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早就替我准备了位置吧,不然所有的东西都是唯一不好?”我望着那两张凳子,波澜不惊。他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放下手中那把沾染了无数条人命的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没有回答我。他要真的回答我,那才叫奇怪。我只是纳闷,手刃如此之多,却仍然过着如此拮据的生活,真是得不偿失。
他喝完手中那杯茶没一会,向我这边望来,“我累了。”我眨眼,“累了就睡觉吧,你不用跟说我晚安。”
他仍是看着我,然后将视线移到了我旁边的被褥上,语气平平:“可是你坐在我的床上。”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赶紧扶起冗乱的裙摆跳了下去,看着他走到床边,直接躺了下去,没有一丝顾虑,那也是,既然他是杀手,又怎会能连敌人的杀气都感觉不到,幸好我没有。
破旧的窗户外的夜风肆虐刮着,我望着那映在墙上扑朔迷离的树影,回想到了以前那个呆子孟岚,至今仍然想不明白为何老天爷会让我穿越过来,意义何在。我还是一样沉默,就这么想着不知过了多久,蜡炬成灰之时,床上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接着床上的那男子坐了起来,乌发顺着肩膀垂落在脸颊边,随着身体剧烈的咳嗽不住颤动。
他似是发现了正在盯着他的我,抬起头,露出来的那双白日里漆黑在夜里反而显得明亮的双眼,咳嗽声也停止了,可我能感觉那隐忍在喉咙底下的痒意。我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给他,“给,喝了会好受些。”
他犹豫了片刻,接过一口饮尽,那明显的喉结在他脖子那滚动,放下杯子后问我:“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只是他说得太少,很难辨别属于他的音色。
我的视线从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移开,投到了床上,认真开口:“不在床上我睡不着。”我想,我真是厚颜无耻到了一定程度的女子。
我不知道那张铁皮面具下的他是不是笑了,只是那话里少了些冰冷:“果然不愧是秦三小姐。”
看来他也是听过秦家三小姐伟大事迹的人,对于这些不知羞耻的行径发生在我身上,那是一点惊讶的必要都没有。我不知为何,不觉得不好,反而觉得轻松,旁人爱怎么想,也都不会让我日子好过些,那好印象和坏印象又有什么差别。
他从床上离开,径直走出了小木屋,“我在屋顶睡着。”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提醒我不要打什么歪主意逃出去交代的那句话,还是嫌弃我这个人,因此宁可在外面受冷也不要在屋里呆着,这两件事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只是想睡个好觉。
次日醒来,他已经坐在了桌子上,散下的长发已经束了起来,显得干净清爽。
“醒了就跟我走。”他冷冷开口。
我望着他那铁皮面具,心想,他大概是个铁皮冰箱罢,其实我俩挺像,话都少,只是我是呆,而他是冷。我一边起床一边问:“去哪?”
我看到了他手边拿着的一个包袱,里面还有露出一个角的一封信。
“燕州。”他答道。
燕州是隶属南国的一个州,阿蓝跟我说过,如今的南国分为三大州,燕州,荆州,翼州。燕州与富饶的顾国领土接壤,是作为南顾两国贸易的枢纽,经商往来频繁,因此也是整个南国最为富裕的大州。而如今我和这名杀手身在荆州都城,要抵达燕州,少说也需十日的行程,我不知包袱里的那封信是何人寄给他的,可我想,那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出门前,他拿了张人皮面具靠近我仔细替我贴好,凑着他,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和血腥味,松香味清淡,血腥味浓郁,两者混杂,有种悲壮的气味。这是一个属于浴血而活的恶魔,随时走在死亡边缘的恶魔。他弄好后,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子:“吃下它。”
即使是毒药,我也无从选择,从他手里拿过后吞了下去,残留的苦涩在喉咙底下,久久没有淡化。他看着我吞下去后,拿着包袱领着我走出了小屋:“待会儿我想办法出了南门,你自己混出去。”
那么那颗药的作用,无疑是制约着我的行动。他那双如墨的眼看着我,我只好点头,他正欲走,被迷惘的我拉住:“我不识路。”
他直勾勾盯着我。别盯着我,把我的身体盯出了几个大窟窿也没用,我真不识路,识路的那是秦可恩,不是我这穿越而来的苦逼呆子。
荆州扬城内已四处张贴了告示:“昨夜秦府遭人屠杀,唯有秦三小姐的尸体未被发现,若有发现秦三小姐,速速禀告衙门,赏白银三百两,若是发现了刺客,捉到悬赏九千银两。”告示上只附带了秦可恩的画像,并没有铁皮冰箱的,可见衙门也没确认诛杀了秦府的是何人。
9000/300=30,若是我计算能力还没减退,这个等式是应该成立的,这悬赏银两的差额,貌似赫然说明了我的价值还不如一名杀手高,而且是远远不如。
他送我来到这后便丢下我一个人不知去往了何处,以他的武功,想必是通过别的手段出了城门,想到体内的那颗药丸,为了性命着想,我随着长长的队伍一步步往城门挪去。
轮到我之时,守在城门的佩戴着长剑的士兵看着我,原本应该要搜身,不觉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还没容我开口说话,便摆手催赶我:“快走,快走,别在这瞎了本大爷的眼。”
旁边传来了碎碎的嬉笑声:“长得真丑。”
铁皮冰箱果真是好手段,可见得我如今顶着一张奇陋无比的脸,污染了这荆州城内大好风光,连色魔都不敢恭维。
走过了南门,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站着的冰冷的铁皮冰箱,看到我姗姗而来,他也不说话,转过身在前头走着。我们的步伐频率一样,只是我的步子小,没多久,就落下了一段距离,他顿住回头直勾勾盯着我,仿佛在警告我若是再落远点就给点颜色尝尝,我只得又加快了频率跟上。
走了一段路程,他带着我脱离了大路,往那一望无际的山林小道走去,避免容易被人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