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这话,倒是捂着嘴笑了,“林是家父的姓氏,因家母极疼爱家父,家母早逝,祖母做主,在我的名字中取了父亲的姓氏。不过严姑娘竟不知道我是谁吗?这倒是有趣呢。”
“怎么会有趣呢?你未曾告知,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姓氏。如今和你说起,竟好像是我闹了笑话一样。”
“确实是呢,不过既然如此也好,我给姑娘几日的时间,若还是猜不到,我便在下次见面时告诉姑娘,地点就还是在这佳期楼的漪澜阁,如何?”
“那我输定了,上次一别,查了许久也不见有消息回来。家里有规矩,一个月只能出来三次,上中下旬各一次,再见面只好定在十天之后了。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我从来是个闲散人物,自是方便的很。”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在我眼里怕是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这话未经大脑就说出口,想收回已经来不及,我们俩都红了脸,气氛尴尬的很。过了有一会儿,他和我说,出来的时间太久,该回家了,又谢绝了我相送的意思,说是不愿这么快给我答案。他一走,这里顿时冷清下来,小二上的菜我还没动过。
想起画扇他们还没有用饭,立刻叫他们进来,又点了些好吃的,我受宫里习惯的影响,每道菜只吃三口。暗卫是从没和我一起用过饭的,有些不知所措,画扇伺候我每样用了一点之后,我就去临窗的椅子上坐着了,让他们一起在方桌上用饭。这是规矩,主子不能和仆人一起吃饭。我虽然从现代而来,但是不想毁了这规矩,倒不是因为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觉得现代的观点太惊世骇俗,我没必要做风口浪尖的人物。
吃过饭后,我按照卢氏之前给的指示在城里买了很多特色的糕点小吃,但是不亲自去,我坐在一间茶馆里听说书,每次都是让画扇和写意分头去买一点,我尝过还可以的,再多买些回去,要是宫里有的或是味道不好的,就不再买了,即使买了也赏给他们了。那说书的人讲的是开国皇帝的事,我听着也挺有兴趣的,画扇和写意给了些闲钱,让她们看着有什么喜欢的就去买,难得出来一趟,我和阿姊又不是吝啬的主儿,只是不许生事。也让她们记得买些合适的东西回来给两个暗卫,毕竟我不知道这里送男子东西有什么讲究,送错了就不好了。
故事也听的差不多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和阿姊约在卢氏药店见,于是就收拾东西回去了,我们买的东西不多,毕竟来日方长。我到的时候,阿姊已经在等我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阿姊似乎很高兴,我猜是找到了那味叫附子的药,而且量还不少吧。
我们要在晚饭以前回宫,这是规矩,未成年的皇女晚饭要和父君一起用,以示舐犊情深,凤后那里阿姊还要去问安。古书上说晨昏定省是日常服侍父母的礼节,早上要去请安,晚上要服侍就寝,不过这里倒没那么夸张,只是晚上也要去问个安就是了。凤后免了我的礼,却没免阿姊的,阿姊要一直晨昏定省到出宫建府为止。
这几日不能出宫,我虽已在长河宫,但是和阿姊还是按照以前的样子岔开授课,因为同去书房会被人看出破绽,在太后回宫以前,我不能被人察觉在演戏,不然怎么搏得他的同情,怎么激起他的愧疚呢?
我算着日子心里盼着去见林诺,直到第六日,我的寒毒突然发作,从来没有这样辛苦过,虽然我的寒毒每年都在琼花落尽的时候发作,虽然自从被凤后折磨后有加重的趋势,但是从来都是可以忍受的,只是今年这次似乎很是不同,我立刻让画扇去找阿姊。我一直在吐,手脚冰凉,腹痛难忍,我不愿让父君看到我这狼狈样子,但是父君实在担心,一直守在门外。不一会儿,阿姊和路太医就出现在我面前,诊了脉,又下了针,屋子里点了炉子,又备了好几个汤婆子,过了许久,我才终于觉得好些,身上都已经湿透了,浑身没有力气,但是可以喝药了。我看到阿姊十分紧张的样子,听说她立刻和先生告了假,又请了旨,这几日要昼夜不停的陪着我。
过了两日,我身子觉得好多了,也能下床了,我想起和林诺的约定,看着样子是去不了的。于是想起身画一幅画,就画他站在梨花下的样子,想着如果我不能去,让画扇去,把画给他也是好的。我刚起身,画扇就阻止了我,我一再坚持,她也没有办法,强打起精神,拿着笔,画扇再次阻止了我。
“画扇,你可知,这次我未必会熬得过去”,我这话一出,画扇立刻落泪,毕竟是陪我多年的人啊,我接着说,“可是,你知道吗?若我死前画的最后一幅画是为了他,我也是甘心的。所以不要再阻止我了,画扇,你记得一定要送到他手上。”画扇无可奈何,松了手,我就开始画画了,这一画就是两个时辰,我用了印鉴,印鉴上写明了“琼琚”,我写了落款,署名邵棘心,邵是国姓,我这幅画,就是告诉她邵棘心,五公主就是外面说的画家琼琚。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可是我愿意和他分享。我题了元稹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阿姊进来的时候,我刚画完,她立刻拉下脸来,说我是不要命了,枉费她为了我去制附子,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怎么竟遇上个这样不要命的。
“附子?这药还需要再加工?”
“不然你以为直接就能拿来用啊,附子有毒,我总得把毒性去了一些再给你用,可是去了毒性却不能去药性,这是大热之药,治你的病正好。”
“病吗?阿姊何必这时候还不说穿呢?其实寒毒也没什么可怕。画扇,你先下去吧,这里有阿姊照看不会有事的。”等画扇离开,“阿姊你知道吗?很多人说死过一次的人是最怕死的,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这些年有阿姊这样帮我陪我,可是在这宫廷里,还是带着面具活着,我们这样的皇女,都是假面皇女。阿姊,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请阿姊找到林诺,善待他,千万别让他遭遇不测,如果我没有福气,只希望他遇到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