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公主心念一动道:“什么意思?”王维道:“顽石听法尚且点头,而世人有血有肉却无动于衷。”玉真公主当下哑口道:“这……”王维道:“您既然自称出家人,为何没有出家人的善良和情愫?道家最讲积功累德,功德一满,可举宅飞升。要是对世界的事纯粹不理,又上哪儿去积德?言尽于此,我也该走了。”王维说完后,转身就走。
玉真公主道:“等等!”因见王维再次站住,但并没转身,便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背后道:“我知道你是真君子,但我也不是浪荡女人。剿匪的事,我明天就去见陛下,但我对你却恨透了。”王维慢慢转过身,看着流泪的玉真公主道:“只要你请陛下剿匪,我就非常感激,也代天下人谢你。不过我劝你不要有恨,因为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今生无缘,还有来世,何必把下世变成恶缘?”
王维转身走了,玉真公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滴泪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王维出了太真观,见钱丰与钱万贯还在等着,忙走了上去道:“公主虽然答应了,但她却恨死了我。”钱万贯吃惊问:“为什么?”钱丰看着王维,无奈而又不安地道:“一定是你王维哥让公主失望了。唉!这事真是难为了你。”
王维道:“没什么,撇开我们的关系,我是朝廷命官。丝路是连同东西的一条经贸文化之路,关系重大。食君之禄,替君分忧,这是我应该做的。”钱万贯摇着头道:“真没想到,传言玉真公主冰清玉洁,原来竟是这样的人。”王维忙道:“不,其实她帮这个忙,已经很令人敬佩。”
这时,身后传来紫燕的声音道:“其实公主殿下也很可怜。山上玉少石头多,世上人多知音少。公主殿下的心事,我是最清楚的。多少个日子,她所看的诗文大多是王大人的,只有少数是李白的。”随手拿出诗文,看着王维道:“这是她天天抄写不知多少遍的诗文,请过目。”王维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抬起头来,眼里已有泪花,在月光之下,闪出格外明亮的光彩。
紫燕道:“其实,公主殿下也知道她和你不可能,但就是止不住思念你。她是一个好人,没有做过出格的事。陛下喜欢到这,能劝陛下多做好事善事的也是她。”王维道:“王维何德何能,竟让公主殿下赏识?但我们同生于娑婆世界,即便追求到快乐也不长久。人间的功名利禄,无一可以永恒,所有的美好就像夕阳一样,终究要逝。请转告公主,如来生有缘,一定不负她!”
紫燕叹着气道:“好吧,我会把话带到。也许,公主殿下暂时还想不通。这件事对公主殿下打击太大,如果你有时间,可以亲自来向她解释。”王维道:“唉!不必了!男女之间,有时越解释越糟。我是人,也有感情,但我真的有自己的难处,我不希望彼此堕落,更不希望我是她的敌人……”
十四
夜晚,吃透了陛下心思的武妃,断定陛下就像一只谗猫,一旦喜欢什么,肯定会盯着不放。她自信自己的魅力绝不是别的女人可以拥有的,先天的气质加上内涵,这是让陛下不能离开自己的关键。因此,她还是把自己打扮得特别动人,果然外面喊陛下驾到。武妃立刻站起身来,等李隆基一进来,连忙跪倒接驾,李隆基忙让平身,并道:“今晚来迟了,爱妃不会介意吧?”
武妃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臣妾怎么会介意呢?您每天都忙着朝廷大事,能来这里,臣妾已非常感动。不过,臣妾不希望你天天来此。”李隆基本来微笑着,不由猛地一愣道:“为何?”武妃道:“臣妾觉得陛下说得对,您有那么多妃子,有很多连您都没有见过。她们来到宫里,不是摆设,不是花瓶。她们是人,她们也希望得到您的真爱。”
李隆基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武妃道:“难道臣妾说得不对吗?她们也是人,也需要爱,可您却每天只对臣妾一人好,这对她们来说既不公平,也是一种摧残和伤害,而摧残和伤害她们的,是臣妾!如果您能多给她们一些爱,相信以后后宫就没有竞争了。”李隆基欣喜地道:“哎呀,这么说你想通了?”
武妃叹着气,慢慢地坐了下来道:“我们都是女人,若要公道,打个颠倒。再说女人这一生,一旦嫁了男人,命运就交给了这个男人。男人要怎样,女人又能怎样?特别是皇宫,多少女人盼望着能见到您,渴望着能得到您的宠幸,可终其一生,也许有很多女人连见您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将心比,都一理!”李隆基觉得她更加美丽动人,便道:“看来,你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人。”
武妃摇着头道:“不,赵丽妃、皇甫德仪、刘华妃、杨贵嫔和刘才人,她们一个个都比臣妾强。臣妾已想明白了,您不只属于臣妾,也属于她们。在以前,臣妾太自私,总觉得您是臣妾唯一的靠山,只想一个人拥有您。其实,皇后不皇后的,那只是一个虚名,最关键的,是要让陛下能够省心,还要主动为陛下分忧解愁才对。”李隆基感动地道:“有你这样的爱妃,朕还有什么说的,皇后之位,迟早是你的!”
武妃道:“陛下别这样说,应该去关照她们。也许,陛下在关照的过程中,会发现她们比臣妾更适合做皇后。”李隆基吃惊地道:“天哪!我怎么感到,你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武妃道:“奇怪吗?昨晚臣妾做了一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人踩在火凤凰上对臣妾说:你能侍奉陛下,是累世多劫修来的福分。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该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何必要让陛下只爱你一个人呢?臣妾醒来后想了一天,什么都想开了。”
李隆基丝毫不怀疑她做的梦,忙道:“如此说来,那老人必是仙人。这说明,你是个有福报的人啊!好,今天朕要你侍寝,从明天开始,朕就去看她们。石头下面的草,都是希望见到阳光的。”武妃道:“遵旨!不过,有件事禀报陛下,李林甫又来为杨洄求亲了,他怕求婚迟了,将来陛下将咸宜许配给别人?”李隆基笑道:“要说杨洄倒不错,等咸宜长大,朕同意将他招为驸马!”
十五
深夜,钱丰与钱万贯回到家门,钱丰觉得有人跟踪,便下马拉起儿子的手捏了一下,然后一示意,钱万贯明白了,只是敲门,春兰的声音在门内出现:“是谁?”钱丰答应道:“是我。”门一开,钱丰父子牵马进去,早有管家将马牵走。春兰将门闸住离开,回头见钱丰父子并不离开,一看他们在倾听,当下心领神会不出声,只是远远看着。
钱丰父子悄悄听着外面,很快听到了外面靠近的脚步声。门外,是李静安请来的金蓁、林晨。金蓁、林晨靠近过来,忽然门被打开,从门里出来钱丰和钱万贯。金蓁、林晨一惊,持剑向他俩刺来。金蓁、林晨倒是高手,钱丰父子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金蓁、林晨的刀打落。又斗一阵,便将金蓁、林晨擒住。钱丰喝道:“什么人?为何跟踪?”金蓁道:“我们是跟踪错了人。”林晨也道:“对!我们跟错了人。”
钱丰问:“你们跟踪谁?”金蓁、林晨不知怎么说,便干脆不说,钱丰起疑道:“要是不说,就将你们送官。”金蓁、林晨相互对望一眼,金蓁道:“你若放开,我们就说。”林晨也道:“要是威胁,我们宁死不说。”钱丰示意钱万贯,两人一起将金蓁、林晨放开,钱丰道:“说吧。”金蓁、林晨立刻拣起刀,横刀自刎。这时,李静钧、王淑娟、杨茹赶来一看,都很吃惊。
王淑娟走来道:“看来,我们都得小心才是。”李静钧吃惊地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钱丰如实道:“就在家门口”。李静钧一惊道:“真奇怪,我也是在采购粮食回来时,在门口感到有人探望。”王淑娟疑惑地道:“怪事。”钱丰看着李静钧道:“要是这样,这里很不太平,不如我们迟走两天,再观察一下有何动静?”李静钧道:“好吧,只是要让春燕担心了。”
十六
李林甫走在长安街上,迎面碰上张果,猛地一愣想:此人仙风道骨,莫非就是传说的张果老,于是上前道:“请问仙人,可是张果?”张果道:“正是贫道,不知有何见教?”李林甫道:“能否借一步问话?”张果笑道:“不必!你是不是想问自己的前程?”李林甫惊道:“不错,我正要知道,我的前程如何?”张果道:“你真想知道?”李林甫作礼道:“真想知道。”张果笑道:“我有一首诗,便是你的运程。”逐吟道:
高居相位摄朝纲,官兴运顺诸事旺。
巨财犹似长江水,贪心篡政独一强。
李林甫闻听大闻,忙作礼道:“多谢老神仙贵言。”张果笑道:“为何谢我?”李林甫道:“老神仙吟得是藏头诗,前四字相连,不就是‘高官’……”刚要说“巨贪”,意识到不妙,不由大怒道:“简直一派胡言!谁是巨贪?”张果笑道:“别发怒,如果不愿当巨贪,还有一救。倘若真要成为巨贪,命运则大变。”于是吟道:
全盛须靠太极悟,族众奢侈酒肉香。
入得门来寻归路,狱内阴森如刀枪!
李林甫大怒道:“简直胡说八道!”张果依旧不怒,而是道:“李大人,如果你能迷途知返,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万世都将称颂。但若执迷不悟,最终将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生时病魔缠身,如同活的地狱,死后将打入十八层地狱!”李林甫吼道:“一派胡言!再若胡说,必把你当做妖道铲除。”张果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