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夜空滑过一点白光,冉冉火星染红了整个晋国公府。
“不好,走水了。”
“走水了,库房大火。”
“快,快救火。”
“来,来不及了。”
“……”
不省人事的晋国公刚醒来便听见外面哄闹,顿时两眼一黑,两腿一伸,又昏死过去。
这夜,灼灼大火烧了整整一夜,风向朝南,晋国公府朝贡物资所剩无几,辰时,金銮殿上,慧帝大火,革国公爵位。
整个皇宫人心惶惶,只是这五月的天照样风和日丽,椒兰殿外的紫星花照样花开妖娆。
“咳咳咳。”男子轻咳,那紫星花摇曳,映得那人面容妖异。
轮椅上,男子衣袂偏偏,握着容水玉器的指尖苍白如纸。
“王爷,外面风大。”
魅颜谪骨,不过二五,这是天家萧殁,逃不过这花开季,额间冉冉昙花。
“不碍事。”面无血色,唯独眸子灼灼如星,薄唇轻启,“她今日可好?”嗓音淳淳,携着紫星花的清冷。
如此问话,日日不疲,青衣答道:“很,很好。”几分犹豫,几分支吾,“就是有些人不好。”
萧殁失笑,清俊的脸柔和:“可是又打家劫舍了?”
那个女子,真真让人心难静。
青衣嘴角微抽:“王爷英明。”
“京都何家?”萧殁折了一朵紫星花,放在掌心拨弄。
青衣面色微变:“晋国公府。”
萧殁手里的紫星花落,谪颜微白:“晋国公掌国库,恰逢附属国朝贡,守卫严谨,她可有受伤?”
青衣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瓣微怔。那个女子何时占了他心肺?
久久,青衣回神:“毫发无伤,反而是国公府……”
说到后面,青衣有些难言,那个女子啊,每每都让人震惊到心惊。
“说。”声音微冷,萧殁眉间紧蹙。
心心念念,牵肠挂肚莫过于此。
青衣暗暗苦笑,不敢再狐疑:“朝贡物资所剩无几,驻守的赤炼军全军覆没。国公老爷得了瘾嫉,不能。”青衣黝黑的脸,浮出一抹绯色,“不能行房。金銮殿上皇上大火,一纸下令:晋国公看守不力革职查办,另,拨御林军五万与夏王,即日起全城搜捕扫黄组。”
这世间,除了自家主子,青衣第一次对一个人五体投地。晋国公府一千赤炼军,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赢来半分胜算!
那个女子,世间无二。
萧殁浅笑,眸中花影温柔。
“她现在在哪?”
“在。”青衣手心沁汗,又支支吾吾了,“在销魂窟。”
“销魂窟?”萧殁眸光清辉依旧。
“是京都最大的花粉之地。”
萧殁眸中清辉散去,微冷。
青衣手心继续出汗,补充:“男女皆为客。”
一句话完,萧殁俊脸彻底沉了。
娘哟,那位姑奶奶,真真招人恨。青衣一番寻思,连忙继续说:“似乎那位小姐与销魂窟,锦绣坊,美人楼关系菲浅,应该是钱货交易。”
萧殁脸色这才稍霁,苍白的唇因紧抿着透着微微的红,倒是越发俊美,无奈叹气:“真是只不让人省心的野猫。”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那只野猫爪子利着呢。青衣缄默不言,心里松了一口气。
沉吟片刻,萧殁说:“让玄起给萧简一点提示,扫黄组在京外离城。”
“是。”
青衣暗自摇头,想来天枢楼以后都有的忙了,这姑奶奶哪有一天消停。
轮椅上的人执着瓮器,看着紫星花,淡笑:“景仁殿这会,怕是不得安逸了吧。”
此时,景仁殿中,萧衍大火。
“砰!”
茶盏俱碎,高位上坐着的男人一脸阴鸷,地上跪着的男人浑身颤抖。
这般阵势,一派杀气。
地上跪着的人动也不敢动,胆战心惊:“殿下息怒。”
这高位上不言语却能一个眼神将人千刀万剐的人,正是太子萧衍。
萧衍沉冷的脸,嘴角勾起笑:“晋国公,你可知本宫为何怒?”
晋国公伏地颤抖,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回话:“臣监管不牢,办事不力。”
萧衍但笑,深沉不见底的眸子越发森然:“国公果真是老糊涂了,父皇绝了你的后路,而你绝了本宫的后路。”
晋国公颤着声音,连头上的汗都不敢抹:“请殿下明示。”
萧衍冷冷一哼:“现任监守国库的钱忠林出自太林院。”
“太,太后的人。”晋国公牙齿都打颤了。
国库这块肥肉一直是太子萧衍的人衔着,如今换了主,太后掌了权,那就相当于……夏王殿下!
晋国公腿一软,重重跪地:“臣有罪。”
萧衍冷冷睨着地上的人,唇角笑意冷漠:“国公,可记得大卿寺畏罪于囚的左太傅?”
左太傅……
那便是弃子的下场:不得善终!
这个帝星,果然具备为王者的狠绝无情。
晋国公呼吸一滞,额上大汗淋漓:“臣,臣记得。”
昔日左膀右臂,今时尸骨未寒,只因着这人一句话。
沉默,须臾,萧衍薄唇轻扬,似笑,更非笑:“本宫不希望国公做第二个左太傅。”
就这么一个须臾,晋国公背脊冷汗直冒,半只脚已在黄泉走了一遭,伏地叩首:“臣定为殿下肝胆涂地。”
温润的面庞乍一抹冷笑,森冷入骨:“本宫要国公肝胆涂地作甚。”
晋国公背脊一僵,豆大的汗珠滴下,一声不敢吭,头顶嗓音让人毛骨悚然:“本宫要那人的命。”
果然,是杀招。
“臣遵旨。”晋国公一颗心上上下下,喘息不已,躬身退出景仁殿。
殿中,鎏金香炉袅袅薄烟,竟是沾染了几分森然之气。
“哼。”眸中阴狠乍现,萧衍收手,茶杯碎在掌心,“你折本宫一臂一膀,本宫定要你连本带息。”
传闻风清太子善文不从武,传闻也只是传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