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国慌慌张张地进了太子府道:“太子爷,奴才看得清楚,李光弼带着赵莉出了长安,要去鸣沙。”李瑛打量着李护国道:“他带了多少人?”李护国道:“只有十几个人!”李瑛道:“知道了。”李护国道:“太子打算咋做?”李瑛道:“我派人刺杀!”
十五
夜晚,在驸马府里,李隆基看着咸宜公主问:“最近父皇忙着没来看你,你的心情怎样?”咸宜公主淡淡地道:“放心吧,儿臣已习惯了。”李隆基猛地一愣道:“你指的是什么?”咸宜公主道:“最近儿臣见到王维,觉得他的佛学知识博大精深,从中感悟到人生无常。特别是听他讲了一个故事,当下觉悟。”李隆基猛地一愣道:“什么故事?”
咸宜公主道:“有个罗居士因弘扬佛法而下在狱中,但他门徒甚众,皇上为让他屈服,就让人把火炭放在他的头上,他冷笑道:‘头顶火焰山,光芒照大千’。皇上恼怒,又把钢鞭烧红系他腰上,他坦然地道:‘腰系玉龙带,玉帝来朝拜’。皇上更怒,又把犁铧烧红套在他的脚上,他走着道:‘脚穿绣花鞋,走到极乐国’。总之,无论皇上怎么让他屈服,他也不肯……”
李隆基忙道:“等等,一个凡夫俗子,将这些烧红的东西用在身上还能活么?”咸宜公主道:“这只是一个对世人有启迪的神话故事。”李隆基道:“后来怎样?”咸宜公主道:“后来观音大士为他的威武不屈所感动,便撒豆成兵,变为藩王围困了京城。由于兵马来得神奇,京城毫无防备,只能求和。藩王道:‘要想让我们撤兵,必须找个能对答的人。如果贵国能回答我提的问题,我就撤兵,从此永不兴兵。’皇上派去很多文人,都败下阵来……”
李隆基再次打断话道:“都问什么?难道朝廷就无能人?”咸宜公主笑道:“当然有!但观世大士要难人,自然问题很怪。”李隆基道:“明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请罗居士出来?”咸宜公主道:“说对了。皇上想到罗居士受刑时的回答也很怪,便去征求藩王的意见,藩王说:‘可以让罗居士来回答我,不然我要夺你皇位,占你子民……’”李隆基脱口而出道:“罗居士有救了。”
咸宜微笑着道:“对!皇上要放罗居士,可罗居士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将罪轻的释放,罪重的减刑。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只能答应。自此无论哪个朝代,新皇登基就要大赦天下。第二,不许干涉弘法,将佛教立为正教。皇上也答应了,自此佛教大兴,以致许多国家的使臣回去,以佛教为国教。第三,要打开上古时用铜浆灌注的铁锁,从中取出车辇。皇上听到第三条,感到很难。罗居士来到宝藏库前,对铁锁拜了三拜,铁锁自动打开……”
李隆基道:“呵,看来是个神人。”咸宜公主笑道:“罗居士取出车辇见到藩王,那藩王问:‘为什么不点灯?’罗居士从容不迫道:‘日月灯光常照明。’藩王满意地又问:‘为什么不上供养?’答曰:‘山川湖海是供养。’藩王赞同地再问:‘为什么不上香?’答曰:‘露水珠珠是焚香。’藩王道:‘看来你赢了。’说完,显出观音大士手托杨柳净瓶的法像,脚踩千叶莲花腾空消失,而那些藩兵藩将全倒在地上,都是豆子。”
李隆基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事?”咸宜公主笑道:“没有确指,随意哪个朝代都行。”李隆基大怒道:“好啊!王维大胆,竟然敢借故事来讽刺朕不重佛教,看朕怎么治他!”咸宜公主大惊道:“父皇,您怎么这样?他无非是讲个故事,值得这样吗?”李隆基愤愤地道:“他信他的佛教,干吗要劝朕的公主也要像他那样?朕若不惩治他,岂不是他要让你看破红尘?”咸宜公主道:“父皇,看破红尘说起来容易,但有多少人是能真正看破的?大千世界的一切真能看破吗?就连那些出家人,既然看破了,就该好好参修佛法,为何还贪恋红尘?这说明真看破的,未必非要出家。而出家的,未必真的看破。”
李隆基道:“这么说,你并未看破?”咸宜公主道:“谈何容易?儿臣只是觉得,这故事中有令人思考的地方。如果父皇认为有什么不妥,大可不必找王维治罪,要治就治儿臣。”李隆基不露声色地道:“那是为何?”咸宜公主道:“儿臣说过,是儿臣因为实在孤独寂寞,所以羡慕他的半官半隐,觉得他是个聪明人,便主动找了他。”李隆基道:“可是他蛊惑你消极遁世,岂不辜负了父皇的好意?父皇今天来,就是考虑你不能继续寂寞,特意为你选了个驸马。如今听你一说,还有什么希望?”
咸宜公主道:“谁说儿臣不愿嫁人?只要您不追究他,您说嫁谁就是谁?”李隆基道:“你不问驸马是谁?”咸宜公主道:“您怎么会把儿臣推入火坑?无论谁肯定是千挑万选的。”李隆基道:“崔嵩是个有才干的人,他必是国家栋梁之材。”咸宜公主道:“能否让儿臣先接触,看他到底有无真才实学?”李隆基道:“你怎么试驸马,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找茬不愿嫁人,那朕就拿王维是问!”
十六
夜晚,在武惠妃宫里,李护国将太子那边的情况说完,又对武惠妃道:“情况就是这样,他说是派人去,可又不让我带人去。”武惠妃道:“看来他还是怀疑你了。这事需要冷静,也许他派的人不是行刺,而是来找我们的把柄。”李护国道:“那您说,这次该咋办?
武惠妃道:“最近赵馨之死,让陛下又起了疑心,绝不可以轻举妄动。李光弼只要出事,我是第一个遭怀疑的。”李护国道:“其实也不尽然。裴驸马之死,只说明你有嫌疑,但以前那么多事,不能说桩桩件件都是裴驸马干的。”武惠妃想了想道:“你立刻带上人,沿路盯着太子的行动,明白吗?”
在太子府里,李瑛在地上来回走着道:“你们看,那李护国出去后,到现在还没回来。看来他真是奸细,是去报讯了。”李瑶道:“奸细嘛,他肯定就是。不过,难道你真要派人去行刺?”李琚道:“我估计武惠妃一定会派人,反过来找我们的把柄。”李瑛想了想道:“好,他不动,我不动。他若动,我先动!”
十七
在宫外走廊里,李隆基看着面前的王维愤愤地道:“大胆王维,你可知罪?”王维莫名其妙,连忙跪倒道:“陛下!臣谨慎为官,何罪之有?”李隆基道:“你修你的佛法,为何要给咸宜讲罗居士的故事?用意何在?”王维这才明白指的什么,坦然地道:“陛下,臣讲这个故事,并无什么不妥。大唐陈玄奘沿丝路到天竺取经归来,不就是为了劝化芸芸众生吗?”
李隆基道:“大胆!你这样讲,分明是要度她学佛出世。她若出家为尼,岂不是你的罪过?”王维道:“陛下,她若真的出家为尼,反倒是好事。我们每个人已经迷失本性,要是再不觉悟,何时才能解脱?背尘合觉,息妄归真,这对稳定江山有利。要是人人深信因果报应,还会有那么多贪官吗?”李隆基道:“你以为信了宗教,就没贪官吗?”
王维道:“当然有!但对于真正深信不疑的人,纵然没有别人监督,也知道举头三尺有神灵。而那些不信宗教的人,因为没什么信仰,只要你抓不到把柄,他就什么事都敢做。人若没有信仰,单靠讲良心来稳定社会,良心有多可靠?”李隆基怒道:“胡说八道!难道历朝历代圣贤们倡导的道德,就不能约束不法行为?”
王维道:“当然效果明显,但若没有宗教相佐,道德就显得苍白无力。李监护在未作官前,仅是一个少年,足不出户得罪过谁?为何会遭遇行刺?后来为官,为何丝路屡屡有险?在洛阳,为何杨驸马明目张胆地杀他?最近赵妃才进宫,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溺水而死?这对于深信佛法的人,绝对不会做。而听起来满口道德的人,做事却毫无顾忌。”
李隆基已被说得心动,但却装作愤怒地道:“一派胡言!谁说朕不要宗教了?我大唐不但佛、道盛行,就连外来的伊斯兰教也不反对。你有使命,可以劝化别人,为何要劝化咸宜?朕暂且不治你,但罚你去陪玉真公主三个月,否则朕必杀你!”王维立刻跪倒道:“遵旨!”
十八
夜晚,余超在肃州府里看着夫人道:“夫人啊!我能侥幸不死,真得感谢监护李大人的宽容。如今,丝路又出现了来历不明的土匪,我想监护李大人又该来了,为了丝路的畅通和监护李大人的安全,我必须加大剿匪的力度。”余夫人道:“好!你打算怎么剿匪?”余超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彻底消灭这几股小势力土匪,我想打入进去。”
余夫人大惊道:“不行!即便想打入虎穴,可以派别人,为何你要亲自冒险?”余超道:“你放心!我文武双全,对付那些蟊贼,应该不在话下。”余夫人道:“可自古有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一言不合,就会立刻杀人。要是你出意外,我该怎么办呢?”余超道:“放心!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打入进去。”
十九
夜晚,李光弼带着赵莉与胖子、高粱秆等人骑马奔驰在六盘山脚下,埋伏的土匪将绊马索拉起,李光弼当即从马上摔出。赵莉喊了声“光弼”,也从马上栽下。胖子、高粱秆等人见土匪捉住了李光弼和赵莉,立刻与土匪杀在一起,但土匪太多,将他们全都捉上山去。
半个时辰后,一伙刺客骑马赶来,忽然草丛中出来一人挡在中间道:“停!我们不用出手了。”刺客武良星认得是呱呱鸡,但却纳闷地问:“为什么?”呱呱鸡道:“李光弼被土匪捉了。”武良星道:“真的吗?”呱呱鸡道:“我赶到时,土匪已将他们捉上山去。”
武良星高兴地道:“被土匪抓去,那是必死。既这样,我们回。”呱呱鸡道:“不!我们不是非要李光弼死掉。娘娘交代,若他死了不能算完,关键是要制造出太子党的痕迹。”武良星道:“那我们就乘土匪绑着他们,以太子党的身份冲进去杀了李光弼!”
二十
太真观里,玉真公主看着坐在眼前打坐的王维道:“王大人,天早黑了,你怎么还不走?”王维没睁眼睛,只是道:“我若离开,还有命吗?”玉真公主一愣道:“哦,怎么回事?”王维简单一说,玉真公主笑道:“原来视死如归的王维,居然徒有虚名,也怕死啊!”王维淡淡地道:“公主莫要取笑,王维不是怕死,而是忠君。”
玉真公主冷笑道:“那你可明白,我们男女有别,陛下让你留在太真观三月的用意?”王维没睁眼,只是道:“当然明白。”玉真公主道:“那你怎么想?”王维坐着纹丝不动,坦然地道:“每日你炼金丹,我修佛法。”玉真公主道:“你真这样想?”王维道:“如果公主殿下赶我走,那又是另一码事。”玉真公主道:“想得美!既来了就留下!”
王维没有说话,坐着纹丝不动。过了半个时辰,玉真公主见王维依旧打坐,看样子是入定了,于是叹着气道:“你真看破了红尘?”王维没有作声。显然,他确实如如不动,进入了禅定状态。玉真生气地想:“这王维是视我如无。”刚要上前断喝,紫燕忙挡在前边道:“公主冷静。”玉真跺了一下脚,出去了。
二十一
夜晚,杜通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站在李光弼面前道:“监护大人,你可认识我?”李光弼愤愤地道:“当然认识你。你是香山土匪!”杜通道:“不错。按说你杀了我那么多弟兄,我应该将你杀了报仇,可为什么不杀?”李光弼道:“很想知道。”杜通道:“因为你是我女婿。”李光弼怒道:“一派胡言!我岳父姓赵,怎么是你?”赵莉也道:“一派胡言!”杜通笑道:“别急,让我慢慢说来……”
武良星装作土匪向山寨摸了上来,后面是李护国带着人跟踪上去。在赵刚家,赵父看着赵刚道:“我怎么忽然感到不舒服,你去请个郎中?”赵刚道:“我去请。”要出门时,忽然五人持刀进来,赵刚大惊道:“干什么?”这五人抓住他,赵父赵母大惊,也被人抓住,赵父道:“想拿啥就拿,莫伤我们!”谢秉兴道:“我们不会杀你。”程千里道:“对,带你去见一个人!”
匪巢里,杜通道:“情况就是这样。我已打听清楚,你是我的亲女儿,李光弼既然娶了你,自然就是我女婿。”赵莉道:“我是赵家的女儿,你竟敢编谎言骗我?”杜通道:“骗你有啥必要?我是土匪,难道还希望成为好人?”赵莉道:“你说我是你失去的女儿,谁能做证?”杜通道:“杏花村的老奶奶可以作证,但她死了。不过随后你父母、哥哥来后,自然可以证明。”赵莉大惊道:“你去抓他们了?”
杜通道:“不,他们养育你,我很感激他们,怎么能抓呢?”赵莉怒道:“混蛋!”忽然,武良星带着十几人进来,向李光弼砍来。杜通将冲在前边的砍死,另外的要靠近,林海等人截住迎战。杜通边打边问:“什么人?”武良星道:“我们是太子派来的,来杀李光弼。”杜通道:“为何杀他?”武良星道:“他的存在威胁太子!”外面,李护国带着人也摸了上来。
匪巢内,武良星所带的刺客由于不熟悉地形,有七人掉入了陷阱,当下被陷阱里的利刃刺死。剩下的刺客大惊,胆战心惊地逃出匪巢。很快,多数刺客不是被杀就是被捉,剩下的刺客惊慌失措,立刻逃出匪巢。忽然,迎面碰上李护国所带的刺客,李护国喝问道:“什么人?”武良星道:“太子的人!”李护国道:“活捉他们!”
双方杀在一起,而后面是杜通、林海带人杀来,既不明白杀刺客的是何人,又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刺客,只好将他们包围起来。众刺客大多受伤,又很胆怯,便纷纷自杀身亡。杜通看着李护国问:“你们是何人?”李护国道:“我们是朝廷的人,因听说太子党要杀巡抚李大人,所以赶来保护。”林海冷笑道:“也许你们也是刺客,将他们抓起来!”
李护国等人要反抗,杜通喝道:“要是不想死,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你们谁也别活!”李护国忙道:“好,请你们核实身份。”又对众刺客道:“扔下武器!”众刺客扔下武器,束手就擒。杜通道:“将他们带到后面,慢慢核实身份。”众匪将李护国等刺客,迅速带进了匪巢。杜通看着李光弼道:“他说他们是来保护的,你可认识他们?”
李光弼一见李护国,惊道:“怎么是你?”李护国道:“听说太子要杀你,我是来救你的。”李光弼冷冷地道:“救我?你是谁?”李护国道:“哎哟,贵人多忘事,忘了我是杨茹的二爷?”李光弼道:“原来是你?”杜通一看高兴地道:“看来你们都是有关系的。我谁也不杀,只要你们认了我,我再放你们。”赵莉愤愤地道:“我没有做土匪的爹!”杜通道:“别这样说!请来你的父母,他们会说话的。”
后宫里,武惠妃看着李林甫道:“这么说我派李护国赶去不对?”李林甫直言不讳道:“娘娘,在这节骨眼上一定要冷静,为何赵馨死后陛下再不来了?”武惠妃猛地一怔道:“莫非他还怀疑我?”李林甫点着头道:“这是肯定的。如果李光弼再出什么事,你还能说清吗?如今太子都冷静了。”武惠妃慌乱地道:“那你说咋办?”
二十二
赵刚一家被带到鸣沙城外,赵刚很惊慌,便小心翼翼地问谢秉兴、程千里:“你们带我们究竟见谁?”谢秉兴道:“要说你早该知道我的用意。就在你家门口,我曾问你家可拣过一个丫头?”赵刚已预感到了,慌乱地道:“想干什么?”谢秉兴道:“我大哥在二十二年前将女儿遗弃在一处驴圈前,经打听就是你家收养,可你们却不承认。既这样,我们带你们见我大哥。”
赵父道:“胡说八道!她本来就是我女儿,我们没拣过什么丫头。”赵母最怕失去女儿,也道:“对,我们哪拣过什么丫头?”程千里道:“别废话!现在说啥都没用,等你们见了我大哥,尤其是见了你女儿女婿,那时再说。”赵父、赵母、赵刚大惊道:“你抓了他们?”程千里道:“那又怎样?到时候能不能救他们,全在你们!”
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