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我是武当派的创始人,钻研出太极拳和太极剑这样高深的武学。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道教龙虎山“张天师”的后裔;也很少有人知道,我自幼出生在东北;更别提我五岁之前几乎是个睁眼瞎!
出身不寻常之家
我叫张通,字君宝。
日后,很多人又称我为“张三丰”。
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如果没有日后我对中国武术界所做出的杰出贡献,恐怕没有人会记得我这个出生在东北的大汉。
一切事情,得从1247年说起,那一年,天下正处于大乱之中——十三年前,金国被蒙古所灭,目前,蒙古朝廷正和大宋处于对峙状态中。
而我,就在这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出生了。
在我出生的那晚,我们张家发生了一件极怪异的事情。
1247年四月初九子时,我那正在熟睡之中的母亲做了一个怪梦,她梦到一个叫做斗姆元君的神灵从天而降,正好就降在了我母亲的卧室房顶之上。
紧接着,她又从遥远的海边招来一只巨大的仙鹤,仙鹤飞来之后,停在了卧室房顶上,仙鹤在梦中长啸一声,我母亲突然惊醒了,然后瞬间感觉到肚子疼痛不已,接下来,我就出生了。
在我出生之前,我母亲林氏曾经产下四个孩子,按照大小,依次取名张遨、张游、张逍、张遥,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得罪了哪路鬼神吧,反正都不幸夭折了。天幸,也许是神灵斗姆元君庇护吧,最后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我,还有我弟弟张达顺利活了下来。
我出生在一个奇怪的家庭,我的祖上是江西龙虎山人,龙虎山是道教祖庭,是祖天师张陵修炼成仙的地方,所以我的家族也就是天师后裔。
我的爷爷欲贤公出自天师家族的旁支,自然懂得占星算卦。在南宋末年的时候,他老人家通过观星占卜,得知皇帝的龙气将转移至北方,于是便带领本支家族,迁徙到当时还属大金国势力范围的辽阳懿州。
我的父亲叫张居仁,他老人家可是颇有才华的。元太宗孛儿只斤·窝阔台开科取士,收揽人才,我父亲还参加了,并且入选了!但他老人家性格淡泊,不想进入宦海,尽管娘和奶奶经常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但父亲他老人家始终都没有当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躬耕生活。
懿州,始建于辽圣宗太平三年(1023年),是萧太后送给孙女燕国长公主作陪嫁用的。后来历经辽、金两代的发展,已成为东北颇具影响力的名城。是通往朝鲜,连接中原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我的爷爷把家族安定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在北方的影响力。
在懿州,有一个闻名方圆数百里的宗教活动场所不能不提,那就是碧落宫,而这碧落宫又与我日后的修道习武生涯产生了莫大的干系。可以说,要是没有碧落宫,我也许成不了一代宗师。
幼年患恶疾
离懿州县城不远处,有个小村落叫“张家村”。这里住着四十多户人家,民风淳朴,村中百姓分为南人与北人,北方人是这里的原住民,他们多以上山打柴打猎为生,去县城卖掉柴火猎物,换些银两生活。剩下的一部分就是从江南迁徙而来的南方人了,也就是我的祖父欲贤公他们,过着简单的农耕生活。
祖父欲贤公会占卜算命,又懂得五行勘探,而且还会治病疗伤,村民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只要我祖父去看了,总能药到病除。所以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欲贤公的名号也就打出去了,我们张家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也就坐牢了。
时光如梭,眨眼间,我已经五岁了。
“张通,你往哪儿跑?”一声喝骂,带了几分嘲笑之意,出自一帮小孩之口,他们都是五岁左右,眉目清秀。此时,他们追着前方的另一个小孩。前头那小孩跟他们相比,个子要矮些,此刻脸上满是笑容,拼命向前跑去,还回头做了个鬼脸。
“张通,有种你就站住!”后头那小孩高声叫道。
前头那叫张通的孩子“呸”了一声,边跑边道:“你当我白痴啊!”说着反而跑得更快了。
不料一不留神,居然被石块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摔了个跟头。后边几个小孩大喜,一拥而上,将他压在身下,都哈哈笑道:“被我们抓住了,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我怪眼一翻,道:“不算不算,是你们使诈了,怎么能算?”
孩子们一愣,奇道:“我们什么时候使诈了?”
我说道:“你们这些家伙,难道敢说这块石头不是你们放在这儿的?”
怔了怔,孩子们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小瞎子,是你自己看不见脚下的石头,居然还怪我们!哈哈,你真是个白痴!”
最讨厌别人叫我瞎子,气从心头起,一手扼住那个首先骂我瞎子的小孩的脖子,怒道:“你再骂一遍?”
那小孩理也不理,眼睛狠狠地盯着我,摆明了不服气。
我越来越怒,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口中不断重复道:“你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这时,其他小孩眼看不对,都悄悄缩了回去,只剩下我们两个无知孩童,为了意气之争,由着各自的偏激性子,这样彼此僵持下去。
眼看着一场大祸便要无端生出,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道:“君宝,快快住手。”
是父亲的声音!我如遭电击,全身一震,双手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那小孩大口喘气,显是憋得很了。我二人怔在当地,回过神来,想起了刚才的情景,对看一眼,彼此都是越来越后怕。
“君宝,赶紧道歉!”父亲一向对我家教很严,这一次见我居然掐别人的脖子,气上心头,用非常严厉的措辞对我大声道。
我怔怔地对那个小孩道:“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
那小孩不知道接没接受我的道歉,反正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睁大了双眼,透过窗户,直直望着远处那棵树,身上披着一件洗得泛白,打着补丁的破旧袄子。我很想看清停留在那棵树上正在嬉戏的一对小鸟,可是,我却只能看得模模糊糊。虽然我眼睛又大又圆,但很不幸的是,由于患上眼疾,我已经逐渐快到失明状态了。
青砖墙的另一边,堂屋里,传来母亲织布的声音。母亲唠叨地埋怨道:“他爹,再这样下去,君宝的眼睛可真就要……就是因为他这眼睛,害得村里的孩子们都欺负他。他年纪太小了,我真怕他哪一天会撑不住啊!哎,我们的命真苦,四个孩子都没了,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却又出现这样的变故,难道我们老张家做错了什么,老天非要这么惩罚我们吗?”
父亲没有吱声,但我却能听见他吮吸旱烟所发出的“吧嗒、吧嗒”声。
我的外表很奇特,乡亲们都说我生得“龟形鹤骨、大耳圆目”,大耳圆目尚好理解,耳朵大、眼睛圆,但是龟形鹤骨呢?从字面上解释,是乌龟的形态,仙鹤的骨头。天哪,这不管用来形容谁,恐怕都含有骂人的意思吧?你说说看,老天爷非要把我生成这副模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孩,可是我的内心深处,却又和同龄人不同,我渴望走出去,看看外面那繁华富饶的世界。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扬宗耀祖。但是,我的这个想法却一直没有给别人讲过。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的眼睛。试想一下,一个即将失明的人,又有什么资本去异想天开?
至于说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失明?听爹娘说,这是恶鬼作祟的原因!
原来,我们张家这一支脉的先祖不知得罪了哪路鬼神,所以惹来报复,以至于我们这一支向来是人丁单薄,我爹娘的前四个孩子就是死得那么莫名其妙。天幸自我开始,有神灵庇护,所以性命无虞。但是恶鬼却总是不肯离去的,既然要不了我的命,那么总是要索取一些“利息”的,所以把我眼睛给弄瞎。至于弟弟张达,目前还没有任何病状出现,可能是恶鬼暂时还没有动他的打算吧。
如果不是因为道缘,或许,我这一辈子就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道缘一线牵
烈日炎炎,阳光晒得树叶都蔫了。我背着一捆拾来的柴火,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流淌的汗水几乎粘住了眼皮,可我却没有丝毫的疲惫之色。家里比较困难,我明白,爹娘都很不容易,我能为家里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这时,一个和我一般年龄的小男孩一路小跑过来,他叫张徇,是我一个宗族的亲戚。张徇停在了我身边,红着脸气喘吁吁道:“君宝,还在这背柴火干什么呀?听说碧落宫的仙长来我们这收徒弟了,大伙都赶过去看稀奇了,你也快点过去吧。”
我有点诧异:“收徒弟?”
“是啊,大名鼎鼎的碧落宫的师父亲自来了,说是要收一个弟子。”
碧落宫,是懿州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道观,道众如云,朝廷又颁赐给很多田亩,观内道士衣食无忧,过得很是逍遥自在,也正因如此,寻常百姓们都非常羡慕那道观里的道众。
我苦笑:“我眼睛不好,碧落宫的仙师们是看不上我的。”
“看个热闹也行呗,走,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张徇强行帮我卸下了背上的柴火,然后拉着我一路小跑而去。
好热闹啊,村里几乎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出现了,在村子正中心的大槐树下,几个道士摆着小桌在那,很多男人都在小桌前排队报名。
张徇也跑了过去,加入了排队的大军。
只有我,独自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里面波澜不惊。我心里有些发苦,若不是我的眼睛,说不定我也去排队报名了。
“小娃子,他们都过去抢着报名了,怎么我看你倒像是无动于衷啊?”正在我愣神之际,一个相貌慈善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我身旁,这冷不丁的突然冒出,倒是把我惊了一下。但片刻之后也就平静下来。我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害了严重的眼病,肯定是进不了道观的,既然进不了,我还操这个心干什么呢?”接着,又道:“老爷爷,我要回家了,娘在家等我呢。”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老头抚着胡须,微笑着看着我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父亲下地干活还没回来,中午只有我和弟弟张达还有母亲三人在用饭。
这时,堂屋的门被撞开了,父亲一脸兴奋地小跑进来,“他娘,快泡茶,碧落宫的主持来咱家了!”
话音还未落,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外传来:“今日有缘,贫道果然没有白走一趟。”
紧随而至的,是位身穿道袍的白须老者,手持拂尘,面露和蔼的微笑。我怔了怔,咦?这位道长不就是之前在外面见到的那位老爷爷吗?
父亲道:“这位就是碧落宫的主持道长,白云禅师。君宝,快给道长行礼。”
“参见道长。”待白云禅师坐定后,我站到他面前非常有礼貌地行了一礼。
“好好好。”白云禅师连说三个“好”字,对父亲笑道:“我观令公子骨相非凡,而且举手投足间隐约有我仙家之气。只不过目前已经眼睛遭受了魔障,故而双目昏暗,我意欲收他为徒,带他去宫中修炼道法,待到他双目复明,我便将他送回。不知尊下愿意吗?”
父亲也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爽朗地应允道:“我们张家出自天师道一系,与道家颇有渊源,今日道长愿意收我儿为徒,实在是他的大兴。不过,拙荆异常疼爱他,这修道之事,还得由他母亲做主。”
一旁已经奉上茶的母亲听到这里,抹着眼泪道:“我儿才五岁,不知道能不能忍受离开爹妈的凄苦;再来,道观清苦,不知道我儿能不能适应。”
白云禅师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令郎天资聪颖,天生仙风道骨,一旦修行,他日必定成大器。你看他大耳满额,必定是有大福气之人。只不过此时被魔障所困扰,需要良师指导。你张家一脉传自祖天师张陵,应该知晓个中道理。”
白云禅师句句点到要害,母亲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于是,我在此刻就莫名其妙地拜入到白云禅师门下学习道法。
什么叫人品?这就叫人品!
这就是传说中的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