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坐在树荫下,守着小朋友们的衣服,看着大家在水里的嬉闹,轻轻笑了。她瘦削苍白的脸,此时也泛起了红晕。大概是看见谁呛水了,她快乐地干咳了一下,背靠在树干上,轻轻唱起来:
我家门口有条清清的小河
小河小河你唱的什么
你把欢乐的歌声
悄悄送进了我的心窝
戏水的男孩子们和声合唱:
我们急忙忙跳进小河
亮晶晶的浪花翻飞着
它们像千万双小手
帮我们洗干净手脚
兴高采烈的小花对河里的男孩喊道:“你看着点衣服,我帮你们买冰棍。”
“知道啦!”几个孩子回答。
丁丁正和大松联手,将豆豆往水里按,要呛他的水。
亮亮游过来帮忙,潜到水下,扯大松的腿又扯丁丁的腿。他水性最好,把丁丁和大松拉下水后,自己钻出水面哈哈大笑。
大松呛了一口水,浮出水面,憋得伸长脖子,直咳着。
丁丁浮出水面见状忙说:“我们输了,大家上岸吧,不游了。”
四个孩子赤条条上岸,捂着下体跑到树下急匆匆穿裤子。咦,丁丁的衣裤呢?怎么没了!
“我的新T恤衫呢?裤子也没了!”丁丁看远处小花正往回走,急了,“裤子,这——”
大松已穿好裤衩,见丁丁的狼狈相,着急地问豆豆:“怎么办呢?”
“大松,别穿背心了,快!”亮亮抓过大松的背心,拉他伸脚。
丁丁不解的:“怎么倒着……”
“笨蛋!听我的,没错。”亮亮把丁丁的脚伸出倒着的背心袖口,使背心领口变成了裤裆,然后抽出自己的裤腰带,拦腰给丁丁拴好,再把背心从胸口翻下来,背心严严实实包住了丁丁的屁股和下体。
“嗨!”大松感叹一声,“像芭蕾舞中小天鹅的超短裙!”说着便哼着《四只小天鹅》曲,踮起脚尖跳几下。
“像刚学走路的小宝宝,穿的开裆裤。”豆豆撅着屁股,叉开腿作走路不稳状。
亮亮扭着屁股走时装模特步:“像参加选美的小姐穿的迷你裙,讨好评委打高分!”
众人说笑着,小花一到,便都哑了。
小花高兴地把冰糕分给每个人,突然盯着丁丁:“你这身衣服——嗨!”她笑了,“你的新衣服在这儿!我怕被人偷了拿在手上的。快去换吧。”
丁丁一听“偷”字,心虚地一怔,猛地抓过衣服,狠狠往地上一扔:“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大松咬着冰糕问:“三八呢?”
“三八二十四,三九二十七,四一得四,四二得八,四三一十二,四四一十六……”
“快换衣服吧,人家大松还光着身子,我还提着裤子!”豆豆打断了丁丁,“背什么九九表,笨蛋!”
丁丁扮了个鬼脸,继续背着九九表,抓起衣服,钻进了河边的灌木丛里。
小花好奇地:“念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算术书上的乘法九九表。昨天才教他,今天就全会了。丁丁真该读书!”大松将冰糕棍甩了好远。
小花:“那你说,读书到底好不好?”
“当然好啰!我爸说的,读了书才有本事,才不会像蚂蚁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大松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放着书不读,跑出来当‘叫花子’呢?”豆豆故意刁难似的问。
“我——”大松支吾着,可能自己也不明白。
丁丁走过来:“大松,我一直想不清楚。你老师和父母都那么宠你,你怎么要跑?……”
“宠?那是受压迫!他们对我的希望太大太高,我觉得自己达不到……”大松恹恹地垂下头,“考了全班第一,要你争全年级第一,哪怕一次失误考个第三,就全体来帮你查原因:骄傲自满啦?是,是不是生病啦?最无聊的是不是喜欢哪个女生啦?”
“喜欢女生?”众人拍手大笑:“男生喜欢女生,不讲卫生!”
大松辩解说:“不知谁写了张条子放在我文具盒里,被老师发现了。告诉我妈,我妈告诉我爸,我爸又向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宣布了,说有个女生在校门口右数第三棵树下等我。不得了啦,天下大乱,要我向全体人民坦白交代……”他委屈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把人想得那么坏!坏就坏,语文中考我干脆不及格!我愿意自己管自己……”
“算了算了!”丁丁高兴地唱起,“只要你现在过得好,现在过得好,什么事也难不倒,一直到老。”丁丁见大松笑了,继续制造乐子:“来,我们说个绕口令。你们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爸儿。用最快速度连说四遍。”
“这有什么!我先说。”亮亮还没说到第三遍,就说错成“我爸是我儿”。
豆豆抢着说:“我爸是我爸,我爸是——”他发现自己要错,立即止住不说了,“小花说。”
小花直摇头:“我肯定错,我不说!”
“怕什么,我绝对不会说错。”大松眼泪还挂在脸上,受不住争强好胜的诱惑,张口就说成,“我爸是我儿!”
众人大笑。
“好呀,你记你爸的仇!心里天天这么骂他?”丁丁摇晃大松,“你真是个孽子!”
“你最坏!就会设圈套陷害良家子弟。”大松笑弯了腰,直起身就追打丁丁,丁丁被追拔腿就跑,跑到树下,三刨两爪爬到树上。
“上来,上来打我呀!”丁丁在树上喊。
大松泄气地踢了两下树干。
大家怂恿:“大松上,上!他让我们大家都出了丑。上!”
“我不会!”大松沮丧自己无能埋怨地,“从小,我去游乐园,坐梭梭板,爬梯子有大人扶着;拿桌子上的东西,爬上凳子,大人惊吓得大喊大叫,非得要把我抱着。我哪儿有机会爬过树啊!”
“大松真可怜!”豆豆同情地说,“连玩儿也得规规矩矩地玩儿!”
“可怜?”亮亮反对道:“那么多人捧着,够幸福的了!”
丁丁在树上问:“大松你觉得自己可怜还是幸福?”
“我不知道。”大松真的糊里糊涂,“我没想过。我只想跟他们对着干,偏偏不顺从他们……”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块头高大的男人走来,红不说白不说就推豆豆、亮亮和大松:“滚远点!我要在这儿乘凉!滚!”
“这儿又不是你的!”豆豆有点怯,嘀咕道。
“就是老子的!滚!”男人蛮不讲理。
“你喊得答应吗?这是公家的地。”亮亮理直气壮地说,“你喊,你喊!”
“我喊你们滚!”高男人大吼着撵他们。
大松望望树上的丁丁。
丁丁示意他走,自己就静坐树上。
高打手点燃烟,心急火燎地走来走去,像是在等人,不时看看表。他望着与他来路相反的方向,急不可耐,掐灭烟头又另点燃一支。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谁,随即又失望地扔掉香烟。
一个文质彬彬,戴眼镜的人从他背后走来,静静地在高打手背后站定。
高打手唬地转身,本能地揪住后面的人:“你!”他认出了宋明,“‘快刀’你迟到了!我问你,你怎么还不下手?都已经过期三天了,买主催得急,老板说你坏了他的信誉。”
“怎么怪我?”宋明的文质彬彬全无,“预付金都没到手,我凭什么下手?老板本来就不守信誉,好意思说是我坏的!”
高打手无话可说:“现在你无缘无故迟到八分钟,你也没守规矩!”
“我得甩掉尾巴呀!八分钟。”宋明没好气地,“甩不掉‘尾巴’,等八小时又怎样?”
“快说,到底哪天下手?”
宋明伸开手提的一个塑料购物袋:“把预付金放进去!”
高打手犹豫地:“到底哪天交货嘛?”
“快!”宋明斩钉截铁地,“快!我后面有尾巴。”
树上的丁丁情不自禁地往宋明来的方向张望。
远处小路上,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正猛赶路,一面东张西望,形迹可疑。
凭“经验”,丁丁觉得定是“尾巴”无疑,于是下意识地朝树下说:“骑自行车穿紫衣服的‘尾巴’来了!”
两人一惊!高打手仰望树上,宋明迅速摘下眼镜,脱了衣裤全扔进塑料袋。
“你快迎他走过去!”宋明吩咐着,光着上身,跳进河里去。混到人群中。
丁丁也从树上爬下来,坐在树下假寐。
骑自行车的人到了树下,望望河里,仔细观察岸边一堆堆的衣物。晃悠了一圈之后,回到树下,欲问丁丁却又忍住不问,推车走了一段路后,倒转身折回来:“喂,小孩,小孩!”
丁丁似乎睡得很死,被叫声惊醒,半张着惺忪睡眼,茫然看着骑车人。
骑车人犹豫片刻,什么也没说,走了。
宋明从河里钻出水面,远远地朝沿河岸找人的高打手招招手。
丁丁从树下站起身,准备离开。
穿好衣服却没戴眼镜的宋明和高打手又走回树下。高打手一把抓住丁丁。
宋明护着丁丁,横立高打手和丁丁之间:“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他偷听我们的谈话了。”
“我什么也没听见!”丁丁表白。
“撒谎!你怎么知道‘尾巴’呢?”
“我师父说,江湖中人要的是‘义气’,尾巴常常是叛徒。叛徒是坏蛋。”丁丁狡辩,“我讨厌尾巴,就只听见这哥哥说尾巴……”
宋明笑:“江湖中人?这位小老弟原来是江湖中人!”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哥感谢你今天的援手之恩,请笑纳。”
高打手不服气地阻止,被宋明推开:“连这小江湖都讲义气,你老江湖岂能恩将仇报?”
“现在,我正缺钱。这样,我们先说好,算我暂借,以后一定还你。”丁丁笑嘻嘻接过钱,扬长而去。突然又回头对宋明行了一个抱拳礼,“谢谢!”
宜江市中心的宜江饭店。
豆豆和亮亮一步三退地晃悠着,寻找吃客们的残羹剩饭。
服务小姐捡碗时呵斥道:“出去!出去!”
豆豆见一年轻妈妈正在哄一个小女孩吃饭,便走过去:“阿姨,行行好!”
年轻妈妈可不爱别人家的孩子,尖声吼:“走开!我都想讨口吃现成哩。走,走!”
丁丁刚进餐馆,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狠狠地对那年轻妈妈说:“亏你还当妈妈了!心肠歹毒的人不配!”丁丁不管那年轻妈妈说什么,拉着豆豆就走,“我到处找你们!全城都找遍了。亮亮!快来,我们找大松去!”
丁丁、豆豆、亮亮走出餐馆,消失在黄昏的人群中。
音乐渐起。匆匆的躁动不安的乐声中,夹杂一种荒诞、晦涩的不协调音。
整齐的石台阶占据全部画面。台阶上有两个人,一大一小,一上一下。
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我们一共有七个人,除了我,六个全是跟你一般大小的男孩子。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我不需要——家……”大松的声音。
“你不要的是一般意义上的家。我们是一个小集体。各人每天出去乞讨,讨来的东西交给我管理,大家的吃喝拉撒我全负责,我养活大家。”
镜头一拉:
一张多毛瘦削的老脸,一双游动很快的淫邪的眼睛:“跟着我的部落,我会好好待你,否则——哼,你别想在宜江这个码头上混!”
大松不解地眨眨眼:“部落?你的部落?”
“对!五袋部落!”老头的声音哑得粗野地说,“我是宜江有名的五袋老怪。嘻嘻,我就喜欢,不,我收养你这样的小男孩,教你们如何谋生,供你们吃喝……”说着伸手搂住大松,那多毛的瘦骨嶙峋的手,滑到大松的屁股上,使劲捏了一把。
大松惶恐地站起身,惊慌失措地跳到一边:“你!你这是——”他憋红了脸,本能地厌恶地吼出一句话,“你是个怪物!”
“错!我是舵爷!”五袋老怪得意洋洋地,“人称五袋老怪,不光怪,还是老怪!懂不懂?”他窜上前,一把钳住大松的手,“收留你,是你的福气。你休想逃脱我的魔爪了!”
“我!我讨厌你!我恨你!”大松吓得全身直哆嗦。想挣脱哪里挣得脱。
“大松!大松!”丁丁、豆豆、亮亮远远喊着跑来。
大松挣不脱五袋老怪的钳爪,急得哭着喊:“救命啊!我不去他的五袋部落!”
丁丁一看这阵势,马上嬉皮笑脸:“大叔,你想请他吃饭去呀?”
“闲事少管!”五袋老怪拉大松走,“这是我跟他的事!”
“怪了!”丁丁一步挡在五袋的前面,“我兄弟不愿跟你去,别说我当哥子的要管,我们师父更要管。”
豆豆和亮亮各人抱住五袋的一条腿,涎着脸皮,“大叔请他吃饭,连我们一起请吧。”
“看你们尖嘴猴腮油滑的样子,教不出来了!我只要刚离家涉水不深有欺骗性的……”
“咦,明白了!”丁丁退后一步,叉着腰,一副凶恶的样子,“你搞盗窃团伙的!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不用请师父出山,”他指指远处的交通岗警台,“就他也把你解决了!”
五袋老怪松了手,大松趁势跳开,豆豆和亮亮也松手。四个孩子分站四方把五袋围在中间。
五袋其实是外强中干的,他边冲出包围边恶狠狠地说:“我六岁就出来混,三十多年了,不是吓大的!等着吧,”他朝大松挥挥拳头,“我一定要让你就范!”
“老妖!”丁丁朝他的背影骂,“你不会有好下场!等着吧!”
黄昏。河边的垃圾坡下。
用竹芭子和草席搭的窝棚,是小乞丐们的栖身之地。
四个孩子在打“沙包蛋”。从沙滩上抓一把湿河沙,捏紧成一个球,朝着对方的头上打过去,如果躲闪不及,沙包蛋碰人就开花,弄得你汗巴巴的脸上、身上全都粘上沙。
丁丁和大松为一方,丁丁沉着冷静,打得勇敢,防守也得当,偶尔还为大松抵挡。大松娇气,显得怯懦,一副挨打相。
亮亮和豆豆为一方,亮亮富于进攻,急躁乱打,并且不善保护,弄得自己满头满脸连耳朵心都是沙,便一个劲埋怨豆豆笨。豆豆呢,在防守反击,他防守有余而反击不力,对亮亮的埋怨并不在意。
打累了,四个孩子坐下来休息。亮亮突然想起什么,问:“丁丁,你今天找我们,有什么事?”
丁丁:“小花明天进城不?”他没有正面回答。
亮亮:“她爸爸天天逼她讨钱回家,风雨无阻,她哪敢不进城!”
豆豆:“有那样的爸爸也够倒霉的。”
大松:“可惜我们自己不能选择爸爸……”
“让你选你又能怎么选?”丁丁说,“还是只能选自己的爸爸!”他记起了自己爸爸从山岩上摔下来的情景,和爸爸临终的遗言“我不甘心儿子你死守穷乡下呀”。他痛苦地埋下头,喃喃地说:“我们身上流的是爸爸的血,哪由得自己乱选?”
豆豆对丁丁的话迷惑不解,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忙问:“丁丁,这次回宜江后,你到哪儿去了,经常你都不回来?……”
“在外面混嘛。”丁丁,有些犹豫地,“认识了几个哥们儿,他们拖着我,总脱不开身……”
亮亮审视丁丁,怀疑地:“你现在总穿得干干净净的,说话的口气也……”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结结巴巴,“跟人当差去了?”
丁丁不正面回答,拉拉豆豆:“我今天挣了一百元,我们明天给大松过生日,怎么样?”
“你居然记着我的生日了!”大松很高兴,看见丁丁手上的一百元,突然严肃起来,“丁丁,这钱是哪儿来的?”
亮亮:“跟一帮偷儿粘上啦?”
丁丁避重就轻:“钱是我自己挣的!无意中当了一回哨兵,老板奖赏的。”岔开话题继续说:“大松,你在家里是怎么过生日的?”
大松沉默着,想起家里放着生日快乐的音乐,桌上一个大蛋糕,熄灯,点燃蜡烛,六个大人围着他,催促他闭眼许愿,再吹灭蜡烛……
“喂,问你生日怎么过?”亮亮问。
大松恹恹地:“没劲!过什么生日。”
丁丁兴致仍然很高:“又想家啦?那,你回家过生日去!我们明天欢送你。”
大松不悦地:“谁要回家过生日了!每年都是吹蜡烛吃蛋糕,是他们大人需要,烦人。”
豆豆:“明天我们上饭馆,自己点菜,气气派派给钱,高高兴兴吃一顿。好吗?”
丁丁:“大松,好吗?”
“好!吃一顿有钱人的饭。”大松劲头来了,“快把我们的衣服脱下来,洗干净,明天穿得干干净净的下馆子。”
“好呵!”豆豆、亮亮同时欢呼。脱了衣裤三个孩子赤条条往河边奔去。
天桥上。
小花眼巴巴地望着攘往熙来的行人。她坐在地上。瘦削的身体禁不住酷日暴晒,不时把头躲进栏杆下那些晒不到太阳的阴影里。
她面前摊开一张发黄且脏兮兮的纸。不知是哪位帮她写的“救救我全家”几个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两厘米见方的字,内容如下:“我今年十岁,有两个妹妹。三年前我妈妈吐血死了。为了养活我们三姊妹,爸爸进城修房子,去年春节加班,从高架子上摔下来,折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从此全家的生活全靠我乞讨承担。求求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慈悲,让我能够给爸爸和妹妹讨口饭回去。小花拜托你们,救救我全家。”
路人驻足看看,扔下五角、一元,小花苍白的脸溢着感激,连说:“谢谢,老天保佑您!”
丁丁、大松、豆豆和亮亮上了天桥。立即朝小花跑去,把她团团围住。
“小花,”丁丁说,“跟我们吃饭去。”
大松认真看着小花面前的“救救我全家”。
“上哪儿去吃饭?”小花不解地问。
“上馆子吃。”亮亮高兴地说,“今天是大松的生日。”
“要我出钱吗?”小花边说边捡起地上的钱,“我们AA制!我祝大松生日快乐。”
“什么AA制!今天我请。”丁丁说。
“小花,你真惨!”大松看完“求救书”了。
“惨什么惨?”小花兴奋地开速收拾东西,“大家都差不多,都是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