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之后我们开始了逃离。
在许久回忆之后,我意识变得疲惫,于是我不得不正视前方来调节沉闷的心情。余良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在开着车,我看到他的神情明显呆滞,或许这也是沉闷所致。这时候应该造出些动静来,不然恐怕余良会更加觉得疲倦,我想。
我注视着远方道,“是时候该休息了。在前面停车停车吧。”
余良默然道,“赶路呢。我们的日程可不能耽搁。要是有警察追来,后果谁也担当不起。”
“那也不能疲劳驾驶啊。”我紧张道。
余良反驳道,“这才开了多长时间。你放心吧,我还有精神呢。况且这是条笔直的公路,只需要踩油门就可以了。”还没等余良的话说完,只见眼前就是一个大转弯。余良见了表情顿时惶恐,在紧张失措下他用力踩油门,并且双手将方向盘转了个很大的角度。尽管是这样也是为时已晚,我们的车冲出了道路栽到田野之后侧翻了。
幸运的是,在气囊保护下我们没有受伤。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因为之前的危险还停留在脑海里。当我们意识恢复的时候,我们相互问对方的身体情况。在得知对方都无大碍之后,我们才敢松开一口气。
在一番挣扎之后,我们离开了车,出现在眼前是一片大荒野。余良在这时感叹道,“这下好了,我们真的是要休息一会了。”
因为惊吓,我疲倦不已,瘫坐在地上。余良在这时候再一次从兜里掏出了烟,安然自若地抽了起来。朝远方望去,天地尽收眼底,晚霞更是染红了半边天,红日在一步步下沉,地平线在等待沦陷。这个时刻最适合抽烟了,我想。于是我向余良要了支烟,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别人要烟。如果多年后,我的生活跟许多人一样只剩下烟和酒,那就代表青春已过了尽头。
余良吐出一口烟,问我道,“青春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面对同样情景时,我们都想到了青春,果然人在相同情景下感触都会一样,我暗想。我回答道,“指的是少年和青年时代吧。”
余良紧接着问道,“那青年是到什么时候为止?”
“24岁就结束了。”我说。
余良不安道,“那不是说,24岁之后青春就结束了。”
我说,“按你这样推理,应该就是了。”说完,我注意到余良的脸明显变得惆怅。他感叹道,“看来,我们的青春马上就要结束了。”青春本是个没有定义的词汇,应该算是个抽象的东西,但一旦加上定义就会让许多人为此感伤,我想。
见余良这般惆怅,我马上说道,“不过那是之前的定义了。现在有新的定义,16岁以上45谁以下的都算是青年。”
余良马上面露微笑道,“这样说,我们的青春还要等好久才算结束。我还以为再过几年我们就都老了呢。”
“不过,终将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我说。
余良同样感叹道,“是啊,无论如何终将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
天色渐晚,一片空旷的荒野在晚上更显得黑,因为在这里完全没有能够反光发光的物体。黑暗像是从天而降一样,我的意识跟着这黑暗一起陷入谷底,身体处在莫大的惶恐之中。余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车的大灯,见到了光,我的心情才变得舒坦许多。余良告诉我今天不能赶路了,要趁有光亮的时间里把帐篷支好,不然就只能露天睡了。
在帐篷支好后,余良从车厢后拿出泡面充饥。因为没有开水,我们只能干吃,这让我很难受,毕竟接连好几餐我们都是这样度过。余良不知从哪里捡来风筝,他看着风筝告诉我道,“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在来过这里。就在我十岁那年,在这里放过风筝。”
认为不可思议,我说,“你确定是这个地方。能放风筝的地方有很多,不能因为你放过风筝就说能放风筝的地方你是来过的。虽然中国的田野大多千奇百怪,但真要识别清楚还是件不容易的事。依我看,你就是弄错了。要么就是心理学讲的,这算是临时记忆,在很多时候人会对陌生的东西感到似曾相识,或者会认为从未发生的事情在过去某个时间里发生过。”
余良认真道,“我说的可是真的。沿这条路往前走就能到我老家,再往前走的话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之所以我能如此确定是因为在这里有一段不寻常而且还很深刻的记忆。那是关于一个小女孩的。”
我对小女孩的故事尤为兴趣,于是我请求余良给我讲关于小女孩的故事。故事大概是这样,这个女孩跟他很要好,他们曾在这里放过风筝。
关于故事的经过各有各的不同,而结果却莫名地相似。不然就不能称之为故事了。如我猜测的那般,他们一起放完风筝以后那女孩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在这个故事里唯一让我怀疑的是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余良,或者为什么他没有跟着女孩一起死而偏偏让他活了下来。最后余良给我的答案是,谁都不想去死,没死是因为没死成而已。
余良还告诉我,一个故事之所以能成为故事是因为有幸存者,不然由谁来告诉真相。这倒是解释了他没有在故事里死去的原因,要是他真死了这故事也就不该存在。这世间有太多的故事,听过太多故事的人们已经不相信或者不愿意听。在故事的结尾,余良还说之前没有人愿意听他的故事,我是唯一相信他故事的人。
从小我就有这样的习惯,一听故事我就想睡觉。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当余良还在叨叨不停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就进入了睡眠。许多天我总是做一个同样的梦,还在学校生活的时候我就时常做着这个梦,在逃离的路上这个梦出现在我的睡眠就越加频繁。这个梦在之前出现可以理解为征兆,至于在事发之后这个梦还在一直出现我就不能懂得了,莫非如今的遭遇还不算够。
在故事之后的睡眠里又有着另外一个故事出现。在梦里所发生的故事,我总是记不完整,因为它们本身就不完整。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记得一些。
在一个冰霜雪地的季节里,我独自一人徒步走在山脉之中。梦境中走向山峰的路途那么漫长,在行走之中的我如此渺小,而我就是这样一直往高处行走着,没有停歇。无论行走多久,每当我抬头看一眼的时候却发现山顶越加遥远。于是,越是行走就越是疑惑,之后我停留了。当我回头看时山底已经消失不见;当我有抬头看时山顶直插到天边。当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以后,我才感到害怕。当意识到山顶不能到达的时候,我又感到绝望。
就在我不能退也不敢往前走的时候,我觉得饿了。于是我找到一个山谷休息。我打开背包找不到任何事物之后掏出一把刀,然后用刀割自己的肉,一点点放在自己嘴里咀嚼着。奇怪的是,每当我切掉自己一块肉之后,伤口处很快会自动复原。
当我吃饱准备上路的时候,突然在身边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告诉我说,你必须要到达山顶,不然就会被火烧死。我问他很多问题,比如这太阳怎么总是不下山;比如为什么太阳光照耀得这么猛烈雪还是不会融化;比如为什么我越行走山顶距离我越远。老者摸着胡须笑着说,小伙子,因为你在梦里呀。老者说完就消失了,他消失之后我就出现在了山顶之上。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山底,我被一团烈火包围。我一边挣扎一边骂道,靠,这是玩我的吧。
梦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我往往都会被惊醒,毕竟梦里的情景是烈火缠身。当我睡眼惺忪醒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看看时间,无论在任何情况我都保持着这样一个习惯。我想其他人也是这样,要是不小心睡穿越了也应该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印在我的脑海里特别清晰。
我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头出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外面是一片火海,半米高的野草被烧得丝丝作响,顺着风势大火正在往帐篷处翻滚袭来。尽管是在黑夜,却依然能够感觉到空气里飘荡着灰烬。我想这要赶快把余良拉起来,不然就得完蛋了。尽管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余良依然不肯动摇,直到告诉他着火了他才匆忙爬起。
很快我们逃到高处安全的地方。余良点了一支烟,感叹道,“这荒野真够大的。这火也烧得真是干脆,一烧什么都没了,帐篷也烧没了。可怜,那里头还有两盒方便面也烧没了。”当他说完这些的时候,一支烟已经到了过滤嘴的地方。我见他还没有想要扔的念头,说道,“够了,够了。”
“够什么够,你懂什么。烧的都是我的东西,你当然不会悲痛了。”余良悲伤道。
我提示道,“我说你手上的烟应该够了。你看都烧到过滤嘴了,再抽就是焦味了。”
余良反应道,“哦哦,这样啊。光顾着说话了,也没注意到这。”说完,余良点上了第二支烟,然后安然自若地看着那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