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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婺源,恰到好处的如期而至

自2008年开始,一直坚持每年和梦雅做一次远途旅行。起初旅行是为了缓解生活压力,放松心情。渐渐地,旅游有了更多的意义,它变成了一个人生目标,想要一直坚持下去,每年和爱的人一起去个地方,等七老八十了,我们至少也该走过大半个世界了。

2011年3月,婺源的旅行恰到好处地如期而至。

婺源的3月比起4月,没有想象中的冷,只是带了一丝丝寒意。田里的油菜花虽然没有4月开得茂盛,却也是漫山遍野。这么看或许4月的婺源要比3月更适合旅行。

但对热爱摄影的我而言,有一点,婺源的4月是无法和3月相比拟的游人寥寥。

摄影是在做减法,需要把照片中分散注意力的内容排除或压缩,留下那些有助于表现主题的内容。当我们要拍摄一处风景,哪怕一个多余的人影都会破坏一整张照片的感觉,何况4月是旅游旺季,一片人山人海。

所以,3月的婺源,恰到好处。

你为我淡妆,我为你留照

在到达婺源的前一刻钟,我的心都还悬着,生怕会下雨或者花没开,幸好天公作美,我们到达的时候,乌云刚刚离去,留下了一个漂亮的晴天。

婺源的景点有些分散,有点类似土楼。不是所有景点都在一个地方,而是以村落为个体,每个景点之间相距数千米的山路。然后又分东西两条路线,西侧是思溪、卧龙、灵岩、彩虹桥等景点,一路向西可以到达景德镇。东侧是李坑、汪口、江湾、晓起、江陵,一路北上则可以到达黄山。

我们的第一站是李坑。

如果不知道坑的意思,一定会觉得这地方的名字和这诗情画意的田园美景很不搭调。

就像我还好奇地问:“这里为什么叫坑,莫非有个华丽的大坑?”

接着就被梦雅鄙视了。

其实在这里,有山有水的地方都叫“坑”。村里面姓李的人又居多,所以叫李坑。

在李坑,随处都有精致雅气的小民宿,价格品质都比较一致,所以不需要做太多对比。我们随意找了一家住下,不过这种随意也只在3月,若是进了4月,不提前一个月订房,多半是要露宿街头的。

我又在暗自庆幸,旅游时间选得太恰到好处了。

一进房间,梦雅便进了卫生间。坐了一夜的火车,她当然要好好梳洗,我这样想着。却没发现梳洗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不少,长到我忍不住困意,进了睡梦中。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收拾好了一切,包括她脸上淡淡的妆。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子为了喜欢自己的人而打扮。

可这句话在妻子身上却不曾体现,梦雅一直不善于打扮自己,更多的可能是她根本没有打扮自己的细胞。现象之一,是之前提到过的不爱买衣服。现象之二,是22岁之前,她从未在自己的脸蛋上化过一次淡妆。

久而久之,当别人家的老公见惯了自己太太的浓妆艳抹,想看看太太的素颜时,我却见惯了妻子素颜的样子,希望有一天能见见她妆后的惊艳。而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奢望,保守估计最早也要到拍结婚照的时候才可以实现这个愿望。

所以当她带着淡淡的妆容,来到刚刚睡醒的我面前时,我有好几次告诉自己这确实不是个梦,然后又惊又喜又感动又幸福地发出一声“哇噻”。

李坑的小旅店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化妆后的样子。

很多时候相爱的人,让彼此感动的,往往不是为彼此做了多少能做的事情,而是彼此为对方做了多少自己不擅长做的事情。

如今想起妻子在路上笨手笨脚化妆的样子,还会让我暖心一笑。

曾几何时她对化妆、买衣烦恼透顶,曾几何时她倔强得谁也不能改变。

而她默默做着改变的时候,我不禁想说一声“谢谢”。

在李坑,梦雅难得地配合,平日拍照让她在相机前稍作停顿,也会噘嘴以示抗议,这一次,她却尝试着在镜头前微笑。

虽然照片还是会出现一些常见问题。

比如,动作和表情不够自然。

不要说平日里就很少面对镜头的梦雅,很多被拍了许多年的模特,始终不了解自己的姿态、动作和表情的话也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僵硬,很难在镜头前展现自然的一面。

所以希望老公们,在面对太太僵硬、不自然的笑容和姿势的时候,不要抱怨她们,不要要求她们。毕竟太太不知道怎样做才会在照片里显得自然,而我们的一句抱怨,反而会让她们更加紧张、反感、抵触,甚至引起争吵。

如何解决?

和她们友好沟通,耐心对她们进行引导。

所以那天我讲了一下午的笑话给妻子听,逗她笑。

你一定佩服我会的笑话还真多,当然不是,我只是把一个笑话讲了一下午。

倒是妻子每次都很给面子,笑得灿烂。

老招数,趁着她笑,叫她名字,待她看来,按下快门。

就这样,在李坑的一整个下午,我们走走停停。停下脚步的原因,有时因为美食,有时因为美景,无论哪一个,只要停下我都不忘拍下一张照片。

那时对我而言,美丽的风景在哪里仿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妻子在哪一处美丽的风景里。

多年后,李坑的风景我已说不上一二。

只记得那天,她为我淡妆,我为她留照。

留住那些不期而遇的

期待总是与失望相伴,不期而遇却成了最美。

如果李坑的黄花白墙明媚阳光已经是脑海中婺源的完美缩影,那么我不曾想过第二天的旅行会充满那么多的不期而遇。

像是,汪口那一抹深绿色和一缕清风。

或是,江湾停车场外,一株开得茂盛的桃花。

还有,晓起老榕树下转三圈的故事。

最后是,那个合影里站在你身边精神了不少的自己。

旅行本身是有目的地的,可它最有魅力的地方,却是沿途的不期而遇。遇见的,或是景色,或是人事,或是自己,总有一个在你心底泛起涟漪。因为这些不期而遇的,都是一份曾经期盼的,只是时间让我们淡忘。

这一次,用相机,留住那些不期而遇。

或许是出发前看了太多别人拍的婺源照片的原因,在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觉得婺源的景色只是黄色的油菜花和白墙青瓦的徽派建筑。再无其他。

来到汪口,便知道我错了。

这里还有一抹带着沧桑的深绿,是江水,也是山岭。

而这颜色已经足以让我开怀。

何况还有清风,吹乱她的发丝,扬起她的裙摆。

这一刻,留住,不期而遇的色彩。

若是刚欣赏过汪口如画般的美景,江湾大片翻新中的徽派建筑和沿街商铺里大同小异的商品,多少会让人有些失望。

倒是正要离开时,在停车场一侧,遇见的一株桃花,吸引了我们。

或许是这两日看惯了大片的油菜花,或许是这季节对它来说为时尚早,又或许因为停车场的喧闹,遇见它的时候,它的绽放显得那么灿烂,那么娇艳,又那么静好。

正如那时的妻子,美丽着、幸福着,却又从不张扬。

这一刻,留住,她的美丽。

晓起村像之前的几个村落一样,有一片宁静的油菜花田,也有一片喧闹的集市,而我要讲的是这里独有的老樟树。

在晓起1500岁的老樟树下,听到了晓起和樟树的故事。

说在过去贫穷的年代,甚至饥荒年头,当邻村的村民都开始砍树卖钱时,晓起村民却坚持不去砍树。父母担心小孩子养不活时,会将孩子“过继”给樟树,成为樟树的孩子,祈求大樟树能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在晓起,老樟树是幸福和平安的象征。绕着它,转一圈祈求来年财源广进,转两圈身体健康,转三圈幸福安康。

梦雅总是很喜欢这些关于幸福的故事。

她开心地说:“我也要转。”

说完,便一个人开始绕着老樟树转,我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傻。

当其他游客都在忙着和老樟树合影的时候,我们却在傻傻地绕着它转圈。

樟树树干很粗,再加上被围了栅栏,走一圈需要百步,不多,我却仿佛走了好久。

第一圈,我问她:“老婆,咱这么转圈,是不是有点儿傻?”

她白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安静。

第二圈,她忽然牵起我的手,没有多言。我就那么似懂非懂地被她拉着,走了第二圈。一直以来总是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总是让她靠后,保护着她,总是在有事情的时候一个人承担,因为爱情里总要有一个人付出得多一些。而此刻她的靠近,像是一直以来的一句回应,“谢谢”。

于是,第三圈的时候,我用了比她多一些的力气去握住她的手,是想说一句:“有你就好。”

晓起的老樟树下,没有言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这一刻,留住,不期而遇的沉默。

在江陵梯田上,用三脚架支上相机,留一张合影。

按下快门,听相机开始倒数,赶快跑到她身边,这样自顾自地拍照,还是引起了周围游客的好奇心。

有些人站在一边看,有些人拿相机拍我们,这样被围观,多少有点儿尴尬。

梦雅有些羞涩,有些紧张,明显没有了之前两个人拍照时的放松。

我揽住她的腰,大声对她说:“老婆,别紧张,兔子耳朵。耶!”

留下一整张的幸福。

谁说那时面对围观,我不曾紧张不曾尴尬,只是两个人如果都紧张,忘记了微笑,要怎么拍出幸福的照片?

照片中的幸福如此,生活中也是一样,总有一个人要去揽住另一个人的腰,让她欢笑、为她解忧。

让她知道这过程在旁人看来或许有点儿傻,但幸福只有我们彼此知道。

这一刻,留住,不期而遇的招牌动作。

这世界有个地方让你不顾一切地出发,也就一定有个地方会让你不顾一切地停留。而我停下的原因,多半是她在这里显得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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