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情窦初开妙龄女,觅君落雪娇羞藏。
接天银粟掌心化,诫语不闻梦情郞。
小雪狐踮着脚尖轻盈地在森林里漫步,金乌在天穹中一路尾随,若不是绿树成荫,茂林如盖,岂能自由畅快。
“姐,今儿早你上哪去了?”周遭萦绕着飘动的白絮,芊儿在洞中闭目养神,打坐修炼,汐儿霎时收敛了笑颜,幻化半人形后,嘴角微扬地走来,手里头还卷弄着一缕青丝,“我呀?去山林找寻新鲜的晨露,据说对提高修炼有很大的效用呢。”旋即翻开手掌,闪现出一支精致的小瓶子,“你要不要试试。”
芊儿收起法力,起身行走一袖挥去,猝不及防地将瓶子打碎在地上,“不过是溪水,何必慌称为朝露呢。”
“妹妹,难道你还信不过你姐么?”汐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芊儿。
芊儿拂袖背去,行至洞口,“还敢胡诌,你我姐妹一场,有必要瞒着我么?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若是丧命于此,我岂不是一人孤苦伶仃地生活了。”
汐儿惭愧地低下头去,“原来,你都已经知晓了?”
芊儿泪眼汪汪地回过头来,搭起汐儿的手哭喊道,“姐,爹娘都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呐!”
“对不起,妹妹,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汐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芊儿则质问道,“莫非你喜欢上了那个仙人?”
一语道破心思处,情愫涌动真意出。
“芊儿,别瞎说,你姐只是仰慕他,就是他替咱爹娘报仇的,那日山涧绿虎精凶残甚矣,我几乎命悬一线,多亏洛易辰出手消灭了他们,我足以活至今时,寻思有朝一日能够帮上忙,诚以报感激之情也。”
“姐,你分明喜欢上了人家,还不好意思开口,若不然,妹妹替你传达情意如何?”芊儿说罢将行,故作离去而寻洛易辰之意,激得汐儿急忙手足无措上前拦下,“不可、不可,此事妹妹休得插手,乃吾与其二人之事矣。”
“何出此言?他替我俩报了父母之仇,我去当面道谢还不可以么?”芊儿鬼灵精怪,真性坦率,不出几招便将汐儿之意试探出来。
神情焦虑的汐儿喋喋不休地说道,“不妥,绝对不妥。”
芊儿窃笑不已,“不妥?有何不妥,你倒是说呀?”
“额,这……!”芊儿一直变幻着角度,凝视着汐儿那做坏事不承认般低垂的面庞,打趣儿地再一次逼问道,“你说嘛,有何不妥!”
“妹妹,你想呀,若是洛易辰出现之时,必定是除妖之日,你若是出面见他,必定影响他的发挥,若是……”
“何来多番“若是”之说,姐,你无非就是担心他性命安危嘛。”芊儿快言快语,说得汐儿无言以对。
“你说是便是,姐说不过你。”汐儿那白皙的脸蛋转而红扑扑地,比树上垂挂的鲜果还诱人。
芊儿仿佛想起什么,正想与汐儿说,偏偏又忘记是何言辞,遂作罢。
汐儿挽裙而坐端起铜镜,神思恍惚地望着镜中人。
无意间,心思被掏空了,填满了对他的印象,深沉而又清晰地出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因他的战斗而担忧,因他的存活而快乐,凡事只因他,汐儿渐渐地迷失了自我,眷恋着洛易辰。
汐儿仍旧是每天偷偷溜出去,四处找寻洛易辰的身影仿若成为了肩膀上的重担,她必然要去见他,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生怕被发现。
不过妖界并非每日都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汐儿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被雨水浸湿的绒毛垂贴着身躯,似乎挺难受的,她依然在角落里,含情脉脉地看着洛易辰英勇奋战的场面,只不过找寻他的过程十分艰辛。
譬如有一次,为了看他与盐矿精对决,她不得不攀爬至高出,岩壁陡峭而鲜有登崖之路,汐儿千辛万苦地倾吐寒气凝成坚硬的冰锥,插进严密的山崖壁上,荒废修炼之后的她法力越来越虚弱,排除万难的登顶几乎要了她的性命,可她一心向着洛易辰,即使刀山火海,她亦能二话不言,铤而走险。
倾盆大雨封锁了她的去路,山洪爆发而断了退路,她蜷缩着,寸步不离地杵在原地,忽然脚下的路面崩塌,一团雪白的绒毛正在翻滚而下,汐儿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似有一朵云,将她温柔地挽起,带离了这片危险境地,当她睁开灵动的双眼时,发觉自己已身处丛林之中,前方便是回家之路,“我何以至此,莫非神灵相助?!”
汐儿会心一笑,钻进洞内,见芊儿亦是浑身湿透,手里捧着一株紫红色的花,黯淡而憔悴,“妹妹,你在干嘛嗯?”汐儿走近一看,惊呼道,“你的脚受伤了?”
“姐,方才这株花几乎要被崩塌的山体冲毁,我见它太可怜了,急忙地将它刨出来,不小心脚被泥水路夹带的岩石砸伤了。”
汐儿连忙从箱子里翻出日里收集的草药,迅速处理了芊儿的伤口,芊儿一咬银牙忍着剧痛,望着这株花朵,“你先暂时住这儿吧。”旋即幻化成原形,在家门口刨土造坑,将它植入土壤。
芊儿取出梳子将齐肩的秀发梳理一番,“姐,说来也奇怪,这里常年少雨,树林根系发达,土质细密,为何会有这般天灾作祟。”
“是呀,适才我差点儿命丧山洪之中,不知为何回来了。”
芊儿嘴里念叨着,“听起来像是老天要取你性命,莫非是报应……”
芊儿急忙放下梳子,牵起汐儿的手,“姐,你真心喜欢洛易辰?”
汐儿含羞不语,支支吾吾才肯道出,“嗯。”
话锋直转,芊儿眉头微蹙而直视汐儿道,“姐,听妹妹一句劝,趁早将他忘记吧。”
汐儿哪会答应,“无理取闹!”
“此事万万不可行,你不记得幼时母亲曾讲过一个故事么?”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仙人,乃仙界位高权重之人,来到灵界后,偶然之中遇上了一只玳玳花精,两人情投意合,便深陷彼此爱恋之中,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可是,仙界绝对不会同意神仙和妖精结合的,于是颁下圣令,让两人早日分开。谁知两人抗拒仙界的旨意,执意要在一起。
每日仙界即会赦下天雷,若是被击中,当场化作灰烬,无一幸免。二人携手逃离灵界,为了躲避侵犯仙界威严的惩罚,二人仓皇逃逸到妖界、魔界、乃至人界。
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却不是办法。二人终究被发现了,死前将法力封存于葬身的洞内,化作两柄剑灵永远保存下来,但两人一齐受到天谴,神形俱灭,魂飞魄散,从此再无音讯。
“方才大雨想必仙界降下的,救你回来的说不定是他。姐你若是执迷不悟,以后牵连了他一同消失于世上,那么你去寻他便是。大不了芊儿独自一人生活,少了你也没差别。”芊儿愤然离去,汐儿抱膝而泣,“真有此事,我该如何是好。”
天空说来也奇怪,大雨刚停,雪花开始缓缓降临,轻飘飘地在林间飞舞着,遍地的落叶披上了一件雪纺纱衣,微风将雪花吹进了洞内,落在了汐儿的发丝上,汐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是雪?为何会下雪。”汐儿缓缓抬起手掌,一朵雪花落在掌心上不一会儿便融化了,她轻吐寒气,凝成的雪花却不会化去,汐儿盯着掌心的雪花,“你怎么消融呢?自然的原因么!”
听到芊儿在外头呼唤着,“下雪咯!姐姐快点儿出来呀,自从跟随爹娘从雪岭山出来,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大雪了,呼……”
两只小雪狐在雪地中肆意地奔跑着,其乐融融地,或许珍惜了当下的快乐,才不会有所遗憾。
“姐,瞧你多久没有修炼了,速度都跟不上我了!”
汐儿跑没多久便开始喘气了,“芊儿,你慢点跑。”
猫头鹰在皎洁的月光下咕咕咕地叫唤,脑袋时不时地施展它二百七十度转旋的本领,傻乎乎地看着幽静的森林。
汐儿入睡得很深,经芊儿回忆娘亲曾叙说的故事后,徒添一丝胆战心惊,梦里除了和洛易辰相遇的各种幻想,便是两人在一起后遭遇天谴的惨状,芊儿被蝉鸣声吵醒了,隐约听见汐儿的啜泣声,“洛易辰……我不想连累你……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芊儿面露无奈之色望向洞外,月光下的假连翘在微风中徐徐颤动,积雪在慢慢消融着,只要明天醒来,又是晴空万里,绿荫葱茏的世界。
汐儿将思念寄托在梦里,希望能和他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此事无关风与月,但求唯有我和你。
一朵雪花、一朵云,一心一意融化在掌心。
暗恋一个人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