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峰林飞,江湖水东流。水流出了阳城之后在东面汇聚,这一带山势险要,鬼斧神功,借着山势,水被巧妙地引进山谷之间,顺着河谷绕着崎岖的回廊流出山谷,几股水流从高处流到河谷里形成瀑布,回廊四周,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这里就是圣水门的总坛所在地。
回廊之上总楼的最高层有一间小小的楼台,站在那里能够看到山外,也可以看到阳城之北嵩山的锋顶,楼台的名字叫水龙吟。
一人抱着一坛酒刚上到楼上,还在水龙吟的外面就听到里面的人又在念着那首诗。
花开只此时,千娇百媚君不知,更不解痴。
……
不见君来,唯恐两相忘,满庭芳红伤。
……
回首不堪无今古,君再来时,莫问奴归处。
他推开门,里面的人已经醉倒伏在桌上,但人一进来他就精神十足地抬起头,“你不是让大家来商议明天去观星台取福水令的事吗?人呢?”
“此等小事我早办好了,只是你来迟了。”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我不是怀疑轩辕门主你办事的能力,只是这么晚了你还喝得烂醉如泥。”说着坐下将酒放在桌上。
“你看我像是烂泥吗?”看他剑眉星目,神采奕奕,却也不像是醉了,“五十年的竹叶青,你从哪弄来的?”说着拿过坛子往杯里倒。
“唉,这酒现在可不能喝。”说着手按在酒坛上。
“云端水师你多虑了,藏星阁的钥匙在我手上,”说着举起手,摇了摇手中的钥匙,然后将钥匙挂在腰间,“万无一失,我且再喝他几杯,明天午时带大家同去取回就大功告成了。”
“酒祓清愁,属下知道你心中有事,愿与你同醉。”说着提起酒坛给门主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轩辕门主待下属如兄弟,平时与属下共同进退,不分尊卑,他笑着举起酒杯碰向云端的杯子,酒飞洒在桌上。
你一杯,我一杯,喝到后来轩辕门主索性抱起酒坛喝,他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酒量更差劲,酒喝完了,他也倒下了。
“门主,你还行吧。”云端酒量好,酒又一直被门主霸占着喝,一点都没有醉。
门主没有回答,云端起身扶起他,将他扶到床上,他知道门主这一睡一定会睡到明天早上,他从他腰间取下钥匙,“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攻破。”说着给他盖好被子。
门开了,一个和轩辕门主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喝醉?而且是在今晚。”
“你看我不像一个察言观色的人吗?十年来他想什么我都知道。”云端站起将钥匙放在来人的手中,“当然,我也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
“古七一会相信吗?他可不是等闲之辈。”
“正因为他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他一定会相信这个时候轩辕门主会去取回福水令,带上你的人出发吧。”
假的轩辕门主出了水龙吟,云端跟在他身边,等在楼下的五六位水师护法精装完备跟上门主往观星台去。
水龙吟里,两个人从暗阁里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神色严谨,女的一脸清秀,神情自然,男的扶起门主,用内力将他胃里面的酒逼出,“酒已经遍布他血液,不用药的话只怕门主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用药。”男的眉头紧皱。
女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药喂给门主,然后看着眉头紧锁的男的,“赵水师,你眉头不用皱成这样吧,这药呢,是很伤身体,不过以门主的武功以后多加调节就没事了。”赵水师没有理她。
“啊……”门主呻吟着醒来,头痛欲裂,脸色苍白,满头是汗,很是辛苦,他伸手扶住额头。
“门主你没事吧。”赵水师扶住门主。
“没事,”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护法长老们已经在他们之前赶去了观星台。”
“这就好,”门主揉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眼,“你主持一下,通知大家明天早上去大禹神庙。”说着要下床。
“是。”赵水师扶他下床。
“李药师,麻烦你解开暗阁里余伯的穴道。”李怡听了回到暗阁,门主继续说道:“黄昏时分,大禹神庙的钟声响过,我要去看看。”
“门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暗阁里叫了一声,一个老人走出,看到门主没事,也就不担心了。
“余伯,我们去大禹神庙。”
“嗯!”余伯扶上门主走出门。
李怡看看赵水师,又看看余伯吃力地撑起走路不稳的门主,“你不用担心,余伯呢会保护好门主到大禹神庙,等到了那里门主就完全清醒过来了,真搞不懂你担心什么。”说完生气地走了。
古七一精神饱满地站在原地,见到门主带了水师护法前来,远远的就行了一个礼,“少爷,不是说要守到明天吗?”旁边的人低声问。
“守卫有被允许说话的吗?”听其一言,旁边的两人吐了吐舌,紧紧闭上嘴巴。
“果然后生可畏,守了这么多天还精神十足。”轩辕门主赞赏道。
“门主过奖了。”古七一再一次行礼。
轩辕门主递出钥匙,古七一上前接过,回到石门前,右边的两人转过身,他将钥匙插入石孔里,回头向门主说道:“门主请。”
门主上前,扭动钥匙,古七一的箫迅速架在他的肩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你这是做什么?”门主处变不惊。
“少……少……少爷,你这是?”右边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少爷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你胆敢造反。”后面的护法水师大声喝道拔剑向前,箫算不上兵器,但在古七一的手中却成了人人惧怕的杀器,但是较刀剑而言,还是不够利,不够快。
门主头一偏,侧一步,稍离银箫,古七一只顾门主,不理刺来的剑,右边两人护主心切,不顾少爷不可移动位置的命令,持剑挡去,他们知道对手是圣水门的水师护法,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但还是撞了上去,两人同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回,定睛一看,已有七八人从身后飞身到前面挡住这些人。
“他们不也是圣水门的人吗?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一个问道。
“他们一定是叛逆派。”另一人回答。
“为什么?”
“因为少爷打他们啊。”
“有道理。”只见古七一脚踩向门主的脚,门主脚一收,飞身踢向他,他起身迎上去,放飞出银箫,银箫打在门主的胸脯上,他退身回来收回箫。
“少爷,你的武功比门主的还高啊。”他话一出口,人已经被古七一推起,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古七一飞向门主,云端见状飞身到门主前面,“住手。”
古七一站回地上,“云水师你那么聪明,应该看出了形势吧。”
云端一脸铁青,在看到护法长老们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你和护法长老窜通好的?”
“没有,”古七一笑道:“在这之前我没见过各位护法长老。”
“那你怎么知道门主是假的?”云端疑和地问。
“门主没有观星阁的钥匙,差一点我就真给你们骗了。”古七一长长地吹了一口气,银箫在左手掌上轻拍了几下,要是门主直接叫他打开石门的话,恐怕他们已经进了藏星阁。
“怎么可能?”云端身体一软,如此看来,他的一切都在轩辕门主的掌控之中。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你只有问轩辕门主?。”古七一站回原位。
“云水师,走吧。”李护法叫道,除了那些已经隐退的法老,他是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一个护法长老。
云端见手下的人都已被擒获,只得跟着他们去了。
看着这帮人下了台阶,其中一人说道:“这个云水师这般从容,不简单啊。”
古七一想云端志在圣水门,此次若是逃脱,他日必有所为,见他态度从容,只怕他已经有了退路,见右边的人还在张目远望,大声道:“多事,我不是叫你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离开原地吗?你们都听了些什么。”
“我们没想到你会对门主出手,不,是对那个假门主出手,实是意料之外。”另一人狡辩道。
“什么事在你们意料之中过……”古七一气道,但一看二人均一副无辜的样子,想平日里教他们练功夫时,经常是说到做不到,带着他们一起上山、进城鬼混,一个二个都学得像他一样玩世不恭。
“不过少爷,那个门主装得那么好,你怎么会怀疑呢?”一人问道。
“还真不知道谁的易容术这么精湛,连神态气质都扮得这么像,这是在他们之前觉察到了那几位长老的到来,最重要的是那把钥匙,门主没有钥匙。
“那钥匙在哪呢?”
古七一的箫在左手掌上敲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大声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两人皆吐了吐舌,低下头,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轩辕门主到了大禹神庙,一进大殿见一人跪拜在地,他走上前去,见地上有一具尸体,一看,再看看地上跪着的人,他伸手扶他,“缘亘,起来吧。”
缘亘跪了许久,双膝已经麻木,踉跄地站起。
轩辕门主看着地上的尸体,深深闭目,不由长叹,他终于还是倒下去了,回想往事,他一把水泽剑,一套流水剑法,空前绝后,但一切仿佛如昙花一现,这十年来,自己每天都度日如年,此时竟有一种光阴转瞬即逝的感觉,自己已经是一半青丝一半雪,事情却一件接一件。
“让你师父入棺吧。”
缘亘点点头,抱起早已僵硬的师父跟着轩辕门主,他们走进后堂,下到地下宫,门主打开地宫的门,地宫里,四周是石壁,厚厚的石壁外是河流,所以里面异常寒冷,缘亘将师父放进石棺里,看着师父,这个养他、教他的人。
“走吧。”门主拍了拍他的肩。
“我想师父不喜欢这么阴冷的地方。”缘亘的声音有些哽咽。
门主也知道他师父身中寒毒,最怕阴冷,“不会让他在这里的,我将带他藏回圣水门。”说着带着缘亘出了地宫。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升起时,神庙的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缘亘捧着师父的灵位从内堂里走出,大家见了曲身伏地,这是最崇高的敬意,只在大禹神庙的大殿上用,是在拜大禹,也是在跪拜那些为圣水门建功立业的圣水门门主。
缘亘将灵位放好跪拜下,门主也跪拜下,殿外的钟声响起,一双深泉般的眼睛看着大禹的像,她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你不是造福天下吗?为什么那些人会死得那么惨?”
礼毕,门主先起身,其他人跟着起来,“轩辕瀚本是上一代门主亲点的门主继承人,但他在十年前的水涝救生时受创,虽然没有就任,但理应以门主的身份礼待,所以我把他的灵位放在神殿上,大家没有意见吧。”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见大家无异意,门主对外大声道:“带进来。”一个护法长老押着云端进来。
“云水师?”大家惊讶地叫出来,护法将云端押了跪在门主的前面。
“李护法。”门主大声一叫,李护法走出来,他手持宗卷,这种场面大家见得多了,云水师肯定做了对不起圣水门的事。
李护法打开宗卷念道:“云端水师昨日盗取藏星阁的钥匙到观星台企图骗取福水令,此举有违圣水门门规,鉴此,将他及其手下全部逐出圣水门。”他的声音苍老庄严,他所读的宗卷神圣不可侵犯。
押送云端的长老放开他,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仿佛是心甘情愿地。
一切结束了,快到晌午时分,门主叫上缘亘带了水师和护法向观星台去。
古七一看着太阳快到中天,半个多月的看守,他已经熬尽了精力,看到门主们走上了观星台,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辛苦了,”门主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他们三人同时点了点头,“打开!”门主的声音有些激动,这一天,大家都等了很久。
右边的两人退开,古七一一踩脚下的方石,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小孔,从小孔里发出一束光,他将箫口对准小孔,放飞出里面的针,石门打开了,门主、古七一、缘亘三人走了进去,石门关上,其他的人等在外面。
“啊!原来钥匙在少爷手中。”两人异口同声。
已经进了第七道门,他们都很紧张,也很兴奋,古七一看着门主,门主向他点了点头,他打开第八道门。
门一打开,三人同步走了进去,走到置物台边,三人的眼睛盯着置物台,只觉天旋地转、山河奔腾,亦觉天昏地暗、万物凋零,死寂无声,这样的感受持续了好一会儿。
置物台上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