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假借拜访之名,却是与她虚与委蛇,来探听虚实之辈。而有的则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来意,试探她立场如何。
面对这样的转变,云之幽实在是心有余悸,只觉一股冷意从心底深处升起,徘徊不散。
说到底,她不过是推了一个本就不合理的要求而已,并未犯何大错,却闹得这么轰动,只因为对方是一个在练气期弟子中举足轻重的单定!
她原先以为,这修仙界虽然弱肉强食,虽然也有利益纠纷,可大多数时候,修道之人,应该是一群睿智却心怀怜悯之人,总该做到问心无愧才对。即使是凡尘世间,有恶宵官霸,有地痞无赖,有强盗流氓,可在一张法网的俯视下,总会顾忌一二。
然而在这里,在这偌大一个御灵宗内,数万练气期弟子,关于此事,态度几乎可怕的一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者还可以理解,而那些乘机搅局者,或许有的只是为了图自己一时开心,有的却是为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背后的利益角逐。
不论他们初衷如何,却都是抱着全不将云之幽放在眼里的态度。她为棋子,被他们抛来掷去的利用。这些人,对除自己以外生命的漠视可见一斑。他们仿佛高坐于云端,对于一切在地上攀爬的蝼蚁,似是自己肯屈尊将视线投诸于其身上,都是一种了不得的荣宠。
这样的感觉,云之幽并非第一次感受到了。却未曾想到,自己修仙之后,还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甚至更为真切直接,
物是,但人非。
现如今,她怎甘就这么被人给无端利用了?好在她早早做好了准备,在祖天和将自己交代的东西买完之后,她便悄无声息地来风冥崖乘风驿赴任了。
刚到此地的时候,说实话,云之幽真是吓了一大跳。
早就听说此地环境险恶,罡风撕人,阴气噬物,她还准备了好一堆东西应对。却没想到,还是准备不足了。
这间竹屋便是御灵宗在此设置的乘风驿,或者说,这片树林竹屋算是此地唯一的净土。这片区域被宗内布下了一个巨大繁复的阵法,将罡风和阴气尽数隔绝在外。脱离这片区域,外面便是无尽的罡风和阴气。只有手掌宗门发下的囚鬼旗,才可以自由出入此地。
这风冥崖常年荒无人烟,一般弟子没事是不会来这儿的。毕竟竹屋只有驻乘风驿弟子才可长久居住,寻常弟子会来此,大都是因为他们有的有些特殊需求,或许会利用到此地特殊。可这样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时候,云之幽都是独自一人在此地呆着的。
修者大都爱在清净的环境里修炼,如果仅仅是这样,那风冥崖乘风驿这个任务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可惜,驻风冥崖乘风驿弟子每日还有一个日常任务,那就是每日带着囚鬼旗出这乘风驿,去外面的阴气聚集地吞噬阴气。
这囚鬼旗看起来威风,但似乎只是一个容器,由历代驻守乘风驿的弟子暂时接管。云之幽刚拿到手的时候也细细研究了好一阵时间,却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放弃了。每日里老老实实在子时日头正盛之时,按照宗门交代,出这乘风驿,去那阴阳崖上为囚鬼旗吸取足够阴气。
好在这囚鬼旗吸收阴气并不需要人时时刻刻在那儿看守,只需将其放入阴气之中,并每隔半柱香时间打入一道法诀便可。所以云之幽在空闲时,便可抓紧时间练那鬼行步身法。
可在那阴气极重之地一呆就是两个时辰,若是普通真修,早就苦不堪言了。好在云之幽来此地,本就是冲着这阴气的环境来的。加上她的特殊体质,所以这每日两个时辰的任务,对她而言,却并不是难事。
修炼一途,包罗万象。同是道修,却也有更细致的分别。
普通道修大多是真修,这类修士,专修法术宝物,身体反而是所有修士中最为脆弱的。而体修,虽也是灵气作为修为底蕴,但修炼却更倾向于自身身体的锻造。他们更看重以力破法、以强悍的体魄与肉体实力来压服敌人。至于剑修,虽主修一剑,但练剑修体,本就密不可分,所以论起身体素质能力,却也是比真修强了不少的。
“那单定也想接这个任务……”云之幽喃喃道,目中全是疑惑不解,“听说,他主修火系法术,早在五年前就达到了练气期圆满境界,早该冲击筑基期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接这么个大部分普通弟子都不愿接的费力不讨好的任务呢?”
“按照当时那马兴昌与我的冲突来看,他对于此事还不是一般的看重。为何在我入风冥崖任职这两月来,这出入风冥崖乘风驿之人却没有他?”
幽静的竹屋里,云之幽正兀自思索,疑惑不解,外面的天色更是渐渐暗了下来。
若说风冥崖常年阴气笼罩,天色昏暗。可这竹屋附近所布下的阵法却尤为神通广大,居然能够打破此地常态,正常反应外界的天气状况。
这令云之幽咋咋称奇的同时,内心对阵法之道的渴望又强烈了几分。奈何,从入宗门至今,她却一直没有什么途径与闲暇去潜下心来好好儿学学阵法。想到这里,她对于月夜那般无师自通的过人天赋又无端的生出了几分羡慕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出来以后,遇见了不少奇人异事,个个都令人不敢小觑。
今日忙了一整天,她方才已打坐调息过一番,将侵蚀入体内的残存阴气排出了体外。
现在,云之幽转了转眼眸,看了眼外面天色。当下正襟,闭目,沉下心,就这般修炼起来。
自她修为日渐提高,她发现,自己其实已不怎么需要太多睡眠也能保证足够的精力了。所以,现在她一般都是晚上修炼木灵诀,白日里再练习其他秘术。
……
树林里,竹屋前,晨风徐徐中,一个身影在廊前练拳,看起来拳风赫赫,却寂静无声。
那身影动作似轻缓流畅又似冷硬刚毅,这实在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这两种完全相反的视觉效果汇聚于此,却又诡异得和谐。
“呼~”
云之幽深吐一口气,睁开眼睛,收住拳势。
今日这太素锻体拳就练到此了。现如今,她修炼这拳法已成了一种不练不痛快的日常。由最初练完后的精疲力竭,不休息一下无法起身。到现在,她已有足够的余力去立马做其他事了。此间进步,不可谓不大。
稍微收拾了下,看了看已逐渐攀上头顶的日头,云之幽掏出囚鬼旗,踏入阵法,是时候出这乘风驿去那风冥崖做日常任务去了。
风冥崖这里设置的乘风驿与别处的乘风驿驻点相比,它是没有豢养灵鹤的。毕竟此地乃风冥崖,普通灵鹤根本没有办法在里面罡风阴气的环境下长时间待着。所以修士一旦有什么特殊要求必须入风冥崖,只能靠自给了。而云之幽所负责的,不过是记录下出入弟子人数、名字之类的信息罢了。
一阵红光闪过,云之幽再现身时,已是到了昨日传出来之地。
风冥崖内山崖无数,却唯有一最高最险峻处颇为显眼,形似鹰喙,冲天啄地,人们唤它为阴阳崖。此地罡风阴气之分尤为明显,身处其上,修士能体会得更为真切。
御灵宗在此地有一个隐匿的传送法阵,便设在那鹰喙尖端悬空处。凡御灵宗低层弟子,要出入这风冥崖,必经过这里。听说修为高者,能够直接从外围神不知鬼不觉地顶着罡风阴气直入,这就不是云之幽所能攀视到的境界了。
施展了一个灵气护罩,顶着罡风与黑雾的余威,云之幽再次踏上了阴阳崖。
走到一处阴气翻滚处,她将手中囚鬼旗插在地上,手上按宗门指示掐了一个法诀,绿光打入旗上,陡然间,旗上红光大放。不过转瞬之间,这红光又立马湮灭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幽幽的暗光浮在旗帜表面。
四周空间中的阴气,似是受到那层暗光吸引,均都自发地向旗中灌注而去。渐渐的,受到此处吸引,周围阴气竟有渐盛之势。不多时,这里已是变得黑乎乎一片,即使云之幽运起灵目术,眸中灵光灼灼,视野也不甚清晰。
见此情形,她勾起唇角,面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当下,闭目站定。
再睁开时,瞳仁处已是变得漆黑一片,再无往常半分光彩。她眸中神色寂寂、沉默无言。直视前方时,瞳中散漫无光,带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在这样的状态下,忽然,她左脚斜移了半步,带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虚影,右脚紧跟而上,人还未晃过神来,她身影已翩然而至数丈之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越是凝神注视她脚下动作,眼中所见便越是变得虚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