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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形车道上,十几辆奔驰轿车紧紧咬着尾巴绕过路障疾驰。
徐公道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你们不选择这个事业,你们日后可能成为出色的党政领导、律师、企业家、军官、警察、艺术家或学者。而现在,你们已经永远失去了成为各自领域精英的机会,因为你们已经献身一项秘密的事业,一项充满艰辛、挑战和危险的事业。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属于这项事业,属于党的情报工作。”
夜间的运5运输机上,身穿高空代偿服的王斌戴上风镜竖起大拇指。频闪的红灯灭了,绿灯亮起,王斌第一个跃出机舱。肖天明、楚静、雷鹏等鱼贯而出,扑向夜色当中的群山,伞花在夜空陆续绽开。
徐公道的声音在继续:“你们要掌握各种常人所不能掌握的特殊技能,包括军事、政治、语言、法律、心理学、社交……并且可以熟练运用。你们要学会招募工作关系、建立情报网、情报的传递和分析、密码密语、审讯和反审讯、渗透侦察和反渗透侦察……更重要的是学会运用你们的大脑——情报干部不是超人,但是他必须具有超常灵活的大脑才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格斗馆内,王斌和雷鹏正面对面地进行一招制敌的演练。杀声迸出,白刃飞舞,王斌一个箭步将雷鹏持刀的右手绕在自己右臂上,同时击打雷鹏的膝盖将他按倒在地上。周围的学生们都在教官的严格指导下进行格斗训练。
徐公道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和复杂人士打交道是你们日常工作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你们都是优秀的大学生,但是从此以后要出没各种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场合,会见到社会的各种阴暗面。你们是中国共产党员,中国法律的捍卫者,但是却要学会如何去适应这种阴暗面并且将这些灰色甚至黑色人物为我所用。无论在境内还是在境外,你们都要经常出没复杂场合,会见复杂人等,甚至可能会被卷入各种复杂的环境——你们时刻要记住你们是党的情报干部,逢场作戏不能改变你们的本质,‘出淤泥而不染’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模拟的KTV包房,身着西服的王斌衣冠楚楚,在和对面的训练教官伪装的对手谈话。言谈笑语之间两人把酒言欢,却是各有各的心思。监视室,徐公道坐在监控屏幕前观察着王斌,打分。
徐公道的语音坚定而果断:“所谓情报工作,有两层含义。第一,刺探对手不想被我们知道的秘密,以此作为我方对其公开外交、政治、军事、经济等工作的依据;第二,给对方对我方实施的情报刺探工作造成障碍,保护我们的秘密,并且制造假情报,造成他们对我方各种公开工作决策的失误。秘密工作是为公开工作服务的,这个在古今中外都是情报工作的根本原则。所以情报干部永远不能曝光,不能凌驾于公开工作之上,你们要默默无闻,甘当无名英雄!”
王斌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密码发报,“滴滴”声中汗水从他额头流下来。
教室里面,徐公道转向面前的学生们:“所有的训练,都是为了要你们达到一个要求!党对情报干部的要求——精干内行!”
“情报工作一般会被分为技术情报和人力情报两大部分,你们在未来所要从事的主要是人力情报领域。”徐公道看着围着自己席地坐在草坪上的学生们缓缓地说,“任何情报工作最终还是要靠人来完成的,技术永远也不能替代人的作用。这就牵涉到一个问题——如何招募适合做情报工作的人?招募情报人员也分为两种情况,合法招募和非法招募。合法招募主要是类似于你们这种在境内通过组织程序选拔上来的青年后备力量,而非法招募则主要在境外对象国家和地区开展,针对特定目标群体选择合适的招募对象,对其进行攻心战术,最后为我所用——这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情报工作的魅力就在于此——征服你企图招募的对象——注意,是对‘人’
的征服!用你的人格魅力、政治思想工作手段和设身处地为其设想的良苦用心去感召他投身我们的事业!当然不可避免地可能会使用胁迫的手段,但是我不鼓励你们这样做,因为被胁迫是不会发挥招募对象最大的主观能动性的。一句话,从事情报工作的干部要懂得江湖道义,要够朋友!这样才会真正征服对手,也就是最完美地完成了招募!”
王斌在更衣室换运动服,镜子里面是个硬朗的小伙子。
“征服——从思想上去征服对手,然后经营他!”徐公道的话很有煽动性。
王斌“咣”地关上铁柜子,声音如同他此刻的决心。
伴随他跑在公路上的脚步,徐公道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记住——没有人没弱点,所以你们要学会观察和分析对象。只要准确抓住弱点,没有不能征服的人!”
王斌在山间公路跑步,慢慢接近穿着运动服的雷克明。雷克明扫了他一眼,继续跑步。王斌微笑着和他并排:“宋先生每天都起这么早啊?”
“习惯了。”雷克明淡淡地说,“退休以后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
“作为一个爱国军人,一个老资格的政工干部,你严于律己的作风让晚辈十分钦佩。”王斌笑着说。
雷克明看他一眼:“你们都喜欢拍马屁吗?”
“哪里,晚辈的肺腑之言。”王斌客气地说,“我阅读过您关于军队政治思想工作的报告,爱国之心很让我感动。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个祖宗,都是中国人——对吗?”
“年轻人,你太着急了。”雷克明苦笑着停下脚步,“像你这么招募工作关系,十个有九个要被吓跑。”
“那不还剩下一个吗?”王斌苦笑。
“剩下一个,去情治机关报告去了。”雷克明眨巴眨巴眼睛笑笑,拍拍王斌的肩膀跑步走了。王斌留在原地苦笑,雷鹏从后面跑过来:“砸了?”
王斌点点头:“该你了。”
雷鹏一脸苦相:“我招募他?!他不把我的屁股打开花才怪!”他硬着头皮跑过去,跟上雷克明小心翼翼地:“宋先生?”
雷克明不看他继续跑,雷鹏跟上并排:“宋先生,前几天我跟您……”
雷克明转脸一看他,雷鹏下面的话就被吓回去了,他嗫嚅着:“爸……”
雷克明哭笑不得:“滚吧,等你学会怎么演戏再来招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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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a,这是台湾最新的流行音乐!”凌兰欢快地跑进韩晓琳的宿舍递给她一张CD,“我表哥从台北给我带回来的!你听听!”
正在看书的韩晓琳跳起来:“太棒了!给我看看,谁的?”她抢过来,“哎呀!小虎队!真棒!”她塞进CD机,打开音乐。欢快的节奏响起来,她看着歌词跟着节奏唱眉飞色舞,恢复了一个女孩的本色。
“Nina,你那么喜欢台湾的音乐,喜欢台湾吗?”凌兰好奇地问。
“喜欢啊!宝岛台湾,从小就学《日月潭》!”韩晓琳笑着说。
“那你想不想去台湾呢?”凌兰问。
“想啊!”韩晓琳笑着说,“如果有机会去台湾玩儿玩儿当然好了!我还想去看小虎队的演唱会呢!”凌兰笑着说:“对了,我表哥那边有带来的小虎队演唱会的录像带你要不要看?”
“哎呀太好了!”韩晓琳笑着说,“你替我谢谢你表哥!”
“我表哥可想认识你呢!Nina!”凌兰贴着韩晓琳的耳朵说,“他是驻美记者,一表人才,可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呢!”
“我说你说什么呢!”韩晓琳不好意思了,“我不跟你说了嘛,我有男朋友啊。”
“就是那个叫王斌的男孩?”凌兰好奇地问,“可是他怎么也不给你写信打电话啊?”
“他可能……工作忙吧。”韩晓琳黯然说。她专门给林涛涛打电话问了好几次有没有王斌的下落,林涛涛先是很着急地说没有,后来好像就变得支吾了。她几次追问,林涛涛还是没有说,最后一口咬定没有王斌的下落。她感觉到林涛涛肯定知道王斌去哪儿了,只是故意瞒着她。只是隔着太平洋自己怎么也逼问不出来,干着急没办法。
“他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啊?”凌兰纳闷儿地问,“那么神秘啊?你不是说他是律师吗?律师有那么忙吗?”
韩晓琳掩饰地笑笑:“可能是刚刚到工作岗位,要熟悉适应吧!”
“你也不给他家打电话问问?”凌兰好奇地问。韩晓琳脑子里面闪过冯云山的工作单位,苦笑:“最好别打他家的电话了,我在国外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呢?”凌兰更纳闷儿了。
韩晓琳跳开这个话题:“对了,你表哥能要到小虎队的签名吗?”
“这个,你自己问他不好吗?”凌兰笑着说,“他是真想认识你啊!你这个来自大陆的大美女,可让他这个王老五惦记了!”
“你又胡说了吧?”韩晓琳笑着打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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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最重要——招募一个工作关系是很复杂的系统工程,一旦你开口就要有把握,否则就不要开口。所以你们要事先做好招募对象的细致工作,查阅大量的资料,通过各种侧面接触,全面去了解你的工作对象——甚至是他最不为人知的隐私。
要知道,他本来就有的隐私是真正的隐私,不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假隐私,真隐私的杀伤力是惊人的。如果工作对象孤注一掷,他完全可能把你们制造的假隐私汇报上去求得上司的谅解,而一般情况下他的上司出于鼓励和保护下属的目的确实也会谅解这种被勾入圈套的假隐私行为。所以,你们要耐心,再耐心,通过多个侧面去观察你的工作对象。”徐公道面对学生们很耐心地说,对他的长篇大论学生们也是很耐心地听。
台灯下,王斌在细致研究雷克明伪装的工作对象的资料,试图发现他的弱点。
他的眼前放着十几张雷克明不同时期的照片,他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之中,这些零散的照片组织起来成为一个个连贯的镜头。身穿台军少将制服的雷克明——“宋先生”走过不同的历史时期……突然,画面静止了。王斌重新翻出那张照片,“宋先生”穿着燕尾服在指挥交响乐队。
雷克明在山间公路跑步,停在悬崖边上清清嗓子,开始放声高歌。《祝酒歌》从他嗓子里面唱出来,还十分高昂。旁边有掌声,他不动声色。王斌站起来拍着巴掌走过来:“宋先生,不愧是奥地利帝国皇家音乐和表演艺术学院的高才生。”
“知道我曾经在那里留学并不困难。”雷克明淡淡地笑,“所有的履历表都写着。”
王斌走过来笑着看群山:“不过可能并不是所有的履历表都会写,和你同班的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女留学生。”
雷克明看了他一眼,王斌不看他,自己做着运动:“她现在在中央音乐学院当教授,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现在独身。”
雷克明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你还有什么关于她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王斌说,“我来找你以前,和她谈过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雷克明不说话,王斌继续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她的话吗?”
雷克明脸上浮出真诚的笑意:“祝贺你,年轻人。你找到了这个假想敌的隐私,抓住了他的软肋——他已经开始成为你的关系了。”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这么多学生里面,你最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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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西西比河波澜壮阔,两岸风景秀丽。
河边,来自密西西比大学的学生们正在组织野营。男生们在钓鱼,女生们在烧烤,也有几个学生下水游泳,甚至有男生全裸下水引起女生们一片惊叫。教育学院的韩晓琳比较腼腆,坐在上面的草坪上看书。穿着三点式的凌兰湿漉漉地跑过来:“Nina,你怎么不下去玩儿啊?”
韩晓琳笑笑:“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呢!”凌兰一把拉起她:“走走走!现在做什么功课啊?我们下去玩儿去!”
远处的公路上,一辆福特车内。一个中年男人放下望远镜:“你说的就是那个女孩?”
“对,我觉得她身上疑点很多。”正在吃汉堡的FBI特工麦克说,“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也可能可以和我们合作,只是这需要做工作。”
“约她出来再进行谈话吧。”那个中年人看着韩晓琳的资料,“她的背景有我们感兴趣的地方。如果可以招募她,就把关系转给CIA,可能对中国的工作会有新的突破口。”
一辆银白色的德国大众轿车擦肩而过,带起来的风把汉堡的油掀起来抹了麦克一脸:“上帝!我一定要控告他超速驾驶!”
中年人仔细看看车,苦笑:“有人要比我们先下手了,麦克。”
麦克仔细看看那辆停在人群外的车,下来的是个华裔男子:“那是谁?”
“我们在亚洲的同行,不过在这里,公开身份是记者。”中年人说,“让他去吧,如果引起什么麻烦我们的手是干净的,如果有成果我可以要求他与我们分享。”
面容和善、外形俊朗的凌陆下车走向凌兰:“小妹!”这时候凌兰正在拉换了三点式泳装出帐篷的韩晓琳。
“表哥,你怎么才来?”凌兰笑着问,“这个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Nina,中国大美人!”
韩晓琳脸红扑扑,拿浴巾裹住自己的上身:“嗨!”
凌陆笑着伸出右手:“果然是东方美女啊,我是凌陆。《中华日报》驻美国记者,认识你很高兴。”
凌陆看来和这帮学生很熟悉,大家都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韩晓琳裹着浴巾被凌兰拉出帐篷,羞涩地坐在篝火对面。凌陆熟练地烤着鱼,很绅士地递给韩晓琳:“Nina来美国半年,看来还不适应美国的生活啊!”
“有些东西,可能是我永远也改变不了的。”韩晓琳道谢苦笑,“其实我宁愿现在回公寓去看书,写论文。”
“我一直想回大陆看看。”凌陆黯然地说,“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虽然做的是记者这行,但是还是身不由己啊!”
“现在祖国欢迎台胞多回去看看,怎么凌先生有麻烦吗?”韩晓琳好奇地问。
“不是,是一直没有机会。”凌陆笑着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个大陆的女孩当女朋友,我喜欢传统类型的女孩。凌兰一介绍,我恨不得马上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