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变卦,放风后还是变卦了。
监狱的高墙威严地立着,越狱不容易。但是如果老栋帮他,趁老栋喝酒装醉时出逃,不是没有可能。老栋也同意了,条件是:把你的金戒指给我,我让你过幸福的日子。
金戒指是藏在肛门里带进去的,是一个足K金的家传宝物,由此他的肛门疼了三天。用金戒指换一条命值,否则他死金戒指也死,他的尸体腐烂后,金戒指就被埋在泥里。他明白了这一点,就向老栋许诺,如他救他一命,金戒指就归他了。
越狱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十二点半由老栋押解他清理大墙下面的青砖,把砖一块块从淤泥里扒出,再一块块搬到院中心码上,码完后,他这个现行反革命就可以逃出高墙活命去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他对老栋感恩戴德。
老栋是他的同乡,还是他的小学同学。老栋家很穷,上学时没鞋穿,七里路常常赤脚,他就把自家的鞋拿给老栋穿。他的家也不富,但却不缺鞋,爷爷会编草鞋,把甸子上的青草打回来,趁湿编好,编出大小码,肥瘦不一好多双,挂在耳房里,用一双,拿一双,当然他都是用一双拿两双,他和老栋的友情就是这么过来的。
监狱开饭是十一点半,他吃过饭,从衣缝里把金戒指取出来,又一次放在肛门里,这样给老栋时方便一些,不然就得用牙咬针脚,招人眼目。他做好了这些,老栋就在门外叫了:13号,出来!他的心砰砰跳着,跟着老栋绕过房山头,去了后院。
监狱是临时监狱,在郊外的土丘山坡上,出了监狱的门,或是翻过任何一处高墙,只要往山下一滚,速度会比下山快,滚到一些丛林中,就是再找他,也如登天一样。这些都是老栋告诉他的。
抠青砖时很难,都是在一个淤泥坑里往出抠,抠着抠着那坑就见水了,他就只有在水里抠,说不定这是个古墓或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不见砖的底,一眨眼青砖就有百十块了。
由于刚吃过饭,两个窝头和一碗菜汤,他有点反胃,他在菜汤里看见两只老蟑,一个肚向上,一个肚向下,他把它们挑出扔掉,把汤喝了,谁知挑出和没挑出一样,极其恶心,现在他就想吐,肚子也在呼应,咕咕像开水一样冒泡,几轮声响过后,便意来了。他高声向老栋禀报:长官,我要解大手。其实他是在通知老栋,让老栋到屎里把金戒指捞出来。
老栋果然是聪明人,从兜里掏出几块纸,递给他两块,又弯腰神不知鬼不觉地捡出自己的需要。老栋一阵欢喜,欢喜之余,向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外人看,是嫌他麻烦,只有他懂,老栋是高兴。小时候老栋就这样,一遇到高兴的事,先给他当胸一拳,如今老栋不能当胸一拳,只能踢屁股。
他提上裤子继续干活,路过老栋跟前时,他低声说,别诓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栋不含糊,背向监狱和他说,快了,再有二十分钟,那个砖坑就抠到墙根了,等露了天,你就可以从那出去,右拐直入最近的那片林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砖多抠出一些,形成掩体,监狱里的人,就看不见墙被抠透了。
他感激地望了老栋一眼,开始快速抠砖。
这是个古砖窑,不是古墓,他一边抠一边佩服老栋的见识,老栋做什么都是后发制人,小时候回答老师的问题,他总是第一个被“门”在那里,站起来耷拉着头,不知所云,而等其他同学站起身把问题答出来后,他忽然举手,做以补充:老师,这个问题不是他说的那样。老师狐疑地看着他,想给他教训,而等他进一步说出理由,老师的气全消了,老师心悦诚服,说:好好,你坐下,这回你是我老师。
现在老栋让他抠砖,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不然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洞,只要洞通了,他的命就保住了,虽失去一牧金戒指,那也是古今最划算的事。
墙底下的砖终于动了,他现在胜利在望。
他回头看老栋,老栋正往岗楼上走。老栋上了岗楼,和哨位借了火,两个人都吸起了烟,之后哨位吸着老栋给的烟,提着枪乐颠颠下去了。
一切都按他俩原来的部署向前运行,老栋把手低到岗楼外面的掩体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的劲头更足了,有喜悦浮在他瘦削的脸上。
墙透了,老栋也看到了,他在等老栋的指示。
老栋四下里望望,终于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
他越过墙体,从泥水里爬了出去,浑身情不自禁地打哆嗦,他强按捺住自己,直奔老栋指点的右侧的那片树林。林涛怒吼,犹如千军万马截杀,听不出个数,他拼命地跑,跑着跑着,就觉得背部猛然被人敲了一锤,敲得他一阵踉跄,内脏被烫了一样热辣辣麻痛,他意识到自己被枪射中时,想转身看个究竟,可是他已不由分说地软了下去。
老栋放下手中冒着烟的枪想,别的都瞎址,就是对不住你那几双草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