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的背景和意义
在我国历史上的经济社会发展中,“商帮”的兴起是一个引人瞩目的重要现象。形成于明清时期的“十大商帮”为当时中国经济社会的市场繁荣和走向世界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其中“宁波帮”是一大劲旅。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旅沪宁波人势力盛极之时,其时在沪宁波人仅从商者就有5万多人。
他们以宁波旅沪同乡组织为基础,充分发挥经商的才能和优势,逐渐渗透到上海经济的各个领域,特别是五金、机器、煤油、洋广杂货、新药业、燃料等行业;在上海金融、航运业中,宁波人更是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要之上海本国商人之势力,当以宁波商人据王位。”30年代,据统计的上海工商界名人1836人中,宁波籍人士就有453人,占四分之一,宁波人在上海的“王位”由此可见一斑。此时,以贸易为先导、金融为依托、航运为纽带、工业为基础的商人集团——“宁波帮”已发展成熟,并享誉海内外。30年代的“宁波帮”在工商业、金融业等领域,不仅影响了江浙、上海的进程,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影响了中国工商业、金融业的进程。
“宁波帮”作为一个杰出的商人群体,其顽强的生命力,来自家族血缘和乡土地缘,来自民族凝聚力和爱国责任感,更来自几千年积淀下来的充满开拓意识的优秀的历史文化传统。“宁波帮”带着商人的精明开放却不失书生的道德操守,在传统儒学教化之下,完成了从传统商业到现代商业的转型,在中国的近代经济舞台上长袖善舞,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
新制度经济学理论认为:对于经济发展和经济绩效来讲,制度至关重要,它比技术更重要,可以说是影响经济发展和经济绩效的首要因素。过去,人们曾大大低估了制度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事实上,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差异主要是一种制度上的差异,正是制度瓶颈,使发展中国家的各种要素难以通过市场机制得到有效配置。经济发展,实质上是更有效地利用资源的制度变迁的过程。新制度经济学有利于解释长期的、持续的经济发展,解释为什么有些国家发展,而有些国家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从这个视角审视“宁波帮”家族企业群体的形成、拓展及其“久盛不衰”的历史演变,我们可以梳理出一条清晰的宁波家族企业的表现为“制度演变”的“儒学”、“区域文化”、“中西交融文化”作用与影响的“脉络”;从这个视角分析现今宁波本土家族企业的现状,我们可以寻找出其在企业制度(包括传承制度)构建中的成功与缺欠。
目前,我国经济社会正处于又一个关键的“转型”的历史关口,本研究将对提升宁波家族企业的建设和健康传承发展,继续解放思想,推动经济社会的顺利转型,迎接经济发展的再一次腾飞,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述评
(一)“宁波帮”文化中优质的企业文化基因
“宁波帮”的内在文化基因是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宁波人的商业思想深受黄宗羲的“工商皆本”和王阳明的“士农工商异业而同道”经世理念的熏陶。“是宁波悠长的文脉,催化出宁波特有的商脉,又因经商习俗的催动,改变着当地知识界的经世想法。”“在这块浸透了浙东学派‘经世致用’思想的土地上,两股力量相融相生,孕育出宁波人正统而叛逆、守旧而纳新的独特区域文化,而宁波的经商文化就是这一区域文化在商业领域的折射。”已有研究认为,“宁波帮”的成功经验大致有“七靠”:一靠诚信;二靠义利兼顾;三靠敢为天下先;四靠中西结合的先进管理;五靠融合劳资关系;六靠吃得苦中苦的勤俭;七靠“帮”字当头的共济。这“七靠”实是“宁波帮”的经营理念,换言之,这也是“宁波帮”的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是企业家的人格化。“宁波帮”注重诚信,有“宁可做蚀,弗可做绝”的商谚。早在300多年前,宁波人乐显扬创办北京同仁堂药店之时,就提出了“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诚信经营之道,树立了“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自律意识,确保了同仁堂金字招牌的长盛不衰。
由百年创业史凝结而成的宁波商业精神,顺理成章地成为当代宁波商人珍视的宝贵财富。时过境迁,这种经过历史洗礼的精神面貌不仅没有湮没,相反,当代宁波人投身市场经济的伟大实践呼唤着这种优秀商业精神的回归。新生代宁波商人从一开始就高度关注并大力弘扬、实践这种精神,创造出了无愧于先人的宏大事业。今天的新“宁波帮”,继承先辈商业灵魂最为突出的,也是“注重诚信”、“团队合作”以及“感恩回报”等核心理念,比如奥克斯、培罗成、方太、陆龙兄弟等,几乎都将“诚信”纳入企业文化核心概念。同时,新生代“宁波帮”无一例外对本土公益事业无比执著,大红鹰、雅戈尔、罗蒙等,多年来投入数亿元于公益事业。
新生代“宁波帮”商人的成功之道,在经营模式上也有着一脉相承的延续。第一,新商帮采用的家族血缘关系管理模式是交易成本最低、最可靠的纽带。第二,大多有独到的家族商业智慧和运筹帷幄的超常本领,能把握遵循两种规范文化的两个度:恪守诚信伦理与法律,既不游离于诚信伦理与法律,又不墨守成规;既积极实施政府公关,又不超越法度,体现了高超的商业智慧。第三,在完成原始积累后逐渐夯实商业精神的基石——以诚信、守法及人文精神统领企业。这些商业智慧成为这些企业商业文化的组成部分。新商帮成功的规律是:企业的竞争力与其商业文化的培育和实施成正比。例如,雅戈尔的李如成、杉杉的郑永刚、方太的茅理翔等企业家就都很重视在企业运作的过程中通过塑造优秀商业文化提升竞争力。虽然新生代宁波企业家在文化建设上绩效各异,但不可否认:高度重视企业文化并努力实践之,这是他们的共识!
宁波新商帮的发展模式的背后是:相信文化的力量。此文化,即传统商帮文化与时代特征相结合所形成的商业精神。宁波乃至浙江特有的文化、特有的人文精神支撑着企业的发展,而当前成功的新商帮都着重抓五个方面的培育:
第一,企业价值观——新商帮价值观更多体现科学发展观,引入了企业伦理关怀、企业伦理宪章的实施,重视发展指数,以全面反映人的处境和综合状况,以自由看待发展等。如贝发的核心价值观是诚信:诚实、守信,坚守承诺。奋进:积极、进取,有不屈不挠的上进心,有战胜任何困难的自信心;奉献:大公无私,舍个人保大局,万事以集体为重;创新:敢于否定自己,自我挑战,勇于接受挑战。奥克斯的价值观:永不满足,持续改进;机会——来自业绩;获胜——在公平竞争中击败对手;精确、高效、务实、简单。杉杉秉承的是“正直、负责、创新、奉献”之价值观,等等。
第二,企业骨干培训——包括对企业家、管理层精英、员工科学发展观的培训。
第三,习俗的培育——把企业的规章制度变为每个员工的自觉行为习惯和意志,培育企业自己的“德目”:对己——自信;对人——欣赏;对企业——忠诚;对工作——敬业。
第四,建立文化网络——形成管理价值链。
第五,整合企业文化环境——根据企业文化背景和自身的特点、企业发展过程中发生的变化来进行文化整合。
宁波新商帮发展模式成功的精髓,可归结为四条:
第一,创建商业文化价值观先行原则——人高于物,社会高于利润,整体高于局部。
第二,创建企业文化必须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文化本身是渐进的。
第三,创建企业文化必须遵循永不放弃、持之以恒的原则。
第四,理念:重教——懂得知识和人才是未来企业唯一的竞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