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程序,经过半年层层遴选,最终两部作品进入决赛,一部是美女陆悯的《草戒》,一部是帅哥张殿权的《看不清》。民调显示,呼声最高的是陆悯的《草戒》!各路记者纷纷前去采访她,让她预测最终谁会胜出。她都微笑答道,肯定是张殿权的《看不清》!各路记者都很疑惑,问她为什么这么认为?她笑而不再答。
半个月后,组委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最终结果:专家评委10人,占总分的70%,即每人占总分的7%;读者评委20人,占总分的30%,即每人占总分的1.5%。专家评委8人将票投给了张殿权,2人将票投给了陆悯,读者评委18人将票投给了陆悯,2人将票投给了张殿权,张殿权得59分,陆悯得41分,张殿权胜出!
这时,各路记者想起此前陆悯接受采访时说的话,纷纷质疑其中有“黑幕”。陆悯微笑说,她确实不了解!张殿权赌咒说,绝对没有!
各路记者又责问组委会负责人。组委会负责人咳了咳嗓子说,绝对没有!两人的作品都很好,但大部分专家评委最后之所以将票投给张殿权,是因为他作品中时刻体现着“鸡屎意识”,作品中散发着迷离、阴郁、充满魅力的“鸡屎”气息,而这是陆悯作品中所没有的!
台下大哗:“‘鸡屎意识’?这是什么趣味?!真是岂有此理?!”纷纷气恼地离席而去。
组委会负责人急了,说:“你们懂不懂?文学没有‘鸡屎意识’怎么能成为大作品,怎么能流芳百世?……”
年度人物
我在股市最红火的时候,辞职去炒股,没想到刚进去,股市就大跌,亏得没了抽烟的钱,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每天在股市,见了同样亏损巨大的股友,都要互相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天,我无意中碰到了小时候的邻居张木,如今他已是一名著名策划师。他说:“我正在策划一个大型活动——全省年度人物评选,正缺人手,你文字功底不错,来给我打下手。半年后活动结束,我保证你能剩六万在手里!”
我不禁怦然心动:“怎么说?”
“这个活动,是我们策划公司和挂靠在省人事厅的省名人研究中心及省里的其他单位一起搞的,主要评选经济界和文化界的全省年度人物……”
“这不是社会公益活动吗?怎么挣钱?”
“什么公益活动?这是生意!”
“嗯?”我不明白。
“首先,我们找冠名、赞助单位,可以获得一笔钱;其次,对当选人物收费……”
“收费他们还参加?”
“他们乐意着呢:我们评选一百名全省年度新闻人物、一百名杰出贡献人物,除预留二十名给名人外——如我省籍的著名运动员张殿权、著名演员王冰冰、著名导演马小刚等,其余一百八十人每人收一万元,名义上是购书款,将他们的事迹编辑成书,一本成本二十元,我们定价二百元!他们都有钱,但就是缺荣誉称号。他们能和张殿权、王冰冰、马小刚等一起获得此荣誉,并邀请省领导、在省大会堂举行颁奖典礼,这多容光!再说了,普通受众谁懂这?都会认为他们确实了不起!一万元就买到这种荣誉和宣传效果,太值了!”
“那,如果那些运动员、演员、导演不来领奖怎么办?”
“他们也是人,不花钱就又多了项荣誉,他们怎么会不要?再说了,即便他们不来,我们照样把荣誉授给他们!”
我恍然大悟。
年底,评选活动获得了圆满成功。张木一边数钱,一边把六万元人民币给我,说:“太挣钱了!明年,我们还要继续搞这项活动!”
雨伞
魏小凯是一个生活和工作都认真的人,有一套自己的做人做事准则,相信“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打无准备的仗。其中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只要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或“阴转小雨”,他出门就都会带上一把伞,即便是天气预报只说“明天阴天”但如果第二天早上天色异常阴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带上伞。因此,下雨天他从没淋过雨。
在外人面前,他不说这些。但在他内心里,却常常很佩服自己有前瞻性和预见性。也正因为他有这种严谨的、滴水不漏的做事原则,让他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就博得的了领导的肯定、赏识,两年后就被任命为一个部门的副主任。没多久,他调任一个二级单位的副负责人。虽然是平级调动,但很多人都认为实际上是一种提升,因为这个二级单位人员多、有独立的财权,而且传说这个二级单位的一把手很快要调出,空缺将由魏小凯来接任。上任前领导和他谈话,也对他做了这种暗示,并叮嘱他:“一定要搞好团结,注意人缘问题。”魏小凯十分高兴,表示:“一定处理好人际关系,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魏小凯到任后,仍坚持着原有的严谨、滴水不漏的作风,努力团结同志。虽然这个新单位也有一些人倚老卖老,但多数人还是很快接纳了他。同时,他阴天下雨即带雨伞的习惯也没有改变。
魏小凯是春天上任的。夏天到了,雨水也多起来。有一个星期,天气预报天天都说次日有雨,而且从卫星云图上看本市也确实被云层覆盖,魏小凯如以前一样每天都带伞去上班,可是实际上,每天却只是夜里下一阵儿雨,早上魏小凯到了单位,就莫名其妙地天开露出太阳来。一连七八天都是这样。单位里很多人看到他带着伞走进单位大门、走进办公室,都禁不住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他,一连七八天都是这样。
到了第八天,魏小凯就受不了了,把一个叫小李的工作人员叫到办公室,问他是否知道这是为什么。小李是个直性子,从来不说假话,他对魏小凯说:“不下雨,你却每天都拿着一把伞来,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你是领导,谁也不敢问。但私下里大家都议论,说你是个小心眼的人,连不下雨都带着伞,将来当了一把手,不定怎么拿捏大家呢。”魏小凯听了,觉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思想再三,回味再三,又想起来这个单位时领导的语重心长,意识到自己得改改了。
于是,不是天气预报说有大雨,即便是有小雨,他也不带伞了。可是老天似乎有意和他作对,不但预报下大雨时下暴雨,预报下小雨时也噼噼啪啪地下大雨。魏小凯经常被淋得如落汤鸡一样。还有一次天气预报说“明天阴天转晴”,可第二天居然下的是瓢泼暴雨。就是在这次瓢泼暴雨中,魏小凯新买的手机被雨淋后浸坏了。
回到家,魏小凯洗了澡,坐在沙发上,就很气恼,缓不过劲来:妈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下雨不下雨都带伞防雨,有什么错吗?这群鸟人竟说三道四!我不带伞,和他们一样了,“团结”他们了,可我却总是被雨淋!我为什么就不能不下雨也带一把伞?我带伞,至少不会被雨淋吧!
于是,魏小凯不搭理别人,又恢复了阴天即带伞的习惯。
时间长了,也没见人说什么。可是魏小凯有时坐在办公室里,特别是天气预报说下雨而没下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琢磨:他们当面不说什么,背后会不会说什么?这群鸟人!
非法建筑
“简直是岂有此理!”孟县长猛地把联名书拍在桌子上,随即拿起电话打给县文化局辛局长,让他立即过来。孟县长真的恼火了:刚刚拨了三百多万修好城隍庙,这些“老夫子”们居然又联名上书,要求将易公馆批准为县级文保单位,并拨款维修!
十分钟后,辛局长赶到了。孟县长扬着这份联名书,问:“这个,事先你知道吗?”
辛局长小心翼翼地说:“事先我真不知道,我也是昨天下午收到的,刚在办公室看完……”
孟县长不满地说:“这些迂腐的‘老夫子’真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我们县刚刚脱贫,很多地方都缺钱,他们却把县政府当成唐僧肉了,今天要保护这‘古迹’明天又要保护那‘古迹’。可是,这些东西放在全国,甚至全省,根本就没有什么文物价值。保护什么?就说城隍庙,他们引经据典说什么始建于明朝,历史悠久,规模和影响在皖北首屈一指。好,我同意重建,花了三百多万呐!不但没人愿意花钱进去参观,每年还要倒贴不少的管理费!现在这个易公馆,你看怎么办吧?”
辛局长挠了挠头,说:“孟县长,我和你的观点是一致的……”
孟县长打断他的话,激动地说:“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通过公开招标和江苏天同集团达成了改造这片旧城区的协议,要拆迁!这些迂腐的‘老夫子’,大都是你们文化局的退休干部,你要做好工作!”
“这个当然,不过,他们是退休人员,我们也不好拿他们怎么样呀。”
“反了天了!我堂堂一个县长还管不住他们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领头的牟平是市地志办副主任退的休,我们管不了他呀!再说,他侄子在市日报社工作,城隍庙的事不就是他侄子煽呼起来的吗?如果和他们来硬的,到时候媒体再一煽呼,我们就可能会很被动……”
“我不管怎么困难!你是文化局长,这件事你要给我压下去,保证顺利拆迁……”
回到办公室,辛局长想着这件棘手的事,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禁唉声叹气。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老同学——县重点工程办公室的叶主任,说晚上请他及其他几个同学去某大酒店“喝闲酒”。
喝酒的时候,辛局长一直都闷闷不乐。叶主任就问他怎么啦?他就把情况说了出来。
叶主任脑子一转,突然笑了起来,说:“我倒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
“那你不得先敬我一杯酒吗?”
辛局长立即敬了叶主任一杯酒,叶主任随后便把他的主意告诉了辛局长。辛局长听着,终于眉开眼笑起来……
第二天,辛局长就来到孟县长办公室,把叶主任给他出的主意说了出来。孟县长听了,高兴地立即表示同意……
几天后一个漆黑的夜里,一帮子拆迁人员悄悄来到易公馆,一夜之间将易公馆拆除了。
次日早上,牟平等人得知消息,立即赶到易公馆,看到易公馆已成一片废墟,不禁老泪纵横:“我们县地处平原地区,文物古迹本来就稀少,像易公馆这样对于我县有极大历史文化价值的建筑,他们不但不保护,还遽然拆除,他们是千古罪人呐!”
回到家,牟平就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在市日报社工作的侄子,侄子立即动身前来采访,要将这一“不可告人”的事情予以曝光。县委宣传部安排了文化局辛局长和城管局窦局长接受采访。
牟平的侄子问:“易公馆建于民国十年,原主人易一飚曾当过省长。抗战时期,他退隐回来,严辞拒绝日本人的邀请,表现出应有的民族大义。虽然历经几十年风雨,易公馆有些残破,但保存基本完整,高大宽敞,具有典型的民国建筑风格。难道这不是文物吗?”
辛局长早有准备,说:“根据有关规定,易公馆没有超过一百年,不具有突出的历史、科学、文化和艺术价值,因此,一直都不是文保单位,属于普通建筑。”
城管局窦局长也坦然地说:“这座建筑未经县规划局批准,属非法建筑,加之年久失修,有安全隐患,予以拆除,没有什么不妥。”
牟平的侄子压抑着心头的怒气,问:“这座建筑是什么时候建的?”
窦局长说:“民国初期。”
牟平的侄子又问:“那时候有现在的县规划局吗?现在的县规划局能回到几十年前去批准吗?”
窦局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第二天,这条新闻就上了报纸,社会为之哗然。市有关部门也介入了调查。但孟县长和辛局长、窦局长却都毫不紧张。
不久,市里的调查结论出来了:易公馆不是文保单位,加之年久失修,有安全隐患,予以拆除,并无违法违规问题。
牟平看到这个结论,气得大骂,但又无可奈何。
这件事平息后,辛局长请叶主任吃饭,表示感谢。
酒喝多了,叶主任把辛局长拉到一边,说:“辛局长,老弟我有点儿愧呀。”
辛局长说:“老弟说的是什么话?”
叶主任说:“当时我只是想让你放开了喝酒,才开玩笑地给你出了这个主意:让城管局把易公馆当作未经批准的违法建筑,予以拆除。市日报报道这件事后,市里进行调查那几天,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怕你因此掉了帽子……”
辛局长笑起来,说:“老弟,你喝多了?说啥呢?”
叶主任说:“我说的是实话呀,老哥!”
把敌人树为典型
“黄局长,古副局长死了!”尤副主任从医院打来电话说。
“你再说一遍!古副局长死了?”
“是的!”
黄局长心里突然翻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波澜,有难过,也有一些释然。难过的是,古副局长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为局里赢得过不少好评;释然的是,春节前,他和古副局长闹得十分不愉快,现在古副局长再也说不出“威胁”他的话了。
古副局长是排名第二的副局长。此前古副局长排名第三,去年老局长退休,组织上将黄局从另外一个局平调过来,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环境开展工作,组织上同时将当时排名第二的周副局长调走了,从其他局新提拔了一个副局长过来。
来之前,黄局长就了解过,古副局长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人,对待下属也很平和,但就是有点儿认死理。黄局长上任之初,古副局长在工作上服从安排,干得也很卖力。不久,为赢得人心,黄局长提议设立一个小金库,以便能多为大家发一些福利。可是,没料到古副局长却坚决反对,说这是组织上明令禁止的。虽然最后在其他局领导的支持下强力设立了,但古副局长却从不领名堂不正的福利。这让黄局长很不满,但又没有办法。
去年年底前,省厅开展系统内先进工作者评选,古副局长的条件最好,但黄局长想利用这个机会给古副局长一个“教训”,便在开会研究时提出“局领导都不参评,把机会留给下面的同志”的原则。古副局长没说什么,表示同意。
为了让小金库里的资金充裕,春节前,黄局长又提议将一项灰色收费提高。其他局领导都同意,但古副局长仍坚决不同意。黄局长在办公室找他单独谈话时,他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敢这样做,我就向上级汇报。”没有办法,此事只得暂时作罢。这让黄局长心里十分不痛快,局里的其他人知道了也都很恨古副局长。
春节过后,该市旱情越来越重——从年前开始一连两个多月都没有过像样的降雨,市里紧急布置抗旱保苗工作,市直机关都分派了相应任务。黄局长和其他局领导班子成员私下商量后,形成了一致意见:让古副局长下去蹲点,帮助他们局包点的板桥镇抗旱。
谁知今天下午刚上班,板桥镇镇长突然给他打来电话,说帮助他们镇抗旱一个星期都没回家的古副局长,因劳累过度心脏病突发,已被送到了医院。当时黄局长没有想到会多么严重,就指示办公室尤副主任代表单位去医院看看。谁知,尤副主任刚到医院,古副局长就咽气了。
黄局长说:“我马上就去医院。”
随后,黄局长把办公室薛主任叫了过来。薛主任听到古副局长去世的消息,也吃了一惊。黄局长说:“现在,给你一个重要任务:抓紧时间赶写古副局长的材料……”
薛主任一愣:“他都死了,我们还告他?”
“你弄反了,我是说他的先进事迹材料:工作上,他如何兢兢业业,不断创新方法,提高工作效率;接待群众时,他是如何平易近人;生活上,他是如何简朴,还资助了多名失学儿童……越详细越好!马上我去医院安慰了他家人后,就去市政府向市长汇报,争取把他树为全市的先进典型……”
薛主任还是不解:“他可是反对您的呀,您还——?”
“你不懂!你就按我说的抓紧办!”说完,黄局长就往医院赶去了。
到了医院,黄局长安慰了一番悲痛欲绝的古副局长家人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市政府,向市长汇报。市长也很震惊,听完黄局长悲痛的汇报后,立即指示宣传部门通知报社和电视台等新闻单位开会,就如何报道好这个先进典型做周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