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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半部(10)

这样的打法真是死人最少的打法吗?我在甑子场采访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向他(她)们求证这场战争的死亡人数,居然各说不一,有说三千的,有说三百的,还有说三十的,误差百倍。不仅死亡人数是个谜,参加暴乱的群众人数也是一个谜,一本志书说一千多,一本志书说几千,另一本志书说一万多,各种老战士回忆录上的数字更是五花八门。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应该是匪、民的分界不明,以及信息不畅。

时间远去,雾霭重重,但我还是不希望在我笔下出现所有历史都是当代史的故伎与窠臼。我知道我写这部非虚构小说会面临诸如此类的许多无法选择的选择,但不管官方资料多么振振有辞或语焉不详,不管民间口实多么生动具体或天马行空,我只采信亲历者、历史老人扣儿婆婆的记忆--尽管她的记忆依然疑窦丛生、矛盾重重。

对了,仅仅几天时间,我就改变了来甑子场的初衷。我放弃了那个考察史实的选题,操起了我的比专业更专业的业余本领:写小说。

通过与扣儿婆婆的深谈,对龙洛、龙潭寺、灵池、简阳十几个世纪老人的采访,和阅读傅全章著、中共成都市龙泉驿区委编印《龙泉剿匪记》,我发觉,对于六十多年前那些迷雾深处的史实,除了长篇小说,没有其他形式可以表达,换一个说法是,只有长篇小说更适合表达。

换成小说,陌生人支持,没想到扣儿婆婆也支持。扣儿婆婆早已不是当年看红楼的文青小姐、地主少奶奶,但小说的手段和妙处,她是心知肚明的:新闻,除了人名、时间、地点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小说,除了人名、时间、地点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打炮前,必须走完喊话程序。

喊话开始了,是扣儿那像唱歌一样的声音,但没有哪位解放军知道扣儿喊的什么歌。

当俊决定喊话后,部队宣传队就上场了。喊话员是个声部被明显训练过的女战士,大喇叭把她的声音传得空远而清晰。但喊过之后,前方没有出现任何动静。这时,天边已有鱼肚白,但火把依然还在摇曳、吐词。

禾突然有了反应。他对俊说,这个喊话,对方听不懂,得用“土广东话”喊。俊恍然大悟,同意请那个差点被他忘了的女老乡喊。扣儿见喊话是可以不死人的好事,也就乐意喊话。她对着大喇叭,禾说一句,她喊一句,禾说的是川东话,她喊出的是顺了禾的大致意思、被自己处理过的客家话。

宗亲们好!我是扣儿!解放军是好人!你们被国民党特务蒙蔽挑唆了!解放军首长说了,你们放下刀枪,回家耕地与家人团聚去!如果与解放军为敌,解放军就要打炮了!打炮,就得见血,就得死人!解放军不希望见血,不希望死人。宗亲们,回去吧。

扣儿的声音是一棵大桃树,枝桠向对面伸去,桃花向对面开去。还像三千亩红草莓,离地飞起,飞向二娥山。

扣儿喊了一遍,二遍还没喊完,就听见对面响起了砰砰砰的枪声,显然,那是对扣儿的声音的反动。俊对身边的人说,打炮吧,打了炮喊才会有效果的。

扣儿听说要打炮,急嚷不能打不能打,让我再喊,让我再喊,要不,让我当面去跟他们说,让我去求他们……

俊自然不会听一个女老乡的天真幼稚。扣儿急得哭了,并非常突然地跽地而跪。俊还没有把扣儿拉起来,扣儿身边又多了一位下跪者。这位下跪者是不放心儿媳被一个男人抱上马而回房穿好长裤惊慌失措赶来的珍。珍全身汗透了。

珍喘着粗气说:千万别伤了我的蛋,千万别毁了我的桃林,我的宅子、牲口啊!

禾说:大娘,我们是帮你打仇家、救儿子的。

珍似乎明白了,立即起身:好,打仇家、救儿子,扣儿,还跪着干啥,起来呀,起来呀!说着,就去拉扣儿,但扣儿跪在那儿就是不起来。

俊对身边的炮连连长下令:去,六零炮,朝着白家大院,曾家粉房周边和火把密集的地方,轰他狗日的几炮!

待一轮炮轰结束、还没喊话和开始第二轮炮轰,叛匪就堰塞湖般崩盘了。俊命令道:司号员,冲锋号!

司号员向甑子场方向吹响了激越嘹亮的金属的冲锋。

俊:一营,三营,警卫连,全部给我冲!

所有的人都冲出去了,只有两个人留在原地,一个是跪着的扣儿,一个是站着的珍。

起来!

扣儿跪着。

起来!回家去!

扣儿跪着。

起来!回家看你男人去!

扣儿跪着。

珍喊不起来儿媳,就抛下儿媳跌跌撞撞向场上跑去。这个粮户这个地主婆从成都城一路跑来,这会儿的势头,依然贼大,猛虎下山一般。这个可怜的几天之内就把一生的路跑完了的婆婆哪里知道,扣儿怎么会回家去,扣儿怎么敢回家去。家里没有蛋,家里只有珍狠命伸向自己脖子的正义加仇恨的鬼爪。当然,后来,扣儿还是回家去了,只不过珍已不知道了。珍已经疯了。

俊冲锋的同时,尚和曾家粉房被围连长也开始冲锋了。在三路人马严重夹击下,一群乌合之众弃枪丢刀,夺路狂奔。竹蒿松明火把在地上东倒西歪、横七竖八。解放军看见夺路狂奔的装束百姓的赤手空拳者就不管不问,看见拿枪抓刀的或身穿国军衣服的,就抬手像打麻雀一样打上一枪。

火把一熄在地上,天空就完全亮了。天一亮,打扫战场的战士就看见了被枪炮打烂的遍地尸体,有解放军的,有身着国军衣服的,更多的是百姓装束的不明身份者。

扣儿为炮声与血腥跪着:不安着,痛苦着,祈祷着。

扣儿一个人跪到太阳照上她脸上的泪珠时,就看见面前伸过来了一只手,她顺着手往上看,就看见了一身硝烟、左手捏着手枪的禾。

扣儿长跪这段时间,禾在做四件事:缉拿匪首、找安、挂牌、辨尸。

禾和扣儿向已经打扫结束的战场走去。两人都有这个愿望。

扣儿想去那儿,是想去看看鱼儿是活着还是死了。禾想去那儿,是想让扣儿去辨认一下乌和鱼儿的尸体。但禾没有对扣儿说出自己的用意。乌和鱼儿的尸体安已经辨认过了,但禾还需要扣儿不受任何干扰地辨认一下。

走向战场,得经过一片竹林。

竹林。扣儿想起前晚她与鱼儿跑出白家大院,在跑向这片竹林的路上,鱼儿把几块银元塞在她手里,她不要,说有。鱼儿说自己以后会很多很多的,还是塞给了她。鱼儿说,你到了成都,就住在东大街旅店,刘裕丰店,老板我认识,他会照顾你的,千万别回甑子场,到时我会去找你的。乌是个王八蛋,早晚老子要把他骟了喂狗!

鱼儿叫我不回来的,可才一两天,我就回来了。一切都变了,鱼儿你已不是昨天的鱼儿,我扣儿也不是昨天的扣儿。

扣儿,你在嘀咕啥?禾问。

扣儿一直走着,想着,两耳锁闭、飘雪,双目定格、结冰。

乌死了,鱼儿也死了。乌的胸脯被炮弹打了洞,很大,地上的枯蒿乱草穿过洞口伸到了他的前胸上,红艳艳的。鱼儿半边脸都炸没了,另半边脸耷拉在肩胛窝里,像半拉子烂掉的西瓜。他那件国军衣服还算有形,中校领章鲜活如初。扣儿见了鱼儿,憋了一阵眼泪,胸口胀得不行,转身跑了几步就一阵狂吐,把那秽物一射三尺。

冲在前边危险地带的“山西口音”没有成为尸体,虽然两个侦察排半数以上的人成为了尸体。右臂绑着血红绷带的他一边整理着地上的尸体,一边朝扣儿尴尬地笑了笑。现在“山西口音”已从班长升为了排长。“山西口音”的工作,是协助连长,指挥安组织来的老乡,把解放军尸体抬到一百米远处的一个坡坎上挖坑掩埋。这个坡坎,成了后来的平叛剿匪烈士陵园,每年清明,成都中小学校都会组织红小兵、红卫兵、少先队员、共青团员前来扫墓、宣誓、献花圈、写作文。这样的平叛剿匪烈士陵园,成都平原还有不少,新都、温江、双流、龙潭寺等,都有。一到清明,不光学生,当地党政机关也会加入扫墓行列。

解放军的炮弹在取得辉煌战果的同时,也误伤了自己的同志。由于几个被炸死的同志缺脖子少腿,“山西口音”就与一些战士在叛匪的尸体部首中耐心寻找,找出疑似部件后,再加以甄别、比对与组装。解放军伤员已被转移至龙洛公园临时救护站。现场武器已全部打扫完毕,目下的工作就是对敌我双方尸体和哎哟连天、痛苦不堪的叛匪伤员的处理。

整个场面很乱,叛匪伤员闹得“山西口音”心里很烦,他挥舞着手枪大吼一声:别吵了!谁再吵我就打死谁!“山西口音”是吓唬叛匪的,但叛匪伤员不这样理解,炮火已让他们完全相信解放军怎么说就会怎么做,说一不二,决无诓言。想到这一层,叛匪伤员顿时安静下来。叛匪伤员现在思考的,是解放军如何处理他们,他们甚至想到了被机枪突突、被推下大坑活埋甚至大卸十八块挂满漫山遍野的桃树。自己发明了杀害象的瓮,现在是到了请君入瓮的时候了。

处理解放军伤员和尸体是第一轮工作。第一轮工作全部清场后,第二轮工作就开场了。第二轮工作的开场是由山下甑子场更夫的那只铜锣敲响的。

各家各户,开门开窗,耳朵不淸,莫怪镇长!--当!枪炮无眼,有伤有亡,相关亲属,自负伤亡!--当!伤者治伤,亡者自葬,立马上山,过时不商!--当!

更夫还特别提醒,不准窝藏匪首、特务,不准为匪首、特务收尸!

后来我想,不准为匪首、特务收尸,应该是解放军为象报仇的一个具体的针对性动作。

其实,更夫本来是可以不打锣的。战火一停,龙洛的叛匪家属群众东一个西一个就往曾家粉房方向去,胆子大点的竟走到伤亡者中间开始寻找、哭泣、背人。后面的人见前面的人无事,也加入了寻找亲属的行列。这样一来,场面就更加乱了起来,非常影响解放军完成第一轮工作的正常秩序。解放军就把叛匪家属群众赶了出去,并用绳索拉起了警戒线。当叛匪家属群众集体伏在警戒线上观望、哭号时,不知谁说了一句你们胆也太大了解放军正要抓叛匪家属哩你们竟敢来领走叛匪为叛匪收尸,大家就一窝风闪得没了人影。这样一来,更夫就只好打锣招呼了。

待扣儿辨认了鱼儿后,禾就去配合俊寻找象的遗骸。禾让扣儿一起去,扣儿没动弹,她太忙,忙着呕吐。

按照扣儿告诉的大致方位,解放军在南边麦田里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俊这次率部到龙洛,除了救围和严惩杀害象的元凶为象报仇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找到象的遗骸。

现在,围解了,元凶乌和鱼儿杀了,就差遗骸一项了。俊有些急。打散叛匪后,他在第一时间率警卫连赶去甑子场寻找象的踪迹,却一点影子没有,好像象压根与这个镇子无关。不是说象惨死的动静很大吗,咋会一点印证线索都没有呢?他这才开始相信那个女老乡所言,一定是被叛匪毁尸灭迹埋掉了。于是,他到了南边麦田。在南边麦田,他自己颗粒无收,禾来后也毫无斩获。

俊说,你去把那个女老乡叫来。

禾说,她也是听说的。

俊说,还是去叫来吧。

禾找遍了曾家粉房、白家大院附近山坡,都没见着扣儿。安说,先前见过的,不知她多时走的。“山西口音”还在现场负责守卫工作,他也说了安同样的话。被更夫吆喝来的叛匪家属们正忙碌着。

安已指挥几十上百个劳动力挖好了坑,正在将乌和穿国军衣服的尸体往坑里扔。乌的姨太太等家属在远处悄悄观望、抹泪。禾看坑,大惊:鱼儿的尸体呢?

安说,鱼儿的尸体不见了。

禾说,我不问,你就不说吗?

安说,我正要说,你就问了,这位排长知道的。

怎么回事?禾恶狠狠问了“山西口音”,又恶狠狠问了安,前者惶惶说不知道,后者摇摇头说不晓得。

大白天,匪首鱼儿的尸体不翼而飞。怪镇又见鬼了。

连长走过来,见自己的手下“山西口音”被公安训了,很不舒服:一具尸体,不在了就不在了,有啥大不了的!

扣儿去了石碾村蛋的坟上。回龙洛,她哪儿都可以不去,但必须去看丈夫蛋。她想抱着蛋大哭几天几夜,说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在蛋的坟上,扣儿遇见了一个女疯子,这个女疯子是她的婆婆珍。

禾找扣儿来到了蛋的坟上。禾吩咐男公安女公安两人在珍家看护女疯子后,就带着扣儿来到了南边麦田。俊和俊的兵站满了南边麦田。南边麦田被抄了个底朝天。扣儿一看,就说,我说的是南边麦田边的水田。

麦田边有一块水田,在下午的灰色阳光下,任黑亮的乌鸦叫着大风,纹丝不动。

原来她说的不是麦田是水田。水田也能埋尸?俊将信将疑,还是令工兵立即查找。

工兵挖埂放水后,开刨稀泥。没多久,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三米见方、两米多深的泥坑。

泥坑中,象和十九名护送人员的遗骸惨不忍睹,有的剜了眼睛,有的割了舌头,有的缺鼻少耳,有的被剖了腹腔掏了心,有的砍了手脚,有的身体被砍成了几节。俊认识象:象身中二十四枪,双眼被剜,皮肤全被开水烫裂。

众人一懔。俊取下帽子,抬臂把手枪对准天空,他身后所有的战士都做着同样的动作。密密匝匝的枪声惊飞了乌鸦,扣儿在一边,耳朵被两肘夹得梆紧。这时,安不声不响来到了水田边。

俊走的时候紧握了扣儿的手:老乡,你叫扣儿吧。翻译,情报,喊话,你是为革命作出过贡献的,扣儿同志!

这句话的意义很大,但扣儿一点也不知道,就像扣儿一点不知道禾已偷偷爱上她。但这句话还是有意义,不是对扣儿,而是对禾--没有这句话,年轻革命者禾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爱,会那么纤纤细细茧丝一样结实绵长吗?

鱼儿的死,婆婆的疯,加之尸骨的惨景与气味,令扣儿开始再度呕吐,但她什么也吐不出了。在她险些吐出苦胆时,昏死了过去。

第三个带枪的男人:安

镇压安的枪管已抵在了安的后脑勺上,但安还是在想他与扣儿的凄迷往事,五花大绑也没能绑住他的松松垮垮地崩山裂的想。

他在想,他与扣儿的关系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身体对身体的焦虑与培育,第二个阶段是心理对心理的赌博与逆反,第三个阶段是身心与身心的互偶与消融。

安知道在第三个阶段时,自己的身已成了未封盖的棺,而扣儿还有姣好的身,更姣好的心。此刻,安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继续第三阶段了,但他却不能阻止自己不想第三阶段。从这个意义看,他的想仅仅是总结,不意展望。

但他还是没想透彻,自己与扣儿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爱情,或者说属不属于爱情的范畴。可是,不是爱情又是什么?不属于爱情的范畴又属于什么范畴?第一个阶段乃低级动物之雌雄公母本性使然及高级动物之冷智力游戏,第二个阶段又源于一宗理想的幻灭及一场复仇的博弈,第三个阶段根本就是不能同步续存的乌托邦中的乌托邦。这是爱情怎么可能?再者,自己岁届六旬,妻妾成群,采花无数,腐朽败坏如安者也配有爱情?

但是,但是自己还是幽深如矿井细微如桃绒地爱上了扣儿。

婚后,扣儿经常会向老男人安请教一些让她困惑的问题,而老男人总能像干爹时期那样对她耐心讲解,直到她满意为止。比如,扣儿问,共产党为啥把鱼儿他们一会儿称土匪,一会儿称暴匪,一会儿称叛匪呢?安就会讲解说:

你看,不管称土匪、称暴匪、称叛匪,共产党都称鱼儿他们为匪。何为匪呢?匪就是拥有杀人武器并且有所行动的老百姓,这样的人是不受以前的朝廷现在的政府待见的,因为他们虽然是军,却不是朝廷军或政府军,一句话,是当政者所谓的非法的武装,所以,当政者就把他们称为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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