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楚封骑着摩托车过来载她去学校。乘着清晨的微风而来的少年,半场的发丝顺着风飘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酷炫的摩托车带着震天的马达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养父母并不同意她继续读书,她便也什么都没说,哪怕她已经考上了大学。虽然对杜氏夫妻,杜箐有着深深的感激,但是,从理智上来说,她还是很清醒的。她是不是考上了大学,在养父母眼里,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或许一个名牌大学生养女,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几万块钱的彩礼来得有吸引力。
很残酷,然而,这就是展现在她面前的现实。她只能选择接受,面对,然后独自在这个世界披荆斩棘,为自己所谓的光鲜的未来杀出一条血路。
杜箐是个很节省的人,也很清楚之后搬家难搬,因此,在出租房的三个月里,她买的东西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几身衣服,一床铺盖外加必备的锅碗瓢盆。
“怎么,还舍不得扔呐。”楚封笑着看她将东西一一打包放好,房间里的东西除了铺盖之外,竟然也不过一只皮箱就能装满。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可以带去学校接着用,唯有锅碗瓢盆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让杜箐把这扔了是不可能的,相识三年,楚封很清楚,以杜箐这么个鹌鹑性子,让她把好好的东西给扔了,比让她一天不吃饭还难。
“我就是觉着,扔了怪可惜的,又没坏。”杜箐十分惋惜的看着自己的锅碗瓢盆。之前买这些的东西的时候,也花了她近一百块钱,如今要扔掉,她自然觉得心疼。
“要不,先放到我那边,反正我家里地方也大。”楚封不忍心见她为难,便跟她商量。
杜箐果然显得很高兴。她不是不知道楚封家里不缺这么些东西,但是,她就是不舍得扔。好在她和楚封的情分到了这时候,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
当下两人先把一堆锅碗瓢盆放到楚封那边,然后,楚封载着杜箐,载着她不算太多的行装,载着她的梦想,驶向了远方。
无论前路如何艰辛,也阻挡不了她求学的脚步,因为,那是她梦想的起点。
虽然杜箐在C城四中读了整整三年的高中,但是,她却没有去过赫赫有名的C大。在那个大多数人恣意飞扬的青春里,她的生活被现实的劈成了两半。一半是上学,一半是打工。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生活总是那样的忙碌而枯燥,似乎没有任何乐趣可言。然而,她也就这么过来了。
C大师资雄厚,历史悠久,其中的商院更是闻名全国,不少上界名流都乐意让子女在这里求学。
也因此,每到节假日,一长溜的名车往往会把整个商院楼下的停车场给塞到爆满,忽略掉商学院那个巨大的‘背景板’,活像一场热闹奢华的名车展览会。
杜箐就读的文学院正好在商学院的对面,杜箐坐着楚封那辆狂帅酷霸拽的摩托车到学校报告的时候,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作为一个‘清名在外’‘清汤寡水’的学院,文院楼下的名车展览会竟然规模和商院不相上下,这让杜箐的感觉有点微妙。
后来,杜箐才知道,文院的车展是商院的延续,这个学院已经清汤寡水到需要向隔壁的商学院出借停车位来赚点外快的地步了。
没办法,谁让学院‘穷’呢?
杜箐报名的过程还算顺利,一路上楚封陪着她吭哧吭哧的搬行李,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赢得了无数的粉红少女心。
“明天要我陪你去报道么?”安顿好寝室之后,杜箐半抬起头问楚封。
这是时间已近黄昏,楚封站在浅色的夕阳里,还真有那么一两分忧郁艺术家的气质。他身材削瘦,窄腰长腿,半长的发丝被微风轻抚,在空中划出潇洒的弧度。
“不用了,我不住校,没那么多的麻烦事。”楚封似乎刚刚从思维的第四纬度中清醒过来,浅笑着回答了她一句,然后再没有下文,继续看着夕阳发呆。
杜箐没再打搅他,只是在他脚边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静静享受夕阳带来的温暖。
虽然很多时候,楚封都表现得十分的温和细致,然而,她很清楚,他实际上是个极度情绪化的人。或许,在艺术上有天分的人,都有着敏感且纤细的思维和神经吧。无论是文学、绘画、音乐或者其他,与艺术有关的人,都有着一颗比旁人更加灵敏的心。
与之相对应的,这样的人,也越发的不喜欢受到束缚和捆绑,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楚封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欢的,可以为之痴狂,而不喜欢的,则碰都不碰。
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杜箐不止一次为他惋惜。他的专业分数奇高,文化成绩却烂到惨不忍睹,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专业过线的音乐学院,委委屈屈的留在C城,进了一个二流的音乐学院。
“小可怜,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呀?”
某个傍晚,他醉眼朦胧,一番话半真半假的说出来,让杜箐心中酸涩不以。
在这世间,或许就是会有这么一个人,他不是亲人,也不是情人,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句话便让你泪眼朦胧。他陪你度过最青涩的年华,走过最难忘的旅程,然后挥挥手,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去。
在少女时代,楚封就像是杜箐心口的一道微风,永远都是那么的自在潇洒。然而,岁月却是一把活生生的杀猪刀,杀死了曾经稚嫩的她,也改变了她心中的那道风景,那个在夕阳下背着吉他的少年,最后到底是离她远去了。唯独留下脑海的记忆,告诉自己,那些人那些事,是真实的存在过。C城作为内陆有名的几大中心城市之一,经济十分发达。倾斜的政策与优厚的资源让C城滋生出一片适合商业发展的土壤,任由各行各业在这片温土上茁壮成长。
在改革开放初期,这里就已经有了一批最初的淘金者。苏子渊的父亲,苏百川便是其中的一员。
虽然很多人如今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是一个赚钱和捡钱一样容易的年代,然而,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捡到比人家多出数倍的钱来,却仍然是一个技术活。或许仅仅只有技术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