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也不必这般客气,您来这儿,无非是为了你我的婚事。”
南宫溪虽是语气温和,苏素可没准备给他留面子,说话也不顾忌,凭着自己的性子来,“方才我在厅外都已经听到你和父王的谈话,三皇子此来,可是为了退婚?”
“苏素……”她话说的直接,南宫溪一时接不上来,本以为她是伤心,才会如此口不择言,抬眸望去,却是恰好对上她眼底的清明,平静如常,似是没有任何事能扰乱她的心绪。不知为何,南宫溪见不得她这眼光,竟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似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又似是将什么都握在手中,南宫溪被她这眼神看得烦躁,说话莫名重了起来:“苏素,你既然知道本皇子来这里所为何事,你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待嫁?”
南宫溪眯着眼望她,眸光晦暗,语气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苏素唇角微微掀起,伸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转身坐回椅子里,端过一旁的茶杯,揭开盖子,轻啜了一口,方才抬眸望向南宫溪,嗤笑:“三皇子可真是好算计,谁说我要嫁入三皇子府了?”
苏素语气清淡,隐隐添了丝寒意,只是面上依旧一片平和,这会儿反倒笑得跟只狐狸似的,看得南宫溪不由一怔,竟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只是那言语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南宫溪纵是再温和,这会儿也是忍不住怒了。
“怎么,苏素是不愿意?”南宫溪眯着眸,瞅着苏素那副清淡的样子,语气里已是带了丝威胁之意,“莫不是苏素想去别人家做妾?”
“三皇子,你这话说的可是奇怪了。”
苏素抓了把放在桌上的瓜子,在手心揉搓着,不大一会儿,桌上已是推了一堆的瓜子壳,听到南宫溪话语里的威胁,苏素望着自己手中的果仁,眸子里的冷意也是聚集了起来。
“难不成你准备让我去你府中,做正儿八经的皇子妃?”苏素咬着果仁含糊不清地开口,竟是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似是察觉到南宫溪想要说话,苏素将剩下的一点瓜子仁全部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掌,这才抬眸望向南宫溪。
“三皇子这是逗苏素开心呢?想来三皇子纵是同意,皇上也不会允许苏素一个不洁之人占了皇子妃的位置的。”
“嫁过去不还是个妾?”苏素眼角含笑,说出的话语里全是讥讽,“到时候两女共侍一夫,三皇子可是享齐人之福了。”苏素话说的直接,完全不顾一旁急得不断搓手的宣王爷,装着看不见宣王爷似的开口。
“苏素,放肆!”宣王爷伸手一拍桌子,冲着苏素怒喝,“自古以来,婚姻这种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轮到你来说嫁不嫁,此事我已经答三皇子,你就等着和你妹妹一起嫁入三皇子府吧!”
“我不嫁,父王若是非逼我嫁,那便自己嫁过去罢!”苏素豁得从座位之上站起,望着宣王爷,眼神冷冽。说出来的话更是大逆不道,气的宣王爷差点摔倒在台阶上。好大一会儿,宣王爷方才是稳住身子。
苏素见此,眼底的神色更加冷冽,想来宣王爷回过神来,必然是要将她家法处置一番的。随后再将她锁进屋中,只等着出嫁之日将她给强行塞进花轿之中。只是宣王爷这算盘怕是得落空了。她可不是原本的苏素,只能任人宰割。
“三皇子,还请让让,苏素要离开。”苏素刚转身就撞上三皇子拦在自己身前,不放自己离开,当下柳眉不由一蹙,抬眸望向南宫溪,已是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之色。见南宫溪依旧拦在自己身前,苏素唇角微掀,眼眸猛然一眯,反手对着南宫溪的肩膀扣了过去。
她这般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南宫溪骇了一跳,手掌下意识地对着苏素拍了过去,却是被一只净白如玉的手指给掐住命门,当下南宫溪的神色都是变了起来,抬眸恰好对上苏素眼底的戏虐。不知为何,南宫溪被她这般盯着,心底竟升腾起一股寒意。
当下南宫溪脚尖一点地,强行将手掌脱回,身子向后退去。苏素见此,唇角的嘲讽更甚,轻轻一甩袖,直接向门外走去:“宣王爷,苏素自今日起,脱离宣王府,王爷只当没我这个女儿,此后,苏素的生死与宣王府再无关联。”
南宫溪抬手揉了揉手腕处的红肿,望着苏素的眸子里不由多了些许笑意,看那样子,竟是对苏素产生兴趣了。到底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不过,三皇子也是一时失手,没料到她竟然会武功,才会那般轻易被苏素扣住命门,若是再来一次,苏素怕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相对于三皇子眼中的神色,宣王爷可谓是完全处于暴怒之中了,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阴沉了下来。只是望着苏素离开的背影,眼底隐隐有了些许异色,不过都是一闪而过,若是不仔细看,也望不出来。
宣王爷微微闭眸,随后睁开眼来望向正望着苏素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三皇子开口道:“让三皇子见笑了,苏素这丫头从小就娇纵惯了,此次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来是一时接受不了,那桩婚事,还是按原本说得来,三皇子不用担心。”
话虽是这么说,宣王爷瞅着三皇子的目光却没了原本的热切,似是心底也有了些许动摇。想到方才苏素出手对付三皇子的招数,宣王爷眼底眸光闪烁不断,这些年来,他对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是太过冷淡了些,连她从哪儿学来的招式都不知道。
“宣王爷说笑了,苏素自小同本皇子长在一起,本皇子向来疼惜她,又怎会怪罪与她。”南宫溪回转身来,不着痕迹地将手掌缩回袖中,望着宣王爷客气地回道。只是那眼眸之中却是止不住地兴奋之色,想到苏素方才那般样子,南宫溪突然对这桩婚姻对了些许期待。
两人这边说着,显然都没将苏素放才说的脱离宣王府的话放在心上。苏素自客厅一出来,便是拉着诺儿回了自己的院落,好在屋子里原本也没有什么东西,那些个首饰,大多也给梅若冰母女拿去了,就剩几件值钱的,还是诺儿偷偷藏着的,为的,就是怕梅若冰来抢。苏素将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摸了出来,装在随身的小匣子里,递到诺儿手里,吩咐她去给当掉。
这般吩咐,让得诺儿不由一怔,慌忙将手中的匣子给放下,望着苏素劝阻道:“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可是……可是老夫人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话到最后,诺儿索性一咬牙,一跺脚,也不顾自家小姐每次提到老夫人就要犯病的情况,直接说了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自家小姐有什么动静。诺儿心下好奇,睁开眼来恰好望见苏素正一脸冷冽的望着自己,原本秋水似的瞳孔这会儿也是渐渐清冷了下来,相处了半日时辰,诺儿也大概明白自己小姐的脾气。
通常这个时候,小姐便是要生气了。诺儿也不敢再说话,心中虽是直嘀咕,可面上也是不敢说得,只抱着那匣子匆忙跑了出去。望着她跑远了,苏素这才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的脸色都是煞白了起来。
方才在前厅,她便是动了怒气,引得体内的蛊毒翻腾不断,她强行给压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庭院,就是怕诺儿担心。谁料到,诺儿方才不过提了句老夫人,她这胸口便如真扎了一般疼得厉害,诺儿刚一转身,便是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般变故,让得苏素自己都是不明白,心中对于宣王妃的事更多了一份好奇,只是却不敢去想,那种啃噬的疼痛,她现在这副身子,怕是承受不了。想来她今日拒婚的消息,明天便是得传播整个皇城。
到时候她怕是又少不得被冷嘲热讽一番,只是这些个事都不重要。只怕这城里的客栈若是知晓了她和诺儿的身份,碍于南宫溪的面子上,都不会收留她们,到时可就麻烦了。看来,还得让诺儿去买些男子的衣物来。
想到这儿,苏素不觉有些头疼。若非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这么快同宣王府翻脸,只是宣王爷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寒心。怕是仅凭苏晴一面之词,就认定了自己是不洁之身。这般,她再怎么解释也是不管用了。
苏素自怀中摸出一块麒麟血玉,垂首望向玉上刻着的字迹,眸中划过一丝温柔之色。她醒来之时,便是发觉这玉佩藏在自己贴身的亵衣,心下虽是不明白为何她前世蓝翎阁的阁主信物为何会和她一同活了过来,她明明记得她将这玉佩给了谢言,现下又回到她身边,她也想不明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这具身子藏了太多的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人为,还是因着她雀占鸠巢记忆不全导致的错觉。苏素正想的出神,诺儿已是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小姐……”诺儿刚将怀中帮着的银票给掏出来,低头便望见地上一摊干涸的血迹,当下手掌不由一松,也顾不得掉落在地上的银票,匆忙上前一把扶住脸色苍白的苏素,“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苏素被她晃地头疼,垂眸扫了眼散在地上的银票,伸手拉开诺儿搭在她肩上的手掌,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地开口:“诺儿,我没事,你再摇下去,我怕是就真有事了,这刚刚恢复的身子,莫不是你想将你家小姐连骨头都给拆了?”
见诺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苏素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银票:“还不快捡起来,你家小姐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你扔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