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隐秘,她没有权力替延陵君做主宣扬出来。
褚易安听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眼底却破天荒的浮现一抹戏谑的笑意来,感慨道,“这么说来,那小子是追着你一路跑到京城来的?”
褚浔阳皱眉,不悦的嗔他一眼道,“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打趣起女儿来了!这个人的身份不明,难道不会有问题吗?”
褚易安笑了笑,重新坐回了案后,道,“他是陈老极力推荐给睿王叔的,说是陈老的师侄,陈老的性子你当是有所耳闻的,从他口中出来的消息,当是没有作伪的可能。”
褚易安口中的陈老就是已经告老在家安养的前太医院院使陈赓年,此人是个医术上的奇才,并且性格耿直坦荡,有他出面担保,就难怪褚易安没有怀疑。
褚浔阳倒是有些意外,喃喃道,“怪不得他之前说是过来看望一位长辈的,这么看来他说的应该就是陈老了。”
她本来还纳闷,延陵君怎么会和睿王有交情,这么一说倒是解释的通了。
褚易安见她一副不上心的模样,也唯有摇头,解释道,“睿王叔的幺儿易简卧床多年,得他这一个月的调养,据说已经好了许多,陈老还有狂言放出来,说是这个小子在医术上的造诣青出于蓝,倒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是么?”褚浔阳欣喜道,“如若小叔叔的顽疾能够治好,也算是他的功劳一件了。”
睿王府的小王爷褚易简褚浔阳虽然要唤一声叔叔,但实际上比褚浔阳也没大几岁,褚浔阳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褚易安见她这孩子气的模样,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待到褚浔阳离开,才唤了曾管家进来道,“传信去楚州军营,让琪枫那里仔细的查一查吧。”
太医院的差事虽然和朝局无甚影响,但这人既然是冲着女儿来的,还是要查清楚了底细他才能放心。
宫里的刺客事件如褚浔阳所预见的一样,最后不了了之。
青藤得了消息心中不平,拿着手里的针狠戳着花绷子泄愤,“真是便宜那女人了。”
褚浔阳不过一笑置之,突然心血来潮就指着她手里的花绷子道,“拿来我试试?”
“郡主要绣花?”青藤的嘴巴张的老大,仿佛见鬼一般。
“你觉得我不行?”褚浔阳嗔她一眼,就翻身从榻上坐起,有模有样的拈针动作起来,正在兴起的时候就听到青萝不太情愿的声音道:“郡主,延陵大人来了!”
褚浔阳抬眸看过去,却赫然发现延陵君人竟然已经站在了门口。
这日他穿了一身深紫色的便袍,墨发如染,以一根玉色温润的玉簪松散的在脑后挽一个髻,大部分的发丝流泻而下,衬着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当真是一派风流之姿。
延陵君的目光定格在她手中针线上,唇角恰当好处的翘起,眼底的笑容极真实的流露出来,就越发显的眉目如画。
“延陵大人是来给郡主诊脉的。”青萝沉着脸,一直都有些不太高兴。
褚浔阳没病,她知道,延陵君也知道,可这人还是用这样的借口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明摆着就是别有居心。
褚浔阳微微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延陵君这是唱的哪一出。
“有劳延陵大人了。”褚浔阳道,眸光潋滟一闪,挑眉看向青萝:“延陵大人上门是客,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郡主恕罪!”青萝道,屈膝一福,“奴婢本来是要过来通传的,可是在前院刚好遇到太子殿下,殿下的旨意,让奴婢直接引延陵大人过来,说是——”
青萝说着,顿了一下,有些气闷道,“殿下说是郡主的身子要紧。”
褚浔阳了然——
自己昨日在寿康宫里闹了不小的动静出来,她是“病”了,为求效果逼真,肯定要再装几日。
延陵君肯配合,自是再好不过的。
“你先下去吧!”褚浔阳道,搁了手中物件,整理好铺洒了满榻的裙裾,然后端正的坐好。
青萝闷声退了下去。
青藤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循规蹈矩的仍是取了放丝帕覆在褚浔阳的腕上,道,“延陵大人请!”
延陵君走过去,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探手给褚浔阳把脉。
这日他带在身边的是打扮成医童的深蓝。
深蓝将药箱放在桌上,就笑眯眯的过去拽了青藤的袖子道,“这位姐姐,我有些口渴,能否讨口水喝?”
青藤看向褚浔阳,见到褚浔阳点头才一耸肩牵了深蓝的手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延陵君就自觉的撤了手。
褚浔阳随手扯开腕上丝帕扔到一边,笑道,“你不会说今日过来,又是为了配合我演戏的吧?”
都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延陵君的作为还真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不全是。”延陵君道。
两人相对,他似是有些局促的往旁边移开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就又刚好看到褚浔阳放在旁边的花绷子。
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你喜欢这个?”
“算不上。”褚浔阳扭头看过去,端了那花绷子在手,笑了笑,“有些事,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做的,以前年岁小的时候不懂事,我落下了很多的功课,如今刚好得闲,就顺便补一补了。”
延陵君深深的看她一眼,其中困惑的神情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因为初次见面这人就看到了她的本来面目,褚浔阳也不试图在他面前掩饰。
她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慢慢说道,“你看到的都没有错,从我回京的那一天开始,无论是参与后宅争斗还是在街上和苏皖斗那一时的义气,乃至于昨天在宫里伪装受惊,都是有意为之。虽然父亲宠我,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虽然我相信父亲和哥哥有能力护得住我——有些麻烦,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前世的她一直都我行我素,活的肆意而洒脱,甚至于打破陈规以女子之身投身行伍之中,她把一切都做的很好,可最终得到的教训却是惨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