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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机场。人来人往当中,韩晓琳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
人民大学校园。林涛涛从学生宿舍跑出来,向等在外面的杨雪摇头。
杨雪:“要不去图书馆看看?”
“这个小子怎么连影子都没了?”林涛涛擦擦汗,“他们宿舍的人说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他家里呢?”
“他干爹不在家,家里没人接电话。”林涛涛急切地说,“这可怎么跟晓琳交代啊?”
“真是的,他不知道晓琳今天走啊?”
“鬼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林涛涛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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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党——绝对忠诚!”徐公道的眼神犀利而坚定。
在他面前是三十多个年轻的男女学生,衣着各异,相貌也各异,都是扔在人堆里面看不出来的普通年轻人。在这个宽阔的教室里面,他们面对的是徐公道,还有徐公道背后的那面党旗。
王斌坐在座位上,看着面色严肃的徐公道。这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保养很好但是脸色黝黑,体格强壮略微发福。
“‘忠诚’——这个词并不难理解!”徐公道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地说,“但是对于我们从事情报工作的干部来说,仅仅是‘忠诚’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做到的是——‘绝对忠诚’!当你投身党的情报工作,你就不再是你个人,你是这个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情报工作的复杂性不言而喻,你们在未来的工作当中会面对各种挑战和诱惑,你们必须有坚不可摧的政治信念!”
学生们静静地听着。
“你们在未来的工作,可能会遇到误解——这种误解不仅来自你身边的朋友、亲人、同事,甚至可能来自你的上级机关。”徐公道加重语气,“而你们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是只有范围非常小的人才可以掌握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会影响到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于是你什么都不能说,甚至是你的个人命运遭受极大挫折,你也必须保持沉默承受误解。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也许当真相大白时,你已经风烛残年,你的青春、你的大好年华都这样过去了,是什么样的信念可以支撑你面对这样的厄运?
“你们都知道潘汉年,知道‘龙潭三杰’,知道江姐许云峰,但是还有很多人你们不知道,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他们就这么牺牲了!消失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犹如归于大地的尘埃无声无息。甚至他们的亲人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家,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信仰可以支撑你面对这样的未来?
“‘对党,绝对忠诚!’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徐公道的目光落在王斌的脸上,这张年轻的脸显现出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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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机场。韩晓琳看表,失望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通道。
林涛涛和杨雪冲进来:“晓琳!晓琳!”
韩晓琳的眼睛一亮。但是当林涛涛和杨雪穿过人群冲到韩晓琳面前,她又失望了。
“我们,我们没找到王斌。”林涛涛抱歉地说,“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算了,也许他不愿意见我。”韩晓琳提着自己的箱子就要走。
“晓琳姐,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去留学,我会想你的。”
杨雪拉着韩晓琳的手眼泪汪汪。
“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韩晓琳苦笑,“我学完了就回来。”
“好了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林涛涛笑,“要是放唐朝那会儿,咱们就是美国的感觉;现在不行了,还是人美国牛!晓琳,去了好好混!过几年我们警察当腻歪了就去美国找你混!”
“我走了。”韩晓琳忍住眼泪,转身就走。
突然,她又回头,最后期待地扫视整个大厅。还是没有王斌的身影,奇迹没有出现。
“把这封信带给他。”
韩晓琳把信交给林涛涛,她咬牙走向通道。
“这事儿到底怎么搞的?”林涛涛自己都纳闷儿,“从小就那么好,怎么长大了跟换了个人似的?王斌到底抽什么疯?”
“谁知道你们男人,变心比变脸还快。”杨雪眼泪流下来,“晓琳姐多可怜啊!
一个人要背井离乡,王斌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不可能啊。”林涛涛挠头,“王斌从小就是蒙古牛,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啊。就我变心王斌也不能变心啊!”
“你说什么呢?!”杨雪急了,掉头就走。
林涛涛急忙拉住她:“别啊!我这不打个比方嘛。”
两人正在争执,外面的客机起飞了。
韩晓琳靠在舷窗,白云下面,熟悉的北京越来越模糊。
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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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王斌打出一张牌。
坐在他对面的是肖天明,来自外语大学英语系的福建小伙子。他诡异地看看王斌,露出笑容:“我和。”
哗啦啦。大家重新洗牌。这个教室跟麻将馆差不多,烟雾缭绕,一片洗牌碰牌的声音。有的学生根本没接触过麻将,略为生疏,不过打得都很认真。
徐公道走到王斌背后,停下来指点自己的学生:“洗牌也是技术,洗牌的时候,可以为自己洗出一副想要的牌……”他一边说,手上没停,看似漫不经心地洗着牌,嘴里继续着,“刚打完一局的时候,大部分牌面都是开着的,你要马上记住所有的麻将……”他开始把麻将拢到桌边,叠牌,“把你要的牌控制在两手里,无论怎么洗,两只手的牌不会变,然后把你想要的麻将按摸牌顺序叠好……”
王斌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迷茫地看着徐公道。徐公道笑了笑,手里掂起骰子,一丢,两个骰子落在桌面上,是九点,他抬头看了看同样心存疑问的另外三个学员:“摸牌嘛。”
“如果是你做庄,那么,一副天和是可以洗出来的。”牌已经按骰子的点数摸好了,徐公道手指熟练地溜了一下到手的麻将,十四张牌整齐地列在桌边,“你拿起来看看。”
王斌还是一脸疑惑,看了看徐公道,慢慢翻起那一列麻将:“天和!”他的眼睛瞬间变圆。
这桌重新开了一局。哗啦啦洗牌以后,骰子一扔。王斌右手边的是来自政法大学法律系的楚静,她梳着马尾巴,眉头紧皱,注视着自己摸到的牌。她在底下踩了王斌一脚,轻轻点几下。王斌不动声色,拿起火机点烟,火机的火苗“嗖”一下蹿起老高,对面的肖天明吓了一跳,朝这边看了看,王斌笑道:“差点烧了眉毛。”
他一边说,一边摸牌,肖天明还没回过神,跟着在笑:“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王斌的手摸到牌后往回收,肖天明根本没注意,他似乎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尚未摸到的牌墙,到手的那张牌已经换到了楚静下一轮的预定位置上。楚静瞧在眼里,脸上有喜色。
“又学雷锋啊。”坐在王斌左手边的雷鹏咳嗽两声坏笑道,食指在换过的那张牌上轻轻磕了两下。这个家伙来自解放军体育学院,头发不多,看来有秃顶的遗传。
楚静脸一红,摊开牌:“算了,重来吧。”
王斌笑笑:“这不她刚刚学嘛,你要刚刚学,我也给你送牌。”
“得了,都是刚刚学。”肖天明笑道,“你够绅士的啊!要不这样算了,我的内务以后你整理。”
“送你两个字——做梦!”王斌笑着洗牌。
墙上一个醒目的标语:“为人所不为,能人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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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枪声震耳欲聋。
军事教官雷克明中校穿着迷彩服,果断地使用手里的贝雷塔手枪射击面前的靶子。射击结束,靶子从轨道那头滑过来,在10环和9环位置都是均匀散布的弹洞。
“看见了?”雷克明淡淡地说,“达到这个成绩,你们才能从我的课毕业。你们使用武器的机会不多,但是如果需要使用,绝对就是关键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按照要领开始训练吧,这些枪支的不同特点和使用要诀你们都要熟悉。”
他随手一指身边桌子上的武器,中外各种手枪应有尽有,足足有几十把。
楚静拿起一把“沙漠之鹰”手都哆嗦,脸发白:“我不是也要打这个吧?”
“啊,都得打!”雷克明一句话差点就让楚静栽倒。楚静可怜巴巴:“这个枪比我还沉啊!”
王斌忍住笑,拿起一把五四手枪熟练检查。雷克明问他:“你打过枪?”
王斌点头:“我干爹的枪不怎么用,从小我就喜欢玩儿。”
射击开始,使用五四手枪的学生们在地下靶场一字排开。枪声连连,弹壳飞舞。
王斌和雷鹏的射击成绩最好,各有千秋。雷克明看看王斌的成绩,再看看雷鹏,淡淡苦笑:“你丢人。”
雷鹏吐吐舌头,对王斌眨巴眨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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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扮演,是你们日常工作使用最频繁的技能。所以你们要擅长扮演不同的角色,随机应变。你们会生活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除了对组织,你可能对谁都不能说实话。而你们要习惯说谎,并且擅长说谎。”徐公道看着面前这帮学生,“你们今天的训练科目就是‘角色扮演’。”
一辆大轿车停在北京东四环公路边上的隐蔽角落,车里面的学生们看着面带笑容的徐公道,不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训练要领。
“你们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证件,身上只有一张旅游地图。”徐公道拿起旅游地图,“各自为战,地图上已经标示了你们的接头地点——每个人都有十个,到了会有人在上面签字。四个小时以后,我要在西四环看见你们。把你们说谎的本事拿出来,博得别人的同情或者是利用他们对你的企图,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出发。”
学生们哗啦啦赶紧下车汇入街上的人流。
王斌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还是大学生打扮。他拿着地图在街上快步走。他的眼神在四处踅摸,寻找机会。这些地方他都熟悉,只要身上有十块钱坐公交车他都可以到。问题是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他把眼睛从公交车站挪开,去看路上的行人,到底哪个可以利用。
突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什么,又回到公交车站。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正在人群当中漫不经心地蹭着,眼睛注视着候车人的腰部和皮包。他叹口气,这个时候自己管不了这个闲事了。
公交车开过来,那个“墨镜”混在人群当中上车了。王斌突然眼睛一亮,他快跑几步上了公共汽车。“墨镜”在里面钻,他跟上去。“墨镜”盯准了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王斌盯紧了他,看着他的右手用藏在里面的刮胡刀片划着中年妇女的皮包,动作很快也很麻利。
钱包和手机被他利索地掏出来,王斌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举在空中:“不许动!我是警察!”
“墨镜”脸都白了,全车大哗。众目睽睽之下王斌用利索的锁喉动作锁住他的喉咙,右手还抓着他的手。中年妇女抢过自己的东西,连声道谢:“谢谢你啊,警察同志!”
车停了,王斌锁着“墨镜”的喉咙带他下车。车刚刚开走,王斌一下子就把他踢倒了。“墨镜”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警察叔叔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王斌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手摸在后屁股兜里似乎要拿手铐。“墨镜”更紧张了:“警察叔叔,我求你了!放了我吧!”
王斌冷冷一笑:“边儿去,蹲楼道里面去。”他从小在派出所混,这套东西他熟悉,警察的神态也很到位。“墨镜”就走到路边的楼道里面蹲下,抱着头,怯生生、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斌。
“钱都拿出来。”王斌冷冷地说,“我不带你走。”
“墨镜”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王斌。王斌怒吼:“再磨蹭让你蹲号子!
你他妈的快点儿!”
“墨镜”赶紧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在地上。王斌用脚尖拨开,有几十块钱。
他冷冷拿起来:“滚吧。”
“你不是警察!”“墨镜”明白过来了。
王斌不说话,往外走。咣!有人从斜后方一棍子打在他额头上,王斌眼睛一黑,倒在地上。三四个小伙子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墨镜”也神气起来:“操!你他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弟兄们,给我废了他!”
王斌抱住脑袋让自己身体蜷缩起来忍受着拳打脚踢,眼睛贴在地面观察着。突然之间他抓住“墨镜”的脚腕子怒吼一声,“墨镜”被掀倒了。王斌顺势爬起来左右开弓,这段时间的艰难训练已经让他具有格斗的基本技能。这些家伙和他相比自然不是对手。他一招制敌,狠毒且迅速,虽然自己脸上也是鼻青脸肿,但是这几个家伙都被按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王斌松口气,擦擦脸上的血,拿起地上散着的钱转身要走,却突然呆住了。
两个年轻巡警坐在家属楼旁边的一排自行车上抽烟看风景,看见一切都结束了,冷冷一笑。一个年轻巡警拿出手铐晃晃:“我盯你们老半天了,打完了?都自己戴上吧。”
眼睛肿成一条缝的王斌看着那个年轻巡警:“涛涛?”
林涛涛张大嘴,烟掉到了地上:“我操!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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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现在就是和妹妹相依为命了。”肖天明的眼中还有泪花闪动。
对面的长发女孩拿纸巾擦眼泪,已经是个泪人,看来很是感伤。酒吧中午没什么人,只有她和肖天明面对面坐在角落里。桌子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都柏林人》,她本来是想图个清净来这里看书的。
“我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想找个人说说话。”肖天明淡淡苦笑,很具有绅士风度,“谢谢你听我说这么久,陈小姐……”
“叫我点点好了。”女孩擦着眼泪说,“真的,你太不容易了。和你相比,我好惭愧,从小在幸福的家庭长大。现在父母供着上大学还不知道珍惜,总是逃学旷课,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
肖天明很欣慰地笑了:“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点点。”
陈点点擦去眼泪,又出来了,她又抽出一条纸巾:“不好意思啊,我比较爱哭。”
肖天明很理解地笑笑,抽着摩尔烟。他吸了一下鼻子擦去眼泪:“其实,我现在也很困难,但是我不愿意麻烦亲戚。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