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认出了熟人张有,心中更加疑惑,张有不是在工地上干活吗?怎么卖起了煎饼?从煎饼摊子上的陈旧看,张有已经卖了一段时间了。
牧野打工期间,在张栓柱为首的一群工友那里,感觉到家乡的温暖,工友们对牧野也非常好。现在看到张有在卖煎饼,牧野心下戚戚然,不禁疑惑那群工友去哪了,都在干什么?难道是那群混混又去而复返,勒索保护费?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问话叙旧的时候,现在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处理。由于牧野大战神威,拳打脚踢之下将城管全部打倒,现在是几个城管队员躺在地上哀声一片,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哪怕城管是咎由自取,此时凄惨的模样,还是让牧野心生愧疚。牧野怀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慢慢走到城管队长面前。城管队长神情有些落寞,却浑然不惧的看着牧野,大声说:“也好,这样也好!今天我们又没有完成任务,我们都被解职了。我以后再也不是让人厌恶的城管了。”
说着,本来浑身伤痛的城管队长,居然呵呵笑起来:“也许明天,我们就是小商小贩了,呵呵,今天我们还打人家来着,明天我们就要提防着被别人打。人生的变换,真是如此喜剧。”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流出来了。
牧野终于明白过来了,明白为什么被评价为欺软怕硬的城管队员,今天如此悍不畏死;也有点明白为什么今天城管的表现为什么如此恶劣而不堪。
牧野有些心痛,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数也没数,递给城管队长。城管队长没有接,只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牧野。牧野有些低沉说:“拿着吧,给他们看看病,再买点营养品。今天……”牧野实在说不下去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两难无解的题目。
城管队长听到牧野说“他们”,就不在推辞,接过钱,说:“我厚着脸皮收下了。不是扮可怜,这笔医药费,对他们的家庭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说无耻,道无赖,都是我一人吧。罢了,一切都是命啊。”
萧亚轩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语气坚定的说:“谁说这是命?就是命,我们也能改。老天不改,我们逆天也要改。”
城管队长看着贵气逼人的萧亚轩,知道自己和这样的贵人,是天人相隔的身份差距。一时间,城管队长不知道说什么好。萧亚轩追问道:“你们属于哪个片区?告诉我。”
萧亚轩的不容置疑惊呆了城管队长,却感染了旁边的一名揉着大腿的城管,他坐在地上,大声喊起来:“老子们是东城区商业街的。你待咋的?老子今天就不是城管了!你还能奈我何?”
萧亚轩没有搭理这个混人,点点头,拿出电话,边拨号码,边走进旁边一个商店角落。分分钟之后,萧亚轩回来,对着众城管说:“不管怎样说,今天你们做的太过了,你们承不承认?大家都是一样的辛苦人,相互之间为什么不能容留点?”
城管们脸上有些发烧,更多的是委屈。萧亚轩接着说:“今天挨揍,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不用担心工作会丢掉,有可能你们还会升职。以后,这些小商贩可能也会有专门的营业地点了。”
萧亚轩的语气不容怀疑,众城管还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萧亚轩。城管队长却把牧野刚才给的钱递给旁边受伤较轻的一个人,说:“这些钱,拿去,赔人家的东西。不够的话,告诉他,明天来找我。”
围观的群众见城管队员们也是身不由己,看到结果最终是皆大欢喜,都自发的鼓起掌来。牧野、萧亚轩和工友张有三个人乘机钻出人群。不一会儿,人群渐渐散去。
四个人和张有就在步行街找了一家饮料店,随意闲聊。萧亚轩小声对牧野说:“今天那个城管队长叫王友冠,他带的城管队,平时其实不像今天这样飞扬跋扈的。听说他们也被上司下了最后通牒令:不能清理干净步行街,就集体解职。估计这个原因,才导致他们发狂的。”
张有点点头,说:“王队长平时是很和气的人,听说他是退伍兵,家庭条件也不好。平时的时候,总是劝我们离开,但是我们谁愿意离开呢?离开了去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城管可不像这样好说话,动不动就是又打又骂,还抢东西。再说,去了其他地方,哪有步行街这样好做买卖?”
张有顿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所以,以前都是,王队长一来,我们就撤,他一走,我们就回来。反正他人和气,就是被抓到也没有什么。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发火,也就是因为这,我才没跑,被他抓住的。”说完,有些难为情的笑笑。
牧野心中如同打破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想起胖子王罗关于实业的话,牧野心中更加坚定实业报国的决心。
众人对目前的局面都有些无可奈何,气氛有些沉闷。萧亚轩笑着说:“你不要担心了。我已经和主管此事的李副省长说了。城管队不仅不会解职,还可能升职,而且他答应要研究一下商贩的问题。”
张有听到萧亚轩的话,更加恼怒:“就是这个李省长,他主抓城市文明。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好事。我看啊,这事情玄,我们不过是草根而已,谁会为我们考虑?”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牧野抬头一看,居然是拎着破旧黑色皮包的张栓柱。张有看到后,急忙拉过一把椅子,将自己的椅子让给张栓柱,同时低声对牧野解释说:“刚才我给张大哥打电话,让他送点钱,看看能不能打点城管,请他放过我。”
张栓柱也不谦让,直接坐在张有让出的椅子上,风风火火看着牧野说:“谢谢你啊,小兄弟,这次要是没有你,我的兄弟可能就要惨了。”
牧野摆摆手,示意张栓柱不要客气。当年牧野几乎陷入流浪的境地,还多亏张栓柱。再说,打工期间,张栓柱对牧野一直很关照。最后临走的时候,张拴住更是慷慨赠金,钱不多,情谊却沉甸甸。
牧野问张栓柱:“以前大家不是包工吗?现在为什么不干了?是不是小混混们又回来了?”说着,看了一眼张有。
这一句话勾起张栓柱无限的忧愁,张栓柱点燃一支烟。牧野注意到张栓柱包里有两包烟,一包中华牌的好烟,一包哈德门牌的劣质烟。
张栓柱点燃一支哈德门,把脸埋没在浓浓的劣质香烟的烟雾中。半响才说话:“兄弟啊,你有所不知。我们就是一群从农村出来开活干的苦哈哈。上次搬砖的活,还是别人不干才轮到我们的。可是就这个活……”
张栓柱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高起来:“就是这个活,我们干完了以后,包工头还不给我们钱,还把我们赶出去。现在,我每天就去软磨硬泡,希望能够要回一点薪水。其他的工友要不在找零活干,要不就如张有这样出来摆摊。”
说着说着,苍老许多的张拴住眼睛湿润起来,张有也是满脸忧愁坐在旁边。柯美亚、萧亚轩和牧丽丽同情的看着两个八尺昂扬男人,这都是为了生活而愁苦不堪的劳苦百姓。
牧野想了一会,问:“那你们不打算回去吗?还是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张栓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哎,生活总要继续。城里再艰难,也比在乡下好一点。很多人都是送孩子来这里读书,大人也跟着就在这里打工。”
张栓柱眼中露出一丝眷恋,苦笑说:“回去,谈何容易啊。哪里才是我们的家?”
牧野默然,片刻之后,说:“你别急,我看看有没有办法。”说着,牧野拨通了胖子王罗的电话。胖子王罗最近一直泡在招聘市场上,到处找工人做快递员。
牧野在电话简单说了张栓柱等人的情况后,胖子王罗那边就问了一句:“他们有没有会开车的,摩托车也行,有一个会开的就行。”
牧野将话转达后,张有抢着说:“会,会,俺们都会。在乡里,家家都要开拖拉机的。”胖子王罗在了解了情况之后,说:“晚上八点,让他205商城中心配送区找我。我给他一个快递片点干干。”
牧野将情况大致告诉张栓柱后,张栓柱大喜过望,牧野见此,也是很高兴。牧野借了萧亚轩的支票,请她签了50万出来,递给张栓柱说是他们的启动资金。
张栓柱怎么也不要,无奈之下,牧野只得曲线说:“算是我的股份吧,你们赚到钱,给我分红就好。”话说到这里,张栓柱也不再矫情,兴奋的说:“那好吧,我算你51%的股份,我们共计21人劳务出资,算49%好了。”
牧野笑笑,没有答话,反正这每年的分红,他是不会去拿的,牧野说:“你以后把我的分红直接折成投资,再算进去。”
张栓柱眼睛又有些潮湿,用力的点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