样跟王爷说话?!”孟冲也怒道:“混蛋!难道你们真不想活了?”李明怒道:“呵,你们有什么本事?要杀你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众随从拔出兵刃道:“那就试试看!”双方剑拔弩张,没想到李隆基却笑道:“收起来。”又看着李明道:“孤王知道你们是试探,如果你们要杀孤,昨天比武就是最佳时机。”
李明冷笑道:“好胆色!不过昨天行刺,我们要杀你和王妃,当然不在话下,可又怎么逃出长安?”汤贵道:“如果现在下手,正是时机。”燕春道:“确实如此!”李隆基道:“杀我权当报仇,但大唐天下还在,凭着你们就能推翻大唐?”李明下马跪倒道:“哎呀王爷,小人服了!”汤贵、燕春也下马跪倒,李隆基也下马将三人扶了起来。
十三
李重茂离开长安来到郊外,因走得饥渴,便寻找着可以歇脚吃喝的地方,忽然看见一户人家,那正是李芳家,便赶了过去。因见院门半掩着,便推开走进院内。李芳正巧出门,看见李重茂便打量着问:“你找谁?”李重茂道:“口渴了,能给口水吗?”李芳再次打量着他道:“进来吧。”李重茂进去,李芳取了水给他。
这时郭元振进来,李重茂一见,忙侧过身低头回避,李芳热情地迎上去道:“元振哥,你想死我了。”乘两人说话,李重茂连忙溜走,郭元振猛地一愣问:“那人是谁?”李芳道:“一个过路人,口渴了。”郭元振道:“好面熟啊,想不起在哪见过。”李芳道:“天下相像者众多,快进去,爷爷要见你。”
十四
清晨,钱满柜来到大食使馆,见门口站着护卫,便问飞宇:“请问,赛义德起床了吗?”飞宇道:“没有,他半夜病倒了。”钱满柜想起他昨天不舒服,便道:“我是他的朋友钱满柜,请让我进去。”飞宇惊喜地道:“您就是钱满柜?”钱满柜道:“这么说你知道我?”飞宇道:“大唐有名的丝路驼商,财富仅次于靠做粮食生意发家的首富王元宝,谁不知道!快进去。”
钱满柜说声“谢谢”,立刻进了使馆。当进入寝室一看,赛义德已病得爬不起来了。钱满柜一摸赛义德的额头,感到头烫得厉害,便拿湿巾放在赛义德头上降热,并对身边的人道:“快!去请一个郎中!”不大一会,郎中请来了,他就是京城有名的周凯。周凯看病开了药方后,钱满柜便照顾在赛义德身边,待有人把药煎好,亲自把药灌给赛义德喝下。
到了下午,钱满柜见赛义德的病还没见好转,纳闷地道:“真是奇怪,周凯医术甚高,很多王爷都请他治病,怎么你的病比早上还重?”赛义德也纳闷地道:“是啊!不知怎么回事,这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钱满柜道:“看来,明天我们又不能去见皇帝了?”赛义德道:“争取吧。每耽误一天,不知会有多少人送命。”
十五
在郊外狩猎地,李隆基骑着快马追着猎物,一箭射中了惊慌失措的梅花鹿,李明赞道:“王爷好箭法!”汤贵道:“王爷不但胆略过人,箭法也精!”燕春也道:“像王爷这样的胆识,天下一定是王爷的。”李隆基惊道:“不可胡说!”歇息一阵后,李隆基追赶着豹子过了山湾,李明、汤贵、燕春及众随从也追赶下去。
大山那边,三十多个土匪藏在草丛,见李隆基骑马过来,猛地将绳子一拉,李隆基从马上栽下。李明、汤贵、燕春、蒋环、孟冲及众随从紧跟着追赶过来,只见众匪已将李隆基抓住。李明断喝道:“放开王爷!不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匪首一愣道:“他是王爷?”李明道:“不错!要想不死,立刻放他!”匪首冷笑道:“就凭你们十几人?”
李明也冷笑道:“就我一人,也能将你们杀绝!”匪首哈哈大笑道:“吹牛!弟兄们,先杀了他!”李明飞身下马,那身手先把众匪吓了一跳。他转身对汤贵、燕春及众随从道:“你们都闪开!”匪首道:“呵,有胆量。弟兄们,上!”众匪扑了上去,李明飞身而起,在转瞬间杀掉二十多个土匪,剩下七八个土匪要逃,却被飞身而起的汤贵、燕春拦住。
匪首惊道:“这么厉害?”李明道:“识相的话,就乖乖地放开王爷,也许王爷会饶你不死!”匪首看了一眼死在地上的众弟兄,冷冷地道:“哼!杀掉这些小喽啰有什么本事,敢和我较量吗?”李明道:“那好,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匪首向李明冲去,李明飞身骑在马背上,与匪首打了起来。匪首确实厉害,两人打得难分高下。在这期间,那剩下的七八个土匪,都被汤贵、燕春、蒋环、孟冲及众随从杀掉。匪首一分心,被李明飞身踢下马去,一步抢上要举刀砍下,李隆基喊道:“且慢!”
李明的刀在匪首的脖子处停下,匪首佩服地道:“好功夫!”李隆基走了过来,看着匪首问:“为何为匪?”匪首叹着气道:“家乡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可官府还要逼债,实在是没活路了。”李隆基问:“你是哪里人?”匪首道:“河南开封人。”李隆基道:“叫什么名字?”匪首道:“杨勤。”李隆基道:“我若不杀你,愿意归降吗?”杨勤高兴地:“愿效犬马之劳!”
黄昏时分,在回长安的路上,蒋环故意落在李隆基后面,低声对孟冲道:“这下好了,我可以放心了。”孟冲不解地低声道:“什么意思?”蒋环道:“本来一出王府,我的心就一直悬着,现在收降了可以与李明抗衡的杨勤,不会有事了。”孟冲纳闷地道:“杨勤是匪,危险更大,怎么不会有事?”蒋环神秘地一笑道:“看来,你真没长脑子。”孟冲气道:“胡说!好像就你有脑子!”
十六
钱丰看着父亲道:“爹爹,东段的丝路孩儿虽然没有走过,但也听商人说过。过了玉门关和阳关,都有哪些线路?”钱满柜道:“出了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逾葱岭出大宛、康居、奄蔡。北道有两条岔道:一是由焉耆西南行,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至南道的于阗:一是从龟兹西行过姑墨、温宿,翻拔达岭,经过赤谷城,西行至怛罗斯。由于南北两道均穿行在白龙堆、哈拉顺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条件十分恶劣,道路艰难。”
钱丰吃惊地道:“难道不能绕过这条线路?”钱满柜道:“东汉时,在北道之北倒是另开了一道,至隋唐时已成为重要通道,称新北道。原来的汉北道,就改称中道。新北道由敦煌西北行,经伊吾、蒲类海、北庭、轮台、弓月城、砕叶至怛罗斯。”钱丰点着头道:“过了西域,西段又咋走?”钱满柜道:“西段指的是怛罗斯至罗马这一段。西段涉及范围较广,包括中亚、南亚、西亚和欧洲,国家众多,民族关系复杂,因而路线常有变化,大体可分为南、中、北三道。”钱丰问:“哪三道?”钱满柜道:“说多了你记不住,有机会爹带你走,印象更深。”钱丰道:“其实您说的这些,孩儿都记住了,不信考我?”
钱满柜以为儿子吹牛,一考果然回答的丝毫不差,于是吃惊地看着钱丰道:“你的记忆力真好。你再说说中亚、南亚、西亚和欧洲的线路,主要有哪三道?”钱丰道:“南道嘛?由怛罗斯西行,越过兴都库什山至阿富汗喀布尔后分两路,一条线路是西行至赫拉特,与经兰氏城而来的中道相会,再西行穿过巴格达、大马士革,抵达地中海东岸西顿或贝鲁特,由海路转至罗马;另一条线路是从白沙瓦南下抵南亚。中道也叫汉北道,越过怛罗斯至兰氏城西北行,一条线路是,与南道会。另一条线路是,过德黑兰与南道会。北新道也分两支,一支是途经钹汗、康、安至木鹿与中道会西行;另一支是经过怛罗斯,沿锡尔河西北行,绕过咸海、里海北岸,至亚速海东岸的塔那,由水路转刻赤,抵君士坦丁堡。孩儿说得可对?”
钱丰的记忆力确实超群,对于一个没有走过丝路的人,是很难记住这些地方。最关键的是,他不但记住,而且不乱顺序,这等于说他是按照路线说了一遍。在这条丝路上,往西可延伸到罗马。在通过这条漫漫长路进行的贸易,以产自我国的丝绸最具代表性。丝路不仅是亚欧互通有无的商贸大道,还是促进亚欧各国和大唐的友好往来、沟通东西方文化的友谊之路。历史上一些著名人物,如出使西域的张骞,投笔从戎的班超,西天取经的玄奘,他们的故事都与这条路有关。
钱满柜吃惊地道:“哎呀,你这脑子是用啥做的?”钱丰不以为然地道:“其实没啥希稀奇的,最稀奇的应该是孩儿的武功。”钱满柜道:“别傲气!过一会我们去练武场较量。”钱丰道:“爹爹还想考什么?”钱满柜道:“不考了,只是爹爹强调,走丝路尤其要注重助人。因为,走丝路要经过很多地方,结识许多人,经历不少事,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只有乐于助人,才能被别人相助。走,咱们去练武场!”
十七
在吐蕃王妃室内,梅朵见金城公主又在哭泣,便劝道:“公主别哭了,您这样天天哭,身子会造病的。达布聂赛干政,陛下也没办法啊!”金城公主道:“那些大臣为何不拥戴赞普,而要拥戴摄政王达布聂赛?”梅朵到门口探出头去看看,关上门走了过来道:“都是因为权力啊!摄政王达布聂赛早就不服,一直想谋权篡位,因慑于几个大臣的对立,不敢轻举妄动。要不然早政变了。”
金城公主道:“这些人是咋想的?为何要与大唐为敌?当年文成公主进藏,给吐蕃带来了多少实惠?”梅朵道:“大臣都承认,只是不敢说。昨天婆悉笼腊大臣还在私下说,吐蕃的繁荣还真的感谢文成公主和您。”金城公主擦去眼泪,看着梅朵问:“他真这么说了?”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道:“看来,婆悉笼腊大臣是陛下的帮手。”
梅朵当下明白一些,试探道:“您是说……”金城公主道:“宫廷被摄政王控制,赞普不过是傀儡。估计婆悉笼腊大臣是看不惯摄政王的行径,这才故意对你这样说。”梅朵道:“他是‘借人口中言,传他内心事’?”这时,弃隶缩赞赞普进来,因见金城公主坐着,便走了过去道:“娶到你这样的美人,是孤的福气,待孤得势剪除他,一定去向大唐请罪。”
金城公主站起身来道:“我想知道,陛下是怎样计划的?”弃隶缩赞赞普道:“宫廷已被他控制,孤王只能忍辱负重,等孤从外围形成势力后,就可消灭他。”金城公主道:“您觉得婆悉笼腊大臣怎样?”弃隶缩赞赞普猛地一愣道:“此人含而不露,莫非他找你了?”金城公主道:“他很缅怀与大唐的友情,应该选他作为支撑?”弃隶缩赞赞普道:“好!孤召见他。”金城公主道:“不,要防止耳目!”
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