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王十四年(公元前355年)
齐威王、魏惠王会田于郊。惠王曰:“齐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惠王曰:“寡人国虽小,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岂以齐大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者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徙而从者七千余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此四臣者,将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惠王有惭色。
这是历史上少有的精彩对话。
这一阶段,诸侯国之间往来频密。一是战争频密,二是外交活动频密,这也侧面反映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的视野和活动半径加大了,今天我们讲“地球村”,在当时来讲,“中国村”正在形成,诸侯国君主之间的交往也非常频密,他们之间的竞争是面对面的。可惜当时没有电视,否则,中国统一的步伐可能加速,因为领导人频繁地出镜,可以让才智之士的选择更方便一些。
齐魏两国领导人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举行了会谈,双方就所关心的双边及国际问题进行了广泛的交谈,达成了广泛的共识。正式会谈之外,大家也聊聊家常,一聊,魏惠王就露怯了。
魏惠王问齐威王:“齐国有什么宝物没有哇?”
威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谨慎地回答:“没……有。”
魏惠王的小家子气充分表现出来了,在外交场合,他像个家庭妇女一样,兴致勃勃地谈论起珠宝首饰。魏惠王依一般女人的心理,要知道其他女人的秘密,得先透露点自己的秘密,他说:“俺们魏国有十颗直径一寸的夜明珠,可以当汽车大灯使。”(照车前后各十二乘)然后一抖聪明劲,“齐国这么大,您哪能没有宝物呢?”
要说起来,齐国“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在诸侯国中是绝对的大款。真正有钱的主不屑和暴发户比这个,齐威王没好气,心里话:“这素质,怎么能做国君呢?”
毕竟国际场合,齐威王也不好不答理魏惠王,只好顺便给这位老兄免费培养一下。
威王说:“在本世纪,最贵重的是人才。”于是,列举了几个人才,他们都是“光照千里”。
我们知道,魏惠王曾经有机会得到光照万里的瑰宝,那就是商鞅。但是,这个道理和这样小家子气的领导也说不上。我们说魏惠王与商鞅失之交臂,照锐圆看来,即使他留下了商鞅,也未必能“举国而听之”去实行真正的变法。气宇格局太小,有人才也会糟蹋了。
魏惠王的老爸魏武侯虽然也失去了同样可以光照万里的瑰宝吴起,但还知道“山河之固”是国之宝也,没有俗气到和别人比夜明珠。
魏国本来是人杰地灵,吴起、商鞅、孙膑、乐毅、范雎等要么是魏国人,要么曾在魏国寻求发展,这都是强人啊。但从文侯到武侯再到惠王,一蟹不如一蟹,老板是企业的天花板,国君是国家的天花板,摊上什么样的国君,国家就是什么样的命运,没有解药。
第二年,这位魏惠王进攻赵国,齐威王决定救赵。魏惠王和齐威王又斗了一次宝。
魏惠王的宝是庞涓,齐威王的宝是孙膑、田忌。结果地球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