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76600000005

第5章

我和岚开始约会了。其实不算正式约会,任何时候她都可能敲响我的房门,我也常去甘心口电器城找她。

秋去冬来,我愈发地喜欢上了岚。每逢双休日她都拿出一整天陪我,平常也时不时见面。我和她经常光顾堂姐的肉饼店,有时汤姆·杰瑞也在。但岚不喜欢汤姆·杰瑞的黄眼珠,俩人话也说得少。晚上,她常叫我去巴克健身中心和游泳馆,我对跑步机不感兴趣,下水只会扑腾“狗刨”,所以始终都是一位看客。

我几次想催她跨过那道迟早要跨过的楚河汉界,可她那令人不解的反应,每每叫我临渊止步。

岚是喜欢我的,我常逗得她像男孩子似的哈哈大笑。但她非常不习惯或者畏惧目的明确且程度更深的亲热,总是像一只受惊的蚯蚓,条件反射似的向后退缩,僵硬地呆住不动。我不认为这是少女初尝禁果期的羞涩反应,也不好直问,常为此苦恼不已。

12月31日下午,岚拎着超市的购物袋来找我,除各样零食,她还买了一瓶红葡萄酒。

“这个阳历年,咱俩过!”岚的脸上泛出红葡萄酒似的光泽。

“爹妈不生气?”我接过购物袋。

“老人不讲究过阳历年的。”

“也是。今天是咱俩认识68天纪念日,值得庆祝!”

“真心想庆祝?”

“当然!”

她看我一眼,两颊绯红,挨我坐下。

“乐意和我在一起?”

“那还用说。”

“之前可交过女朋友?”

“29了嘛,女朋友当然交过的。”

“可有动了真感情的?想听你说。”

我拿起烟盒,抽出一支。她伸手要,也递一支给她。

“要说喜欢过的女孩,倒也不少,真动心的,却只有一个。”我吐了口烟,打开久已封闭的记忆闸门,“她是总公司财物处的出纳,一个文静的长发姑娘,比我小七岁。我每天想她想得不行,怕是害了相思病;见面又紧张得不行,恨不得拔腿就跑。她有一种古希腊女性高贵典雅的美,就像波提切利的油画《维纳斯的诞生》中的女神维纳斯。”

“后来和维纳斯怎么样了?”岚把吸了一口的烟在烟灰缸中捻熄。

“奇怪的是,她跟各处室的人都有说有笑的,唯独对我冷得像冬天的窗玻璃。

但我又不能不去找她报销费用。每一次见她,对我都是一次折磨。我开始掉头发、失眠,体重也迅速减轻。我对自己说,不行,这样下去会毁了的!不管怎样,总要有个了断!于是,我抓住一次在公司门外偶然相遇的机会——当时四周没人——鼓足勇气,准备向她剖白心迹。”

“说了吗?”岚还在摆弄那支熄灭了的烟。

“说了。我说:‘我想跟你说句话!’”

“她怎么说?”岚把烟扔进烟灰缸。

“她说:‘回去再说吧。’”

“什么意思?”

“是啊,什么意思呢?我当时就坠入了五里雾中。”

“不会是拒绝吧?你那句话的意思,凡是女孩都会心领神会的。维纳斯对你可能没兴趣。”

“或许是。我当时也这么想。过了两个星期,她忽然召唤我,从抽屉中拿出一本歌曲集,让我教她唱歌。”

“这么说,是你误解了人家。唱的什么歌?”

“我连是本什么歌曲集也没看,更甭提唱的什么歌了。好像是首外国情歌,歌词只记住一句:‘我想把你紧紧拥抱!’”

“维纳斯想把你紧紧拥抱!”

“哪儿呀!我忽然丧失了勇气,只想唱完逃之夭夭!”

“为什么呀,你不是为人家都失眠了吗?干吗要逃?”

我捻熄烟蒂,搓搓脸。脸很烫,想必红得可以。我去厨房喝了一通凉水,回来坐在沙发上。岚靠过来,和我挨身坐着。

“就这么结束了?”她问。

“后来她塞过一个纸团儿给我,说是一首藏头诗,问我知不知道作者是谁。”

“什么藏头诗,还记得吗?”

“是白居易的《游紫霄宫》。属‘藏头拆字’体。”

我把白居易的《游紫霄宫》写出:

水洗尘埃道未甞1,甘于名利两相忘。

心怀六洞丹霞客,口诵三清紫府章。

十里采莲歌达旦,一轮明月桂飘香。

日高公子还相觅,见得山中好酒浆。

“噢!——诗里藏着‘甘心口十一日见’——她是告诉你,她同意了,约你见面。

那时你不是在北京吗?难道北京也有个甘心口不成?不过,唐朝大诗人白居易做你的红娘,真够浪漫的!你还犹豫什么?”

“我说:是白居易的。她问:是吗?我说:是。”

“没了?”

“没了!说完我就跑出了财务室。”

“你这人,真不可思议!”

“最后一次接触,是两年前的秋天。一位同事结婚,约好下班后去看新房。开一辆北京吉普车,我坐在后排中间位置。正要开车,她跑来了,可车上人已经满了。

我刚要下车换她,她跳上来坐在我的腿上。我至今还记得腿上的感觉——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坐过我大腿的女孩。”

我长嘘一口气,点燃第二支烟。岚倚着我的肩,一只手来回抚摸我腿上的裤褶,像要把它们熨平。

“从新房出来,她在胡同口等我,远远看去就像画中的女神:长发在微风中飘拂,衣裾在空中飞舞!我低头假装没看见走向别处。那天夜里,头顶秃了铜钱大的一块,医生说是斑秃症,俗称‘鬼剃头’,焦虑过度所致。一星期后我申请调来这里。

去年听说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军人。”

岚半晌不语,拿起打火机咔嗒点燃,再咔嗒点燃,接连点燃打火机,于是我耳边咔嗒声不止。我的鼻息和打火机的咔嗒声,如不时跳起浪花的水波,沿着看不见的坡渠向窗外黯淡的星空流逝。

“你伤害了她。”岚放下打火机,看着夜色渐浓的窗外。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很痛苦,但身不由己。”

“为什么呢?干吗这么折磨别人又折磨自己?”

“体味,大概是因为体味。”

“又是体味!”

“我之所以在她面前手足无措,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逃离,就是因为她的体味!

她那淡淡的洗发香波味儿,我是喜欢的。但可能有我察觉不到的幽微体味,压迫我、刺激我、驱赶我,叫我落荒而逃!”

“可惜!你们两个命不合,只能演一场悲剧。”

“是我和她的DNA不合,彼此相克,到底嗅觉战胜了视觉。”

“现在还想她?”

“偶尔吧!你要不问,我很长时间没想过她了。我以为我已经释怀了,可一说起来,以前的景象历历在目,那种深深的愧疚感又来了,真想当面对她说声对不起!”

“是啊,这个世上该说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可有几个能像你这样呢?”

岚走到窗前,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我看见她的眼中充盈着泪水。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在灯光下看上去显得十分孤独憔悴……

晚餐吃的刀豆馅饺子,喝的是岚买的红葡萄酒。

正是新闻联播时间。昨天上午11点05分,萨达姆被绞死了。临死,他说:世上只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他的先知。也有目击者说,萨达姆说的是:没有我的伊拉克一文不值。北京下雪了,无风,气温零下1℃。社会上兴起“拼客”风,青年白领搭伙凑份子拼团旅游、拼车、拼房、拼餐……

“想出去走走!”岚说。

天气转凉,街上行人稀少。隔着玻璃窗,可见商场、饭店、发廊内晃动的人影。

街道两旁都是停着的汽车,像沿马路牙子摆放的金属隔离墙;人行道上也是车,我和岚只能曲折前行。曾几何时,中国已经成了汽车轮子上的国家。我加快脚步,追上走在前边的岚。我喊她,她充耳不闻,好像忘了还有我这位同行者。

来到河边,在石堤旁,我伸手拉住她。

“喂,散步可不是这样的走法!”

岚愣怔怔地看着我,从梦幻般的意识中回过神来,冲我勉强咧嘴一笑。

自从我说了女友的事,她的话一直很少。我想吸烟,可摸遍了衣兜也没有。出门急了些,忘记带烟了,我只好咽口水。

“讨厌运动?”岚猛地冒出一句。

“只是不喜欢健身房和游泳馆内那股子人肉味。”

“那陪我岂不很难受?”

“起码看你锻炼是一种补偿,而且是超额补偿。”

“喜欢跑步?”

“上班以后就不跑了。上高中时我可是学校的长跑冠军。”

“能陪我跑?”

“现在?”

“现在!现在非常非常想跑一身汗出来!”

我和岚沿着河堤向东跑去,碰见几个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他们看我和岚的目光很古怪。跑出铺着青石板护堤的城区,眼前一派乡村风光,脚下也变成了土路,收割后的稻田如一幅平展展的油画横陈在灰蒙蒙的夜色中。顺着堤坡不规则地排列着一行古柳,柳梢儿垂地,随风婆娑摇摆,被脚步声惊起的宿鸟,扑啦啦拍翅向对岸飞去。

我一直和岚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见她始终跑得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草原鹿,真要感激高中时代的长跑集训队,否则今天的结局肯定悲惨。

“能坚持?”岚问。

“能!”我回答。

“那好,目标,前方分水闸,加油!”

最后50米我拼命冲刺,竟然比岚先跑到。我靠着分水闸的石壁,弯腰撑膝大口喘气。岚随后跑到,喘着擦汗,指着笑我。我也跟着笑。我和岚一块儿笑起来。

先是小声笑对方的狼狈相,最后变成不为任何缘由的大笑,直笑到岔气肚子疼。

岚笑得分外厉害,眼泪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少顷,岚止住笑,近身端详起我的脸。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缓慢移动,如一架精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细小的地方。

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岚突然双臂勾住我的脖子,在我慌乱不知所措的一刹那,她湿热的双唇已吻在我的嘴上……我的鼻腔中、嘴中、肺中、周身奔流的血液中,充盈着浓郁的微微辛辣的甜香……我抱紧她,感触着她唇上的战栗,吮吸着她的口液,最后把舌探进她口腔的深处!

这是一次法国式的深吻——时间逃遁,景物消融,唯有唇的相濡以沫,舌的蠕动缠触,鼻息的云蒸霞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和岚躺倒在长满羊胡子草的堤坡上。她的头枕着我的小腹,胸部一起一伏。我抚摸她的脸,想抽烟想得不行。河对岸半天空,凸月向沉寂的大地洒下清辉。偶尔有几声虫鸣,河水漫过钢闸传来如瀑布般的哗哗声。

“喜欢你,”她说,“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

“知道。”我说。

“但我心里藏着个精灵,横亘在你我中间。”

“最好说出来,精灵也好,妖怪也罢,看我能否把它除掉。实在不行,还可请观音菩萨帮忙!”

“喜欢你这么说话,你说话的方式像极了一个人。”

“谁呢?不会是那个精灵吧?”

“瞧你!要不说喜欢听你说话呢,多难表达的意思,由你嘴里说出来,都那么逗人开心。”

同类推荐
  • 沙平站

    沙平站

    林哲佑1954年生于韩国全南莞岛。全南大学英文系毕业,获得西江大学英文系硕士、全南大学博士学位。1981年以小说《骗狗》入选《首尔新闻》“新春文艺”,从而登上文坛。主要作品有《他们的凌晨》《后院的风声》《沙平站》《父亲的土地》《苦头运动会》《同行》和长篇小说《春天》。他的作品多通过写现实被扭曲的真相来探讨人绝对的存在意识。曾获得“李箱文学奖”。现任韩申大学文学创作系教授。
  • 蔓蔓

    蔓蔓

    何舒蔓走走停停,左手抓着一只黑色高跟鞋,她小腿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伤口里混着脏泥巴,又疼又痒的,大约泥巴里还藏了蚂蚁,正在往外一点一点搬运她的血和肉。她的头发一个多星期没洗了,之前新烫的大波浪卷早就一团一团缠在了一起,看不出半丝性感迷人的风姿。更别提她身上那条浅粉色的蕾丝睡裙了,柔光布料上溅到了血污,原先长到膝盖的裙摆如今只能将将盖住她的屁股,裙摆上被撕裂的蕾丝花边飘荡在风里。
  • 苔丝

    苔丝

    苔丝的故事告诉我们,爱是伟大的,是无私的。如果你深爱一个人,请接受她的过去,因为过去也是她的一部分,是她心灵的一部分。如果你不能接受她的过去,你就永远不能走进她的内心,她那颗深爱你的心。情到深处是理解,爱到深处是包容,为了爱,让我们的心像蓝天大海一样宽广,一样无私。因为爱的温度能溶化一切。因为,爱是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
  • 花千骨(上)

    花千骨(上)

    她是世间最后一个神,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由于身上有着易招引鬼怪的特殊气味,所以自小便被妖魔缠身。出生时,满城鲜花尽数凋零,故取名花千骨。性格天真,敢爱敢恨。原本心无杂念的她,自从在群仙宴上初遇白子画时,便注定了她此生为他沉沦……一百零一剑、八十一根销魂钉、十六年的囚禁……她依然固执的不肯放弃。然而,当白子画削去那块绝情池水所留下的伤疤时,当逼着白子画在天下苍生和自己之间选择之一,白子画最终选择了天下苍生,而忍痛将轩辕剑刺向她时,她终于绝望了,对他下了一道神的诅咒:“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 盖戳儿(中篇小说)

    盖戳儿(中篇小说)

    矿上的表彰会一散,德良就知道,他和二美的事情又有麻烦了。晚上,德良满腹心事地去了二美家。一进门,德良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个金色的奖杯,在灯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晃得人直眨巴眼睛。德良凑上前去才看清楚,奖杯的底座上镌刻着一行红色的隶书:“感动矿区十大人物。”哎呀,嫂子,你看,你又得奖啦!德良的话语带着几分夸张和揶揄。嗨,那有甚呀,推都推不掉!二美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带有些许谦虚的意味,可德良却也听出了一些掩饰不住的喜悦。德良来啦。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声从里间屋里传出来。广财哥,是我。
热门推荐
  • 隐藏在空间里的爱情表白

    隐藏在空间里的爱情表白

    隐藏了空间里的爱的表白
  • 摇摇欲醉

    摇摇欲醉

    凤小如只记得,那飞雪,好像柳絮一样,纷飞迷乱得让人睁不开眼。万丈悬崖边,那人右眼角下的泪痣和嘴角的苦笑令人记忆深刻,惨白的肤色似与苍茫融为一体。他将石瓶向前一扔,风雪声掩盖了那人的说话声和小如身后躁动的马蹄声。时间仿若在此刻静默。他纵身向后,身子就像折了翅的燕子,直直坠下崖去。
  • 努尔哈赤的咒怨

    努尔哈赤的咒怨

    四百多年前,东北的长白山下和松辽平原的辽阔大地上,生活着许多女真人(满族先人)的部落王国,主要有叶赫、哈达、乌拉、辉发四个部落,元代至明初,这几个部落主要活动在松花江下游的辽阔区域,松花江下游古称海西江,所以历史上称他们为海西女真。又因他们的始祖共同发源于今哈尔滨市以北的呼兰河流域,所以又称海西女真为扈伦(呼兰的谐音)四部,亦称扈伦国。在海西女真东南方的浑河流域(辽宁省),还有一个比较强大的女真部落王国,叫建州。建州的首领,就是大清王朝的奠基人努尔哈赤。明代时他们附属于大明王朝,朝廷在东北设立辽东奴尔干都指挥司(相当于现今的大军区),管理东北的女真人。
  • 女人一生的旅游计划

    女人一生的旅游计划

    本书将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集中起来向读者展示,内容包括:浪漫之旅——在动容中放飞生命的渴望;时尚之旅——在潮流中接受经典时尚的洗礼;人文之旅——在不老风物中追忆流水过往;奇妙之旅——在新奇中领略灵感的逸动。
  • 佛说开觉自性般若波罗蜜多经

    佛说开觉自性般若波罗蜜多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扬州芍药谱

    扬州芍药谱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An Essay Towards a New Theory of Vision

    An Essay Towards a New Theory of Vision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谋:皇后无欺【完】

    谋:皇后无欺【完】

    第一次分离前,她是苏家的庶女,他是爱护她的大哥哥,他对她说“不离不弃”;第二次分离前,他是天殇朝未殇帝,她是他的皇后,她对他说:“相守相依”。*那时,他是太子,她是他政敌的女儿,偶然的一次相遇,开始了他们五年的相守,然而一朝分离,再次相见,他们都已认不出彼此。权利之巅,他的步步紧逼成就了她的一朝蜕变。皇宫中的野姜花开不过盛夏,活下来的,是一朵犹自娇艳的大红牡丹。她想,如果他真的是当初许她一生一世的大哥哥,她情愿当他在两年前便已弃她而去。痴迷过,仇恨过,雨打枝头,一地繁花落尽,她问自己,叶明寒这个人,她到底爱不爱?*如果注定得不到幸福,我便用你梦寐以求的权利来纪念我逝去的爱情!-新文期待亲们支持:《在你转身前微笑》http://m.wkkk.net/a/264609/《另一种厮守》http://m.wkkk.net/a/241877/
  • 爱之时空封妖师

    爱之时空封妖师

    那一年彼岸花开,她是个纯洁的女神。而这一年狗尾巴花落,她却是调戏正太打劫男色的暴走天师。魔王,妖王,战神统统都别想逃,看本座如何将你们收于囊中。
  • 魔界空间小农女

    魔界空间小农女

    一觉醒来,身归陌生之地,身体已经变成了瘦小的“魔鬼”!林欣无意间发现竟然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农场空间。为了能够带领这个落后的世界走向新型社会,她和其他部落的小魔鬼斗智斗勇。一场部落之间的争斗,暗潮涌动,一触即发……【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