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茶楼的这场棋局已经接近尾声。陈汝阳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布下的“龙交剪”会在二十手棋后被挖去了剪轴,两条交叉的大龙顿时分崩离析。此局已再无回天之力。小林泽光绝妙的官子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中国人就是中国人!”小林泽光用蹩脚的中国话说出了一句谁也摸不到头脑的话。
陈汝阳的脸红到了耳根子,此刻他心里装的全是那十二颗棋子,他知道,任何想得到这十二颗棋子的人,都是为了那批惊天的宝藏,如果让日本人得到了这批宝藏,自己简直是在助纣为虐。
“拿棋子去吧!”姚锡九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催促道。
陈汝阳的老脸已红得像杀猪的盆,自己的名誉是小,出卖国家才是真。陈汝阳觉得自己中了小林泽光的圈套,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根本无法辩驳,都怪自己太轻率,但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
陈汝阳正不知如何是好,人群后面一阵喧闹,一个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青黑色的布袋从人群外挤了进来,随手将手中的布袋扔在了棋盘上。“伦五爷不是说了吗,这玩意是害人的精,谁拿着它谁倒霉吗?谁愿意要谁拿去。”
“你怎么!”陈汝阳惊恐万分地盯着桌上的布袋,他万万没想到陈天元会自作主张把这十二颗棋子拿出来,小林泽光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除了脑袋比别人大了一圈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姚锡九忙趴到小林泽光耳傍,低声道:“这小子就是陈天元,是个出了名的坏种,咱们要多加小心!”小林泽光对陈天元的名字早有耳闻,他早听说陈天元的棋力远在他爹陈汝阳之上,也早想来找他较量一番,但却一直没有机会。看着陈汝阳惊诧的眼神,小林泽光伸手将扔在棋盘上的布袋拿到手中,他先用手掂了掂,然后翻手将布袋倒扣在手掌上,随着布袋被慢慢提起,一个灰乎乎的,毛茸茸的东西随着几颗棋子落在了小林泽光的掌心。
姚锡九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叫道:“耗子!”
小林泽条件反射式地一甩手,将那只一指长的仓鼠摔在了茶楼的墙壁上。此时他已是面色煞白,通身是汗,因为这一切太突然了。
茶楼上一阵喧闹,人们还没来得及害怕便都大笑起来。
“我不是说了吗,这东西是害人的精,谁碰了谁倒霉!”陈天元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布袋扔在了棋盘上。
陈汝阳的又眼里放得下两个菜团子,因为他不明白陈天元怎么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布袋,他真不知道这个宝贝又在搞什么鬼。
茶客们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只袋子里再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来。
小林泽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布袋,狠狠地说:“你地,对弈一局!”小林泽光觉得自己中陈天元的圈套,此时只想赢陈天元一局,然后再好好地羞辱他一番,以出一出胸中的这口恶气。
“你还是把棋子先收了吧!下棋的事咱免谈!”陈天元诡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布袋。
“为什么?”小林泽光并不看棋子,而是冷冷地看着陈天元。
陈天元冷冷一笑:“你这样的二流棋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还得把棋子输给我,我可再懒得拿回来了。”
小林泽光有了一种被污辱的感觉,他面色微红,狠狠地说:“对弈一局!输地磕头!”
陈天元看了一眼姚锡九,又看了看小林泽光,笑道:“不瞒两位说,因为我的棋力太强,所以我给自己立了个规矩,凡事要和我下棋的人都得先拜我为师,可我不想收日本徒弟!”陈天元面露难色,想了想,又笑道,“不过要想拜我为师也有办法,你得先赢了我!”
众茶客一阵哄笑,都觉得陈天元的这句话简直可笑至极,根本不成逻辑,大家不知道这位陈大少又生了一根什么花花肠子,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个小林泽光要倒大霉。
小林泽光被陈天元的这番话绕迷糊了,他觉得这个陈天元一定是个徒有虚名的无赖,真正的围棋高手他见得多了,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舌尖嘴滑的,“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小林泽光冷冷地问道。
“我?我怎么会输?你们见过我输过吗?”陈天元高声向茶客们问道。
茶客们都跟着起哄说:“没见过!”其实他们说的是真话,他们还真没听说陈天元输给了谁谁谁。
“你如果真输了?”小林泽光觉得自己很无聊,竟跟一个无赖在这里绕起了舌头。
陈天元狡猾地一笑,说:“看你也够心诚的,我就破例一次,如果我输了就拜你为师!你输了就照你先前所说,给我磕三个响头,把棋子留下!”
“好处怎么全让你一个人占了,小林先生为什么非得磕头?”姚锡九在一旁急问道。
“你急什么?他得下完棋才能磕,现在磕了还不算数呢,不过如果他想现在磕我也不拦着。”陈天元嘿嘿一笑。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住嘴!摆棋!”小林泽光觉得没有必要再这样绕下去。
陈天元伸手将棋盘上的布袋扔在了小林泽光的怀里,“看好了!”
小林泽光的身子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身子猛然向后一纵,那只布袋落在了地上。
“看来你真不想要了,反正你也拿不走,我还是先替你收着吧!”陈天元说着伸手捡起了布袋揣在了怀里。
众茶客看着小林泽光狼狈的表情又是一阵哄笑。
小林泽光的脸变成了庙上的门,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陈天元耍了,此时他已不关心那袋棋子,只想快快赢了这个坏种,出口恶气。
而此时的北市场同样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局,中年人像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右手微微扭了一下,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已然从他的手臂没落到手中。他在努力地感知着身后的一切,他知道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可能给自己招来致命的打击,他必须先摸清情况,以保证一击得手。
“录乔生我终于找到你了!”女人的声音再次从院墙的拐角处传了出来。
被叫做录乔生的中年男人完全呆在了那里,突然又疯了一般转过身,惊呼道:“晴子!怎么是你?”
叫晴子的女人猛然扑了上来,一头扎进录乔生的怀里痛哭了起来。“乔生,我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晴子一边哭一边用双手击打着录乔生的前胸。
录乔生如一块木头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着晴子的敲打,眼睛却一直警觉地透过门缝盯门外,耳朵也在努力地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突然,他一把抱起晴子,转身进了屋。两个人如两块磁铁般死死地粘在了一起,拼命地在床上翻滚起来。录乔生突然松开了晴子,歉意地笑道:“我去换一件衣服。”晴子满脸羞涩地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录乔生开门去了外间屋,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此时的睛子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斜躺在床上,毯子下面露出一条迷人的曲线,她的双眼微闭,脸色微红,鼻吼张得很大,高高的胸脯在有节奏地起伏着。录乔生一把掀开毯子,露出了晴子白条条的身子,雪白的肌肤绽放着健康的光泽,坚挺的两个奶子似两个油杵子,急促地起伏着。
“乔生!”晴子眼角似乎挂着泪花。
录乔生一把将光溜溜的晴子抱在怀里。晴子急促地喘吸着,两只手疯狂地撕掉着录乔生的衣服。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有节奏地扭动起来,急促起伏的胸脯也变得舒缓了许多……
一阵激情过后,晴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衣物,胡乱地穿在身上,她的脸上泛着一丝绯红,额头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你怎么找到这的?”录乔生已经穿好了衣服,满脸质疑地问道。
“我从日本来这里找我哥哥,是我哥哥告诉我你住在这的。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晴子深情地望着录乔生。
录乔生一惊,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已真是昏了头。两天前,南满株式会社社长小林泽光曾来这里找过他,并向他询问有关前清宝藏的一些问题。录乔生直到现在还奇怪,小林泽光为什么不直接去特高课问,而是来到家里找他。
录乔生与晴子是东京医学院学医的同学,后来两人发展成了恋人关系。小林泽光是晴子的哥哥,他对妹妹的做法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后来在晴子的介绍下,录乔生成了小林泽光的中文老师。再后来录乔生奉命秘密潜回哈尔滨,录乔生与晴子的这段恋情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断绝了。日军占领哈尔滨之后,录乔生在哈尔滨见到了小林泽光,录乔生得知小林泽光是黑龙会成员,两个人也常有往来。但每次看到小林泽光时录乔生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晴子。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不知多少次在梦里给他安慰与鼓励,录乔生不知道,如果没有晴子,自己是否能活到今天。
“你怎么没走门?”录乔生的眼里充满了疑问。
晴子调皮地一笑,说:“我哥哥说了,如果我从门进来,你就不会回来了!”
“你准备留在哈尔滨吗?”
“是啊!我要和你住在一起,而且我哥哥已经同意了咱们的事情!”晴子伸手抱住了录乔生,故意用两个奶子狠狠地挤压着录乔生的胸口,娇媚问道:“你不愿意吗?”
“我……我当然愿意。”录乔生知道,如果让晴子留在自己身边,就是让自己去死,自己也心甘情愿,但他心里更明白,这绝不是死可以解决的问题,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你先在这里住下,晚上咱们去见见你哥哥。”
“好!”晴子突然激动地亲吻了录乔生一口。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快开门,快开门,搜查,搜查!”
录乔生向晴子使了一个眼色,极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转身来到房外打开了院门。
一群身着黑制服的警察一涌而入。“妈了个巴子的!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一个歪戴着大盖帽的瘦警察高声骂道。
“睡觉了,刚听到。”录乔生此时已是满脸的困意。
“警察局唐队长被一枝花杀害了,你看到有个女人跑进这个院子了吗?”瘦警察下意识地用枪管支了一下头上的大盖帽。
“没有啊,要是有人进来,我应该知道啊!”
“队长少听他的胡说,咱们搜完了才知道。”一个警察帮腔道。
“对!搜!”瘦警察一摆手,其余的警察疯拥而入。他们不是搜查,简直是抄家,两分钟过后,屋里院里已是一片狼藉,晴子也被押到了院中。
“他娘地,挺漂亮个娘们啊!这个女人是谁?”瘦警察指着院中的晴子,高声问道。
“我太太。”
“你叫什么名字?”瘦警察指着晴子,阴阳怪气地问道。
晴子顿了一下,低声道:“张雨晴。”
“张雨晴?我看你叫一枝花!奶奶地!衣服扣子都没系好,怕是刚换的衣服吧?都给我带走,她就是女匪一枝花!”瘦警察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