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乔生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小林泽光遇害的现场的。昨天他和赵玉明喝到很晚才回家,到家之后发现晴子并不在家。他猜测晴子一定是回她哥哥那里了。今天早上,他一得到消息就紧张万分,因为他担心晴子的安危。在得知晴子没问题后,录乔生长出了一口气。从他掌握的医学知识看,小林泽光应该是死于氰化钾中毒。据小林泽的下属讲,小林泽光从陈家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并将那十二颗棋子扔了一地。下属早晨起来发现小林泽光死在了客厅里,那十二颗棋子却不翼而飞了。
小林泽光的死让录乔生很懊恼,刚刚得到线索的黄龙旗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这十二颗棋子又突然没了踪影,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就是,棋谱失踪,陈家的十二颗棋子下落不明,剩余的三百四十九颗棋子更是石沉大海。录乔生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他感觉似乎有人在和自己做对,总是先自己一步得手。小林泽光的死同时也让录乔生很担心,因为小林泽光是晴子唯一的亲人。录乔生不知道如何去劝说晴子。
录乔生回到特高课,就接到了新任务。录乔生很惊讶于山本一木的能量,他竟然真的摸到了那二百四十九颗棋子的下落。录乔生准备了一下,匆匆出发了。
陈天元这两天一直不解的是,表哥赵玉明为什么还不来自己家。他明明看到自己怀里搂着的并不是他妹妹赵玉凤,如果当时是为了搪塞究山,那么事后他也应该来询问了,难道他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一枝花?难道他和一枝花是一伙的?难道……陈天元的头脑中生出了千万个疑问。
陈汝阳也奇怪赵玉明为什么没业询问这件事,但他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把一枝花送走,以免夜长梦多。他找陈天元商量如何送一枝花离开哈尔滨,陈天元却一脸的不以为然,称,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保证日本人不会再来了,而且还设喻似地用围棋讲了一通什么叫瞒天过海。陈汝阳的胡子撅起了多高,最后下了死命令,今天夜里必须送一枝花出城。
陈天元觉得陈汝阳过于担心,不过他也想尽快把一枝花送走,因为这两天玉凤一直睡在他娘的屋里,他早就想把赵玉凤搂在被窝中,狠狠地亲他身上的每一块肉了!
一枝花也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虽然明白陈天元所说的腹地存身的意思,但还是怕因自己而连累了陈家,所以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陈天元没有等到天黑之后再送一枝花出城,而是光天化日之下,赶着马车,打着三天回门的名义,大摇大摆地出了城。城门处负责检查的日军与警备队都向陈天元投来了羡慕的神情,估计都是被车里的一枝花的美艳倾倒了。
两个人赶着马车出了城。一枝花突然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陈天元,低声笑道:“玉凤挺漂亮啊!”
“哪有花姐漂亮!”陈天元一边催动马车一边随口答道。
一枝花突然羞得满面通红,闭口不再说话。
陈天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些不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玉凤真没有花姐漂亮!”陈天元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枝花那两个坚挺的奶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花姐真比玉凤漂亮。”陈天元急得满面通红,因为他觉得自己越解释问题越严重。
车里的一枝花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说:“瞧把你紧张的,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一枝花说完又是一笑,低声问道:“玉凤今年多大了?”
“比我小三岁,十九岁。”
“比我也小三岁,她可真有福。”一枝花若有所思地说着。
“你不会比我小吧?我是正月初一早上生的。”陈天元一脸坏笑地看了一枝花一眼。
一枝花微微一笑,说:“我是年三十后半夜生的。”
陈天元哈哈大笑,“我以为花姐要大我许多,没想到和我同岁,真是太佩服你了!”
“佩服我什么?”
“年纪轻轻就已经叱咤江湖,威名远扬,而我却是碌碌无为。”陈天元一脸的失落。
“你不也是名振哈尔滨的棋手吗?”
“百无一用是围棋!那东西解解闷还行,就是真的赢了日本人,也赢不回东三省!围棋没有刺刀厉害!”陈天元表情凝重地看着远方,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一幕幕血淋淋的场景。
“谁说围棋没用?我爹就会下围棋,据他说围棋蕴涵宇宙万物之理,黑白两子,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以棋道可治理天下,依棋理可定国安邦。”一枝花说得很动情,看得出他爹对她的影响很大。
陈天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猜测一枝花的爹一定是个棋痴。
“陈兄弟大义爱国,果敢聪明,又有侠义心肠,日后必成大器!”一枝花满眼赏识地看着陈天元。
“什么大器啊?这些年尽受日本人的气了。”
“陈兄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组织,咱们一起抗日。”
“这个太难了!”陈天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爹说了,我要是再动这个念头,他就自挂东南枝!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去参加赵尚志的哈东支队了。”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把小鬼子赶出去!”一枝花下意识地拍了拍陈天元肩膀。
陈天元突然又想起了一枝花的那两个坚挺的奶子,忙红着脸说:“肖大哥对你可真好!”
“是吗?”一枝花似乎对陈天元的这句话很感兴趣。
“玉凤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陈天元有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一枝花,但他看到的却是一枝花满眼的神伤。
陈天元不再说话。一枝花也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高山上皑皑的白雪,夜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东北的天黑得早,七十里山路,陈天元赶着马车来到黑瞎子沟外天已大黑。陈天元知道,黑瞎子沟是老憨王的领地,但这是一枝花指的路,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马车刚进山口,便听里面有人大喊:“站住!你是谁?”
陈天元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黑瞎子沟过去。
“我是我,一枝梅花过大江。”一枝花坐在车上高声喊道。
山里没了声音。一枝花低声道:“走吧。”
陈天元知道一枝花说的是黑话,他猜测一枝花和老憨王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不然不能这么好用。
陈天元是第一次来黑瞎子沟,借着朦胧的月光,他不禁暗赞这里的险峻山势。所谓的黑瞎子沟,实际是个四面环山的谷地,四周悬崖峭壁,进谷只有前后两条狭长的谷道,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为奇特的是,谷内沟壑纵横,交错相通,不熟悉路的人进去之后就会迷路。陈天元赶着马车按着一枝花的指引,左转右转,走了很长时间,才出了黑瞎子沟。陈天元此时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他觉得黑瞎子沟的小路太像棋盘了。
两个小时之后,陈天元终于将马车赶进了九龙岭。陈天元本想再见一见肖龙,但到山上才知道,肖龙根本就没回山。第二天一早,陈天元辞别了一枝花赶着马车回哈尔滨了。陈天元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他知道,玉凤一定在家等他回去,他的脑海中想像着今夜将要发生的情景。
陈天元回到哈尔滨时已是午后。正阳大街上悲惨一幕让陈天元的心瞬间落入了无底的深渊。陈天元如一根被截去了树冠的木头桩子呆呆地立在那里,任凭着街邻居在一旁哭诉。片刻之后他突然又如一只发疯的恶狼,箭一般地直冲进了眼前的这片废墟中。灰黑色的墙体,化为灰烬的门窗,焦胡变形的茶具,满地碎裂的瓦片,无不在诉说着那场大火的凶猛。陈天元的两只眼睛在疯狂地搜寻着,他似乎想从这片废墟里找到一份生的希望。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又猛然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脸已极度变形,但嘴唇却始终紧紧地闭着。
“你表哥刚走,大家就等你回来了!这四个人已分不出谁……是谁……”邻居说到此处不由得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