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掌柜故意喝了口茶,吊足人胃口继续说:“那家客栈名字叫的简单,因着建在女子峰山脚下,故而取名女子峰客栈,食宿在那的伙计声称夜晚时常能听到野兽的吼叫,那家掌柜还有打猎这一嗜好,时不时的拖一张虎皮回来,谢某有幸见得墙上几张圆毛兽皮,都是上好的。”
“难不成他们在干偷猎的勾当?”公孙瑶有些害怕,强作镇定道。
“据听说他们打猎是得了正经许可的。”谢掌柜摇摇头,“我听那朋友说,客栈后院时常摆着巨大的鸟笼子,上头蒙着黑布,从不许伙计们查看里面的东西......”
依照大红袍的谢老板所说,女子峰下的那家客栈里常年招聘伙计,至于为什么这么常年招聘伙计,原因有二,其一,便是人手需求量大,其二则是伙计们辞职辞的甚是频繁,然而这原因,大红袍的老板讲话,是只有店里的人才清楚的。
总的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原因,但是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个大能人,与当地父母官交往甚密,由此可以得知他们干的确确不是什么违法勾当。
然,既然认识城内的父母官,甚至还与他们有些交集,那有能耐的掌柜为何不在城内开客栈,反而要在女子峰这等偏僻的地方一待就是四五年呢?
是以,谢掌柜觉得这家客栈只能解解一时之忧,倘若想要在那里做长工的话还是需要仔细考虑的。
“掌柜的那位朋友现下可在女子峰客栈工作否?”公孙瑶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工作然后支援父兄,毕竟路阻且长,自己要是真的直接去白塔估计就直接被轩辕无伤抓了。
“唉,谢某那位朋友也是个没长性的,在女子峰待了一阵子后便得了好运气,在余杭城内找到一份活计做上了,据听说啊,就算是没在余杭找到正经工作的伙计也大部分都干不下去了,所以那家客栈经常换血。”
说罢,谢掌柜为自己斟了一壶茶,复又叹气道,“近日以来,余杭城内的人口流动颇大,不少外地人都跑到余杭来了,因此正经活计实在是少之又少,谢某这才想起那常年招聘人手的地方。不知道小兄弟贵姓,若谢某日后有能耐,定会介绍一份不错的活计给你,以报今日的提点之恩。”
“免贵姓孙,单名一个恭,这两位是在下自京城带来的小厮,白生和白念,烦请谢掌柜也为他们谋一谋生计。”公孙瑶一拱手,也不推辞客气——原本这些现代知识也算是宝贵,她虽是提点了些皮毛,但谢掌柜作为生意人自然是能抓到重点,若是有道德的人自然会想着报答她。
看了看所谓的“白生白念”,谢掌柜应道,“两位小哥儿看样子也是俊俏伶俐,谢某定当留心。”
“多谢。”最后一个拱手,公孙瑶告辞离去,准备再回客栈住一晚,明日便去女子峰仔细询问一番,若还能稍稍站得住脚,就在那里做事也无妨。
谢掌柜声称那家老板是个能人,照她听来,也的确是个能人。倘若日后同那老板搞好关系,保不准能得到一些边关的消息。
那女子峰客栈虽说有些神秘,不过一般来讲越是神秘的地方越能给人惊喜。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翌日清晨,公孙瑶将轩辕无伤的三件衣裳收拾了起来,三个人换了一身粗布短衣,粗略向客栈老板问了方位,便直直向女子峰赶去。
“公子,奴才昨日听谢掌柜所说,那女子峰客栈似乎不是一个太安稳的场所,我们三个这样子......”乐堇有些拿不准,她们三个毕竟是女人,昨日听说女子峰客栈鱼龙混杂,倘若出了什么乱子可了不得。
“我们已经不是公孙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了,现下出门在外,无依无靠,不做些有风险的事就活不下去,阿念,你不能再有那么多小女人顾虑了......”顿了顿,公孙瑶接着道,“当然该顾虑的时候也得顾虑。”
“......是。”
公孙瑶本就生得一副美艳皮相,当皇后的时候一顾倾人城,前几日扮作花花少年郎的时候一派风流,现如今一副落魄公子打扮,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然而她身边同作男儿打扮的乐笙乐堇,自然也曾是两个容貌俊俏可人的女子,于是三个美人一同行路,倒成了余杭城内的一道颇为靓丽的风景线。
攥着为数不多的金叶子,公孙瑶一边感叹钱财不禁花,一面卖了几个香气袭人的生煎包作为三个人一路的口粮。
她们如今身在余杭,也算是初来乍到,然而她比起乐笙乐堇,就更加崭新一些。初来乍到的三个人不知道女子峰究竟在哪里,只道先前那位客栈老板说是在余杭城往西,行行复行行,吃光了油纸包裹的几枚生煎包,赶在太阳下山之际,公孙瑶等人才看到女子峰客栈门前挂的油皮灯笼。
“阿生阿念,你们有没有看到胜利的曙光!”有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娱自乐一把,公孙瑶就是这样的人。
“奴才看到了,奴才看到的是烧饼上面的油光。”乐笙看到写有“女子峰客栈”的牌匾之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阿生你不是方才还吃了两个包子吗?”乐堇嘴角有些抽搐。
乐笙白了姐姐一眼,“余杭的包子那么一丁点儿大,哪够我吃,真不知道他们这里的人怎么吃东西为何好似绣花。”
“那叫精致生活。”公孙瑶笑道,前世的她也可以称得上一个讲究精致生活的人,所以对江南这种地方情有独钟。
三个人说说笑笑,行至女子峰客栈门前,抬头看看天,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令公孙瑶有些诧异的是——女子峰虽然紧邻余杭,但相对于繁华的余杭城来说,也是在算得上是个偏僻之地,然而这家客栈比起他们在余杭住宿了几天的那家客栈,热闹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定睛一看,便得出了之所以这么热闹的个中缘由——江南的人一般如同公孙瑶和乐笙方才所说,都很讲究生活,连吃的包子都个头甚小,然而这女子峰客栈里的景象却不尽相同,如果把余杭大部分的客栈比作一群小鸡仔,那么这女子峰客栈便是小鸡仔中的一只鹤。
——真是比江北还要江北,不仅独特,忒独特了。
“公子,他们......是不是有些过于豪迈了?”方才还嫌江南人太小家子气的乐笙此刻看到豪放之人反而望而却步。
“这样的人才好对付!”公孙瑶对此刻场景甚是满意,甚至还有些欣喜,眼尖的她已经在这热闹的可怕的地方看到五六个身材矮小却膀大腰圆的男子了,那是南疆的一种少数民族特有的形象,倘若放在央玥,那就是南疆蛮人的模样,这家客栈,果真与边界有些联系。
“哟,三位客官,脸生啊!”所谓的跑堂眼神甚好,一个横身便挡在了公孙瑶一行人身前,并不像一品楼的余杭城内的跑堂之人一般满脸奉承,甚至有些故意将她们挡在门外的意思。
头一次来这家客栈就遇到了这等不寻常的事,兴许这地方比谢老板说的更棘手。
想到此处,公孙瑶面色微变,随即抬头笑道,“兄弟眼力甚好,我等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不过是来寻个活计可干。”
说道寻个伙计干,那跑堂的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想找活儿干?作甚说的那么文绉绉的,三个人都是三根骨头二两肉,我们客栈可不缺排骨卖!”
“你......”这般土匪做派,叫公孙瑶身后的乐笙十分看不过去——自己家小姐想来过的是人上人生活,又没有招惹这个人,哪里容得他这般出言不逊。
“哈哈哈。”公孙瑶陡然一乐,生生打住了乐笙的言语,“这位兄弟是在是说笑了,我等是来寻活计做的,可不是来卖肉的!烦请兄弟让一步,也好让我面向天灵盖儿说几句话。”
“天灵盖儿”是公孙瑶前世看电视剧学会的一句黑话,虽然电视剧是东北背景的,然而那跑堂的却像是听懂了一般,豆子大的小眼睛轻轻一眯,却不再阻挡她们三个人,转身给屋里的另一桌客人斟酒,说是斟酒,其实也不过是把大瓶劣酒倒入海碗罢了,那些人却也喝得痛快。
“哈哈哈,老柴啊,这三个毛头小子是打算来这做伙计的?”桌上的一个络腮胡子大声询问道。
“可不是,唉,这年头,啥人都有。”被称作老柴的就是方才那个跑堂。
“林掌柜能要吗?”
“这就不清楚了,三个人个顶个的细皮嫩肉,林掌柜没准会蒸了他们给大家做下酒菜那!”柴姓跑堂如是调侃着。
“让林掌柜听你这么胡说八道,被做成下酒菜的恐怕是你吧!”
“唉,我皮糙肉厚的,哪能做菜呢,还不把你噎死......”
见自己蒙对了话,公孙瑶松下一口气。
不理会他们的肆意调侃,公孙瑶带着乐笙乐堇坐在离柜最近的桌子上,手指轻轻摩挲木桌上的划痕——那是打斗之后留下的刀伤,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地方大概是个江湖中人的聚集之地,由此来看,谢掌柜说这家掌柜同当地官府来往亲密,很可能就是一个统一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