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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们爱狼

陈力娇

前院追到后院,后院追到前院,战小易他爸打他妈就这么打,打完之后,自己坐在八仙桌旁痛哭不止,为什么哭?后悔啊,后悔当初怎么找了这么个婆娘。

1965年的春天,百姓还不知道离婚,至少离婚不那么流行。战小易他妈挨完打后,抹着眼泪给两个孩子做饭,饭是用铁笊篱捞的小米饭,下来的汤用来做角瓜菜。战小易在拉风箱,六岁的战小易也刚哭完,他就害怕他爸打他妈,他爸一打他妈,他们家三个人就围着房子跑,后边那个准是战小易。有时战小易他妈跑累了,抓住战小易往他身后藏,他爸再打他妈就得隔着战小易伸胳膊,战小易拼死拼活地号叫,一场战争才会结束。

战小易一边拉风箱一边问他妈,爸爸为什么老是打你?为什么我们不能打爸爸?

战小易的妈妈红肿着眼睛,她的嘴角还在出血,她回答儿子,因为我们家太穷。战小易说,穷也不是你弄穷的,是他没挣来。战小易的妈妈一下一下地捞着饭,说,如果我能出去干活就不会穷。战小易说,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干活?妈妈说,你妹妹小,她长到你这么大,我就出去。战小易低头掰指头算,妹长到他这么大,还得两年,也就是说妈妈还要被打六百多次。战小易泄气了,他不想拉风箱了。他站起身说,要是没有妹妹就好了。战小易的妹妹叫战小莲,她此时正躲在被子里,爸爸一打妈妈她就往被里钻。战小易掀开被子,拉出战小莲说,都是因为你,没有你,妈妈就不会总挨打了。战小莲慌忙坐起身说,没有我他们也一样打,上次他们因为爸爸单位清公款。要爸爸还钱,爸爸回来就打妈妈。

经战小莲这么一说,战小易才想起,爸爸欠了单位两百元,都三年了,单位说,再不还就开除公职。但是战小易马上又想起来,这两百元是因为战小莲两岁那年发高烧,烧出了肺炎才欠下的。这样一想还是因为战小莲,就对战小莲说,你不是想去高家洼子捉蝴蝶吗?我今天就领你去。战小莲揣测着哥哥的用意,说,现在是春天,春天没有蝴蝶。

战小易说,高家洼子的春天就有蝴蝶,我们只要到了那里,蝴蝶自然就有了。

战小莲到底没有扛住蝴蝶的诱惑,吃过了饭,他们趁着妈妈去菜市场捡菜帮,就启程了。他只为战小莲戴了顶好看的小红帽,其他什么都没带。因为战小莲再也不会在这个家出现了,最好的东西要给她带着。

郊外的风光很好,一望无际,天也蓝,甸子上有小草开始冒芽。在小草上方,一只红蝴蝶在空中飞舞,仿佛他们一伸手就能捉到,可等他们真去捉时,蝴蝶又飞走了。

战小易说,这是今年最漂亮的蝴蝶,它身上的黑点儿都是粮食,它为我们家送粮来了。

战小易家没粮食吃,供应那点粮,不够他们吃,有时妈妈为从别人家借零用钱,还钱时,就把小米或过年供应的大米送给人家,这样一来,战小易家的粮食就从没有够吃的时候。

战小莲说,我不想要粮食,我想要白面,我都很久没有吃饺子了。战小易听了妹妹的话,舔了一下嘴唇,他现在什么都想,不只是饺子,连平时一吃就吐酸水的烀土豆也想,他饿得都有点走不动路了。可是高家洼子连影还没见呢。

时间一晃过了中午,中午一过,太阳就谁也不顾了,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它就出溜到西边了。它一偷懒,天也不那么亮了,田野也起风了。战小莲一阵阵打冷战,她望着空旷的田野说,哥,我怕,这地方会不会有狼啊?

她说这话时,战小易也在打冷战,他只穿件夹袄,随口回答,我看不是狼,那分明是狗,你看那只最大的,不和咱西院王奶奶家的大黄一样吗?战小易盯着西北方向的几个球。

战小莲随着哥哥的视线望去,她立马哭了起来,她说,哥,那就是狼啊,我在画册上看过,狼就这个样子。

战小易认为妹妹说的对。真是狼怎么办呢?方圆十里没人,他们就是跑,也肯定跑不过狼。

最终战小易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不跑,我们等狼。妹妹说,我们等狼只有被它吃啊,不如上树吧。战小易看看身边的几棵树说,上树我能上,你能吗?战小莲摇头。

1965年,北方乡村的原野上到处是狼。两个孩子肩靠肩等着。五只狼由皮球大小,渐渐变成了南瓜。战小莲在发抖,战小易拉过妹妹的手,安慰道,别怕,这样挺好,妈妈没了我们,就能出去挣钱了,爸爸就不会再打妈妈了。战小莲说,我现在不想他们了,我担心狼吃我们时,我们疼怎么办?战小易说,再疼也没有爸爸打妈妈那么疼,你没看妈妈每一次挨打,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吗?战小莲说,爸爸打妈妈不只是因为我们家穷,他在单位不顺心,也一样打妈妈,他发现我们丢了,更会打妈妈。

战小易一愣,他在思考战小莲的话,犹疑不决,那几只狼越来越近了。

穿裙子的少年

橡皮

闷热的夏天,一群叛逆的少年决定远离家乡,去一个他们父母不曾去过的地方。他们穿过草原,走过树林,路过许多鲜花盛开的地方,一直往东走去。在一个果园的尽头,他们看见了一片陌生的村庄。他们觉得,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地方。

“走。”带头的少年挥动着手臂说,“就让我们穿越这片果园,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们。”

“走!”其他的少年应和道。他们一起向前进发。在进入果园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个穿着裙子的男人。他正在摘桃子。见到这群少年,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少年们也在好奇地打量他。

“看。”第二个少年说,“他穿着裙子。”其他的少年都笑了。

“别笑。”带头的少年说,“也许人们在摘水果的时候,需要穿着裙子。”

其他的少年就都不笑了。

他们继续往村庄走去。在穿过果园的时候,他们又看见了一个穿着裙子的男人。

“看,他没有劳动,可是也穿着裙子。”第三个少年说。其他的少年又笑开了。而这个穿着裙子的男人,面对这些少年的嘲笑,眼睛里充满了不理解。他匆匆地避开了他们,就像是在躲避一种莫名的恶意似的。少年们笑得更欢了。

他们继续往村庄走去。在即将到达村庄的时候,他们又遇见了一群穿着裙子的男人。

他们好奇地相互打量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再发出笑声。等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第四个少年忍不住问道:“他们都是要去果园摘水果吗?”

其他的少年摇着头。他们进了村庄。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高高矮矮的男人,所有的男人都穿着裙子。他们困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村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们?他们觉得男人们穿裙子的样子真难看。第五个少年捂着嘴,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突然,在他们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看哪,这儿有五个不穿裙子的少年!看哪,五个傻瓜,五个笨蛋,五个行为怪异的家伙!他们怎么会穿着这么难看的服装?太奇怪了!你们快看!”

少年们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裙子的年轻人正站在一幢房屋的三楼阳台上,笑得直不起腰。喊叫声和嘲笑声瞬间引来了一群围观的人。少年们被团团围住了。人们对他们指手画脚,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笑容。

少年们又困惑了。“我们触犯了什么?”领头的少年想。“他们有什么好笑的呢?”第二个少年想。

真是一群比我们的父母更难以琢磨的怪人!其他的少年都在想。

这时候,一个穿裙子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五条不同的裙子,并打算把它们分发给五个少年。

“换上它。”他对少年说。“换上它。”人群中很多人也这样说。

叛逆的少年们没有接过裙子。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愤怒,都觉得这是一种羞辱。他们决定和这些穿裙子的男人们僵持到底。但是很快,少年们发现这行不通。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不断地有对此事失去兴致的人离开了人群,但更多新来的人马上就填补了他们留下的空缺。他们就像围观笼中兽一样,围观五个一脸不解且不屈的少年。领头的少年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将无法逃离人群,逃离这个奇怪的村庄。他决定带头妥协,为自己和伙伴们赢得离开的机会。一开始,其他四个固执的少年并不听劝,但面对人群强大的力量,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们从穿裙子的男人手上接过裙子。他们开始在所有穿裙子的男人面前换上裙子。就在他们换上裙子的一刹那,少年们发现人群奇迹般地散开了。村庄又恢复了平静。

五个少年终于摆脱了来自这个陌生地方的嘲笑。他们穿着裙子走遍了整个村庄,他们穿着裙子融入了村庄的生活。尽管觉得穿着裙子有些别扭,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再看到穿裙子的男人时还笑得出来,他们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在这个村庄逗留了几天后他们有些想家了。“走。”带头的少年再次挥动着手臂说,“就让我们穿越这片果园,就让我们回到属于我们的家乡。”“走。”其他的少年应和道。

就这样,他们走上了回家的路。在完全离开这个村庄之后,他们马上就脱掉了身上的裙子。因为他们觉得,就算赤裸着身子回家都要比穿着裙子回去体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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