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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热爱机械的少年

无论你认为自己对,还是不对,你都要绝对有信心。

——亨利·福特

(一)

福特出生之后,威廉夫妇又陆续生下了5个孩子。作为长子,福特从父母那里得到了得天独厚的关怀。在父母的苦心经营之下,家里的农场也一天天地扩大。到1865年4月南北战争结束之时,威廉名下的土地已达近千亩。

南北战争解放了黑人奴隶,确保了美国的统一,为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和广阔的市场。与此同时,来自欧洲各国的移民也将第一次技术革命和正在进行的第二次技术革命的成果带到了新大陆,将其应用到各行各业之中。从此,美国的工业便走上了快车道,迅速追赶英、法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

在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福特也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之下一天天长大。1869年1月11日,5岁的福特被送到苏格兰殖民地学校读书。和大多数的男孩子一样,福特虽然非常聪明,但却十分好动,根本提不起学习的兴趣。

在所有的课程中,福特最喜欢的是数学课,其次是朗读课。至于其余的课程,他简直一点兴趣都没有,最讨厌的就是拼写课。每次上拼写课的时候,福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结果他的拼写课成绩非常差,几乎是全班出错最多的学生。

福特的同桌埃德塞·鲁迪曼是全班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但也非常调皮。他们两人常常串通起来搞一些恶作剧。有一次,福特和埃德塞在校园的草地上抓了一只毛毛虫。福特说:

“嘿,埃德塞,让我们玩一些刺激的吧!”

埃德塞马上附和道:

“怎么玩?”

福特回答说:

“坐在我们前面的弗朗西斯科胆小,像女孩子一样。我们帮帮他,锻炼一下他的胆量吧!”

说着,福特瞅了瞅手中的毛毛虫,狡黠地一笑。埃德塞马上明白了福特的意图,眉飞色舞地说:

“好极了!福特,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上课的时候,福特和埃德塞悄悄将毛毛虫塞进弗朗西斯科的衬衣里。弗朗西斯科感觉背上有东西爬来爬去,伸手一摸,居然捏出一只毛毛虫。他愣了几秒,随即用力地将毛毛虫甩出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福特和埃德塞则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

老师走过来,一边安慰弗朗西斯科,一边问道:

“亲爱的弗朗西斯科,怎么了?”

弗朗西斯科抹了抹眼泪,愤恨地看着福特和埃德塞,委屈地回答:

“他们把毛毛虫塞进我的衬衣里。”

老师看了看福特和埃德塞,厉声问道:

“亨利,埃德塞,看看吧,你们这两个坏小子都干了什么啊!”

福特马上站起来回答说:

“我们只不过想帮帮他,锻炼锻炼弗朗西斯科的胆量而已。”

老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冷冷地说:

“两位先生,非常抱歉!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课堂上捣乱就要受到惩罚。我想,你们自己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福特和埃德塞互相望了望,眼睛里流露出不屑的神情,默默地走向教室的角落。他们两人早已习惯老师的这种惩罚方式。每次犯错,老师都会让他们在角落里罚站。

福特和埃德塞对这种惩罚方式颇不以为然。多年之后,当福特名扬天下之时,他和埃德塞回忆起当年的经历时说:

“嘿,埃德塞,你不觉得被罚站也有好处吗?特别是在冬天。罚站的位置是教室黑板的旁边,那里紧挨着教室唯一的火炉,非常暖和。好多次,我都要打盹了。”

埃德塞哈哈大笑道:

“正是,正是!我想,我们俩是班上最幸运的学生了。”

(二)

福特非但不喜欢学习,对琐碎的农业劳动也没什么兴趣。威廉是个典型的爱尔兰人,对土地情有独钟。他坚信,耕种土地是上帝授予农民的神圣职责,乡村是培养绅士最好的场所;而城市则是万恶之源。因此,从福特出生的那一刻起,威廉就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像自己一样出色的农场主。

遗憾的是,威廉的教育方式简单又粗暴。他总是用体罚的方式,强迫福特从事农业劳动。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福特渐渐对除草、挤牛奶、剪羊毛之类的农业劳动产生了厌恶之情,倒是对农场上的各种农具和机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有机会,福特就会躲在角落里,把各种农具和机械拆开,然后再按照原样装回去。

有一次,福特又躲在仓库里拆卸农具。他如此专心,连阿道夫悄悄凑近都没有发现。阿道夫是父亲雇佣的农场工人,为人随和,十分喜欢聪明的福特。看着福特专注地在拆装农具,阿道夫不禁赞叹道:

“真是一个天生的能工巧匠!”

福特从专注中回过神来,尴尬地看着阿道夫,恳求道:

“阿道夫先生,你能帮我保密吗?我不希望爸爸知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如果知道我私自拆装农具,他一定会十分气愤的!”

阿道夫友好地摊开双手,眯着眼睛说:

“亲爱的小亨利,放心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福特起身拉住阿道夫的大手,感激地说:

“谢谢你,阿道夫先生。”

就这样,这对忘年交坐在仓库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突然,阿道夫的怀表露了出来,福特立即被这个小巧的精密仪器吸引住了。他一把抓过阿道夫的怀表,放在耳边听表针走动时发出的“滴答”声,然后疑惑地问:

“阿道夫先生,为什么怀表能够精确地计量时间呢?”

阿道夫挠了挠头,说:

“我的大科学家,你的问题把我难倒了!我想,你应该自己动手去寻找答案。何不把这块怀表拆开,看看它是如何走动的呢?”

福特瞪大了眼睛,惶恐地望着阿道夫的眼睛,追问道:

“我真的可以打开吗?”

阿道夫用力点了点头,微笑着说:

“是的,孩子。”

就这样,在阿道夫的鼓励下,福特第一次用一根细小的螺丝刀撬开了表的后盖。看着怀表里的小齿轮飞快地转动着,福特自信地说:

“我想,我找到了未来的职业。或许,我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钟表匠。”

阿道夫附和道:

“不错,孩子!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从此,福特的兴趣便从粗笨的农具和机械转到了诸如怀表、音乐盒之类的精密仪器上。有一次,福特偷偷拆开了妹妹玛格丽特的八音盒。当玛格丽特看到自己喜欢的八音盒被福特拆得七零八落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威廉听到女儿的哭声,急忙跑过来察看。玛格丽特委屈地说:

“爸爸,你送给我的八音盒被福特拆坏了。”

威廉生气地冲福特吼道:

“亨利,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福特不好意思地说:

“我只是想看看它为什么能发出动听的音乐。”

威廉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吗?”

福特回答说:

“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不过,我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威廉又说道:

“那么,你能把它再装上吗?”

福特肯定地回答说:

“这没问题。”

说着,福特便把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重新组装起来。仅仅过了几分钟,他便把八音盒装好,递到玛格丽特的手中。

玛格丽特抹了抹眼泪,打开八音盒,悦耳的音乐随之响了起来。她立即破涕为笑,仰头对威廉说:

“爸爸,快听,跟原来一模一样。”

威廉叹了口气,轻声道:

“感谢上帝!玛格丽特,你和哥哥们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别再让亨利特给卸了!”

(三)

或许是对福特的期望太高了,威廉对他很严厉,也不喜欢他摆弄那些纯科学实验。一天晚上,当孩子们都睡着了之后,威廉对妻子玛丽说:

“我们的福特是个机械天才,但我不知道他摆弄的这些纯科学实验对一个农民有什么用处。我想我得告诉他,我不反对他摆弄机械,但他的实验最好对农场能有点用处。”

与丈夫不同的是,玛丽并不打算干涉孩子们将来的职业选择。她对丈夫说:

“对男孩子来说,有点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坏事。我想,我们不应该干涉他的爱好和未来的职业选择。”

威廉回答说:

“可是作为长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承担起对家庭的责任。”

接着,威廉又向妻子诉说自己当初是如何帮助父亲还清贷款经营农场的。玛丽安慰丈夫说:

“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你看,工业发展得如此之快,当一名工匠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福特不愿意继承农场,我们还有其他儿子呢!”

就这样,在母亲的支持下,福特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实验室和一个小小的工具箱。工具箱里面放着福特的“宝贝”:一块父亲送给他的怀表,用母亲的毛衣针制成的螺丝刀,用母亲的胸针弯成的镊子、锯子和钻孔机,等等。有了这些“宝贝”,福特研究机械的兴趣更浓了。每天吃过晚饭,福特就会忙不迭地钻进实验室,去修理那些从邻居家搜集的各种废旧钟表。有时候,他的实验还十分危险。

有一次,福特正在客厅玩耍,突然听到厨房发出“噗噗”的声音。他跑过去一看,原来是瓦壶里的水被烧开了,蒸汽冲出壶口发出的声音。他大喊道:

“爸爸,水开了。”

威廉匆匆走过来,熄灭了炉火。福特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突然问道:

“如果水开了之后,把壶口堵住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威廉不知道福特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念头,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

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答案,福特决定自己验证将壶口堵住之后会产生什么情况。有一次,福特看到学校教室的炉子上也烧了一瓦壶水。水烧开之后,水蒸汽“噗噗”地从壶口往外冒。福特突然奇想,悄声对好友埃德塞说:

“我们来做一次实验吧!”

埃德塞问:

“什么实验?”

福特说:

“我们把壶口堵住,看看会发生事情?”

埃德塞马上附和道:

“好主意!我去找一些棉花来。”

几分钟后,埃德塞将一团棉花交到了福特的手上。福特拉着埃德塞一起围住火炉,然后用棉花塞住了壶口。随后,福特便和埃德塞守在火炉旁,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火炉里的火在熊熊地燃烧着,瓦壶里的水在“咕嘟咕嘟”地响着。

突然,“嘭”一声巨响,瓦壶爆炸了。瓦壶的碎片和热水飞散出去,击碎了教室的玻璃。有一块瓦片还击中了福特的脸部,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埃德塞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居然安然无恙。当老师和同学们闻声赶到之时,只见福特用手捂住脸上的伤口,喃喃地对埃德塞说:

“原来会爆炸,原来会爆炸!”

福特的伤并不严重,但脸上却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疤痕。威廉得知此事之后,十分气愤,在给教室重新装上玻璃后狠狠地将儿子训斥了一顿。从此,福特便得到了一个绰号——疯狂的亨利。

(四)

1875年春,威廉一家遭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当时,玛丽十月怀胎,即将临产。12岁的福特非常懂事,总是帮助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威廉也承担了农场上全部的活计,让妻子安心养胎。但非常不幸的是,玛丽在生产后第12天便悄然去世了。

母亲的突然离世对福特的打击非常大。和大部分荷兰人一样,玛丽讲卫生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此外,她身上的优点还有很多,诸如讲究秩序、有很强的忍耐力等。福特继承了母亲的大部分优点。成名之后,福特曾对身边的朋友说:

“我从母亲那儿学到了现代社会中的生存方法。她教会我,家庭幸福是一个人幸福的开始……她给我勇气,教我忍耐和自律,这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她还教导我不要对那些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寄予厚望。当我受委屈时,母亲常说,生活会给你带来许多烦恼,你时刻会面临艰难、失败和痛苦,但你必须好好干。你可以有同情,但切不要同情自己。”

母亲去世之后,福特的性格变化很大。在那些日子里,他寡言少语,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每当夜晚降临之时,福特便会推开窗户,望着茫茫夜空,喃喃自语道:

“这个家从此成了一块没有发条的表了!”

母亲的去世还让福特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起来。他一直都认为,父亲对母亲的去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威廉在玛丽将要临盆之时没有去请助产士格安妮·荷穆茨。此前,家里的6个孩子都是由格安妮接生的,她对玛丽的情况非常熟悉。但威廉却自作聪明地请来了一位医生。结果,那名医生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挽救新生儿的性命。

为此,伤心欲绝的玛丽才病倒了,产后一直高烧不退,仅仅12天后就离开了人世。在这件事上,福特一生都没有原谅父亲。

为了缓解心中的伤痛,福特白天拼命干活,晚上则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修理从邻居家里搜集来的废旧钟表。他常常忙到深夜,直到凌晨才上床睡觉。威廉发现儿子的状况不大正常,便千方百计地转移福特的注意力。但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1876年7月,玛丽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福特依然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有一天,威廉要到底特律售卖农产品,顺便采购一些日常用品。为了缓和父子关系,威廉第一次让福特跟自己一起驾驶马车,到底特律去见见世面。

一路上,福特都坐在马车上沉默不语。不善言辞的威廉也不知如何才能打破这种令人难堪的沉默,只有车轮发出单调的“吱呀”声和马蹄的“嗒嗒”声不厌其烦地响着。突然,一阵急促的“哐哐”声从远处传来,那匹拉车的老马变得不安起来,刨着蹄子,发出一串刺耳的嘶鸣。

威廉勒住马,让马车停了下来。几秒钟之后,一台蒸汽机车拖着一车厢白石灰出现在公路上。威廉知道这种奇怪的车辆一定能引起儿子的兴趣,便指着那辆无轨蒸汽车大声说:

“亨利,快看!”

福特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去,尖叫道:

“天呐,蒸汽机居然开到公路上来了!这简直太神奇了!”

当时,蒸汽机是工业领域广泛使用的动力机械。威廉的农场上便有几台用于驱动大型农业机械的蒸汽机。由于体积笨重、效率低下,蒸汽机在交通领域中大多被用作火车和轮船等大型交通工具的动力源。19世纪中期,法军工程师康纽上尉第一次尝试着将蒸汽机应用到无轨蒸汽车上。他想制造一种可以自行移动的炮车,但效果并不理想。

后来,英国人亨库克将康纽上尉的无轨蒸汽车改装成了公共汽车。这种新型交通工具虽然十分笨重,但由于没有固定轨道的限制,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亨库克的蒸汽车模型很快就传入了美国。一名叫尼可斯·薛帕德的商人立即发现了其中的商机。他以亨库克的蒸汽车为原型,设计开发了新型无轨蒸汽车。

福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立即跳下马车,向缓缓停下的汽车奔去。汽车的主人停下车,摘掉帽子,抱歉地对威廉说:

“先生,非常抱歉,我的机器惊扰了你的马。”

没等父亲回答,福特便抢先道:

“先生,没有关系。您能回答我几个关于这台机器的问题吗?”

那名司机微笑着说:

“非常乐意效劳,小伙子!”

福特一边仔细观察机器的结构,特别是传动装置的连接,一边问:

“这台机器的转速能达到多少?”

司机回答说:

“大约每分钟200圈。”

福特赞叹道:

“真了不起啊!”

随后,热心的司机回答了福特提出的所有问题。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他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司机,目送着这台会走的机器渐渐消失在远方。

自从见到这台会走的机器后,福特便注定要成为“汽车大王”了。多年之后,他曾感慨地说: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我一生的命运都决定了。那台神奇的蒸汽机的出现也许真是上帝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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