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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云异梦

迷雾环绕的山间,是一片茂密的青林。

“树萧立,叶飘零……”

一道充满惆怅的声音回荡在这山中,只见那山下,有一个少年,正在这片山林中缓缓爬行。

这正是别离了父亲,只身进入神山的李家少家主,李易。

李易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儿嘀咕着什么,好似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心中荡漾起无尽的诗意。

他的眼神迷离,好似失了魂魄一般,只剩下一具无依无靠的空壳,缓缓前行。

不知何处起风,山间便有一阵青翠色的叶片纷纷飘落,从那茂密的树林中出来,向着山脚吹去。

数片绿叶打落在了李易的身上,其中一片较大的叶子恰好是飞至他那失神的双眼上,遮住了他的视野。

那叶片打断了李易的思绪,令他得到暂时的清醒。李易本能地抬手,摘去眼前的事物,却是长叹了一声,眼中再次泛起一片茫然。

“树萧立,叶飘零……飘零……”

正当李易要继续吟念下去之时,忽然,他的眼睛,却是变得明亮了起来。

似乎,他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

青绿色的世界里,是一片散发着奇异色彩的山林。这里四处都被层层薄雾萦绕,看不见天空,也看不见外面透进来的光明。

绿丛之中,遍地是色彩各异的奇花异草。这些花草无不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聚集在一起,便是点亮了这片世界。

无需蜂蝶飞舞,那摆动的花草便能令人赏心悦目。无需莺啼燕吟,那飘逸的芳香就能让人心旷神怡。这片山林,静中生动,动中有静,好一处绝伦的仙境。

这里很美,美得令人不禁陶醉。但凡是步入此地之人,都会流连在这片静谧的仙境里,忘了归家的路。

李易的眼中不再有茫然之色,却是变得痴迷了起来,被此间美景所吸引。

“梦回已忘三生情。”

随着又一阵盘旋的清风拂过,少年那充满柔情的声音,传遍这整座神山。

行走山间,越是往前,李易的内心,便是越发沉醉在这仙景之中。

“花似锦,草如玉。”

又向前走了两步,李易捺不住心中的感慨,顿时是灵光一闪,再作出了这两句诗词。

可话音刚落,他却是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回首一望,顿时是露出了一道欣喜的目光。

那山脚处,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个装盛着饭菜的餐盘。

可欣喜之意刚起,李易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的悦色逐渐淡去,眼中,只剩下一股黯淡。

“只怕……归去不觉日月明。”

他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却是没去用餐,便往着山顶走去。

……

树林尽头,围绕着一块静谧的小潭,小潭的四处长满了一株株摆放齐整的嫩苗儿。在那小潭的附近,还立有一块显眼无比的剑碑,上面刻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这是神山的山顶,也是李家专门用来栽培天材地宝的灵药园。此地天地灵气最为充沛,任何药草种植于此,一日,可抵外界十年。

只可惜,此地灵气奇异,只对花草有奇效。不然的话,李家定是高手频出,也不至于数百年来都不再出过灵胎。

李易此时正站在那剑碑之前,观摩着上头的“李”字。

那“李”字写得并不算多么好看,可字中的笔触走法,却是暗藏玄机。

李易自幼习练李家的祖传剑法:《流云剑法》,已达大成之境。这流云剑法颇为精妙,一招一式之中都有诸多变化,连贯起来,便能让对手攻无可攻,守不及守,如身陷流云幻雾之中,进退两难。

那碑上的大字走向柔和,转角之处更是圆滑柔顺。可字内笔径是柔的,外侧的边缘却是锋利无比。这一刚一柔,结合起来,却是让李易想起了一些什么。

“咦?好生奇怪,这字里头的走法怎么那么像《流云剑法》?这一处,好像是那一式,那一处,又好像是这一式。这一式,竟然可以与那一式这样搭配……”

李易的心中有所明悟,便是不由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在那剑碑之前挥舞了起来。舞完了一阵,他又跑去那剑碑前感悟一番。如此循环,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日。

腹中传来的一阵饥饿感,打断了李易的思绪。李易摸着咕咕直响的肚子,身上又传来了一阵倦意。

“啊,我怎会如此疲惫?看来是沉迷在那剑招之中很久了,竟是‘废寝忘食’了。也罢,这后头的招式我一时半会儿也参透不出来,还是养好身体的要紧。”

李易自言自语,喃喃道。言罢,他却是在那空地上执剑起舞,对着凭着从那剑碑中所悟,便是在空地上打出了一套完整的《流云剑法》。

腿抬,臂降,手起,剑落。刀光剑影之中,李易仿佛是化为了一朵朵飘逸的流云,身法变幻莫测。而在这份飘逸之中,则又是暗含着无数杀机,仿佛任谁靠近,都无法再完整地走出来了。

一套剑法舞完,李易向着那剑碑深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身上的饥疲感更为加剧,他在礼毕之后,便赶忙是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地窜下山去了。

到了山脚,只见那入口之处,已多出来了一个新的餐盘,餐盘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似乎是刚刚才送来的。而昨日那餐盘上的饭菜却是也如那旁边的餐盘一般,热气腾腾。甚至乎,要更新鲜上一些。

“呀,这一不留神,竟已到了第二天了?”

李易见到那入口处摆着两个餐盘,便是不由地感叹了一声。

饭菜飘香,引得他的肠胃一阵蠕动。受此影响,李易便又是不禁地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那两盘饭菜近前。

“咦?这两道菜怎么都一样新鲜?想必是爹怕凉食吃坏了我的肚子,才特意给我换了饭菜。”

李易自言自语着,便是不由地想起了这两日与父亲的相处,念已至此,又是一阵唏嘘。

此时,李易的肠胃之中已有雷鸣滚滚,逼得他不得不打断了思念,便是对着那两道饭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唔……啊呜……好吃!咳咳咳……”

李易如狂风一般卷席着那盘中餐食,一边吃着,还不忘含着食物赞叹道。都说寝不言,食不语,他这一时激动而发出的感叹,却是把自己给呛着了。

这一呛,可谓是呛得他唾涕横流,一时间,食物的残渣,被他喷得四处飞溅。衣服上,裤子上,餐盘上,无不是混合着白沫的菜渣。

总算是平息下来的李易,望着眼前的场景,眉头一蹙,便是本能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只见他那依然裹着绷带的左手上发出微弱的彩光,竟是有一条黑色的手帕凭空出现,落在了他的手上。

李易用那手帕擦完了周身的残渣,便又是一抬左手,那手中的手帕忽然就凭空消失了。他这两番抬手的动作,好似变戏法一般,瞬息之间,便能凭空变物。甚至乎,这番手法,要比外界的戏法人更高明一些。

他自然是要更为高明的,因为,别人家的变戏法只是在身上的别处藏起了物品,李易这一手法,倒还真是能凭空取物了。

他那绑着绷带的的左手上,中指之处,有一枚漆黑如墨的戒指。方才他抬手时所发出的彩光,便是从这枚戒指上发出来的。

这枚戒指名唤“须弥戒”,是天源剑圣在他六岁突破实力丹之时赠予他的生日礼物。这戒指里头藏有一方不大的空间,使用时也不需要太多技巧,只需要把戒指戴在手上,心念一动,便可以随存随取。因为戒指内壁上刻有“须弥”二字,天源剑圣也不解是何等意义,便认为这是戒指原本主人的名字。为了方便称呼,他索性就称之为“须弥戒”。

据剑圣所说,这戒指是他从一个秘境中获得,与李家的神山是同出一处的宝物。当时的李易还小,也不知道那神山的奥妙。而这戒指内部的空间也极小,除了储纳一些诸如手帕这类随身的小物件,便是没有其他用处了。故而当时,他只拿剑圣的话语当作是开玩笑。直到昨日李青的一番话语,才让李易重新对这枚戒指改观。

似乎,他的命运,就是从得到这枚戒指之后,开始发生了变化的。

随着那手帕的消失,李易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他望向自己那绑着绷带的左手,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我进神山都已经两天了,他怎么还不出来?莫非,是要等我睡着了才出现?

李易的心中莫名地思绪着什么,便是有点点画面在他脑中浮现。

是了,当年他,就是在我梦里出现的。

李易心中想着,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八年前,他在祖血池中突然出事,全身气血翻滚,几乎就要爆体而亡。昏迷之中,他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一身白衣的高挑男子。

他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又一身白色,便以为是索命的恶鬼,顿时就被吓醒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家伙。

往后的几年,他偶尔会在李易的夜梦中出现,每一次出现,都只会给李易带来一句预言,而后,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他带来的,或是关乎他生命安危的预言,或是对于明日来客的预报。这所有的预言里头,没有一次,是出过差错的。久而久之,李易便也不再对他怀有恐惧,甚至是不再持有戒心。

他还曾一度怀疑,这是上天派来保护他的使者。

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长老们暗中陷害了,在藏经阁疗养的八年里头,就有几次遇到饭菜被人下毒的情况。

不过,这都被他梦中的男子提前告知了,以至于李易可以在诸多陷害之中存活下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三年前,是他见到那男子的最后一面。男子出现后,只告诉他,三年之后,他会进入神山。直到他进入神山,这三年之间,他不会再次出现。这番说罢,那男子就彻底消失在李易的梦中,奈何他如何呼唤,都不再出现。

三年过去了,李易几乎就要忘记此事。直到李青前天提起了神山,他方才想起。

那晚的辗转反侧,整夜无眠,不仅是因为那死去的婢女,还因为这神秘的男人。

他怎么会知道我要进入神山?为什么他要等我到了神山里头才出现?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两天来,李易一直都没想明白是个什么原因。

算了,先不管了,反正来都来了,先睡上一觉吧,说不定这一切的真相就能解开了。

念已至此,李易便是继续吃完剩下的饭菜,在草草地收拾了碗筷之后,就直接躺在原地睡着了。

他倒是真的困了,才刚一躺下,便踏入了梦乡……

梦里。

一道白光从远处降临,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那白光之中缓缓浮现。

“你终于来了,好久不见啊!”

李易见到那熟悉的男子,不知怎地,顿时是心中一喜,就要向着那男人奔去。

那男人站在光中,看不清神情。对于李易热情的问候,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毫无反应。

“在这山中找一块发着彩光的黑石头,收进你的‘须弥戒’里,我还会再出现的。”

只听一道声音传来,那男人便是转身离去,连着那道白光,一同淡去。

四处又恢复回一片黑暗,而李易,则站在这片深黑之中,凝视着那男人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神山里面有什么?难道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我该不该听他的话?

数道的疑惑从心中浮现而起,李易的心里,是越发纠结了。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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