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沐这几天很晦气。明摆着到了淡季,但厨房里干活的老唐两口子嘟嘟囔囔的说累,吵嚷忙不过来。见老板不想加人,就在工资上说事,而且很急,不依不饶,于是只好花了比市场高的价钱雇来了肖丽,本以为价格高就会干的好干得多,那知那人除了吃饭吃得多,还挑食,什么也不会,连切午餐肉火腿肉也要把着手交。这老唐两口子呢,也因为水涨船高,只好给他们也涨了工资。心烦了去玛特闲逛,碰上了过去的领导现如今的对手瞿老太,为了怕她笑话看不起,硬着头皮花了四千多块买了件不管颜色还是款式都没相中也不知该那个季节穿的长外套。最令她气愤的是,瞿老太还装大脑硬化,说过的话瞪着眼睛否认。她在心里说道:不就是我的火锅店没你的开的好吗,不就是你现在手里有钱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商业上的事谁都不能门缝里把别人看扁了,今天运气好赚的多明天又赔了进去的例子还少吗?真是狗眼看人低!想是这么想了,心里还是不平衡,晚上就失眠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就像过电影似的在眼前出现,早晨就觉得心跳得不正常。她是有医保的,看病不用现金,于是就去了医院。
“你的医保卡里有钱吗?”心内的女主任问道。
“有啊。我两年没看病了。”焦沐不知她提问题的含义,如实回答说。
“太好了,就给你开药了,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来看病就是要开药的。”
“那么做个64排CT呢?你同意吗?”
“同意啊,只要有必要,我听医生的。”
CT室是个年轻的医生,他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只是觉得有些心慌。”
“别的症状呢?比如:心绞痛,心律不齐,喘不过来气------。”
“没有。”焦沐答道。
医生拿过她的心电图:“你没大问题,只是平时活动少,心脏略微有些供血不足。我建议你不要做这个CT,任何药品和检查都是双刃剑,做CT,特别是做心脏CT,要注射药剂,遭罪不说,对人身体的损害也不小,况且你根本没必要做。”
“那主任为什么让做?”焦沐问道。
年轻医生冷笑道:“天知道。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五例了。你这还算有点小毛病,没毛病的也有。”
事后从一个熟悉人那里才知道,那个女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在处理任内经手的药品和千方百计集中力量赚钱。每个CT片每片药都有提成,因为她深深知道,退了休一切都没了。
焦沐回到店里后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那个有正义感的小医生,不是他的提醒,她不但要遭罪,钱也要白花。一千六百元钱,她得卖多少个锅子呀!即使医保卡上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
焦沐逃过一劫之后就想马上去找丈夫王锡林说说。反正锅子店不管前台和后灶人都配齐了,她不在也照样运营。于是她就去了王锡林的单位。
她和锡林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也伉俪情深。有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他们夫妻不是,他们两人肝胆相照,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小医生帮助省了钱就是赚了,这样的好事情当然要第一个告诉他,让他和自己分享。
王锡林是焦沐的自豪,也是她的安慰。他们是自由恋爱的。焦沐有学历------那时中专生在厂里也是凤毛麟角的,追求的人不少。锡林呢,虽然没什么学历,是学徒出身,但他长得好,白白净净的面皮,灵活有神的大眼睛,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十分的帅,吸引了厂里很多未婚姑娘的目光。他还能无师自通的摆弄几样乐器,萨克斯和笛子他都能吹响,小提琴二胡也能摆弄,厂里每次汇演他都要表现一番。那些姑娘们都要疯了,写信约他,在道边堵他,或者干脆把家中好吃的送到他的车间里。那时人们处对象不挑经济条件。每个人的工资都差不多,大学比大专多九元,中专比大专少九元,出了徒后的工资也是按这个幅度往上调。这些钱他们不会吃不饱不会穿不暖,三年自然灾害给了他们抵抗贫穷的定力。人们挑的是成分、操守和外貌。锡林家里三代贫农,无可挑剔,操守也是为人称道的: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热心公益,厂子每有活动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倾囊,而且自己生活节俭。十分被女孩子青睐的王锡林只和自己好。和锡林相比,焦沐觉得自己很逊色:眼睛不小但没伸,黢黑的皮肤,焦黄又乱糟糟的头发。人人都说他们不配,说他们是牛粪和鲜花。但锡林觉得她好,说读了书就是不一样。说她超脱,不像一些人那么俗,那么势力,那么把身外之物当回事。每次都是他主动,约她一起散步,一起看《红楼梦》,一起去博物馆参观,还一起去工厂俱乐部跳交谊舞。最后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他们结婚后,日子过得很合和,也很滋润。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加在一起才七十六元,生活起来却很宽裕。焦沐的父亲是右派,平反之前家里一直很拮据,八个人才有四十几元,焦沐从小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现在两个人一个月可以支配过去八个人两个月的钱,该是多么的富裕。他们很满足,也很幸福。转过年来就生下了长得和锡林一模一样的娇娇,漂亮又可爱。
钱很重要的意识始于八十年代后期。那年,对工厂所有人来说,几乎都是一场噩梦。除了厂长和有关人员外,厂里全员下岗转岗,所有没被外商聘用的人员全部被推向了市场。但锡林避开了。这有赖于他的喜好。各样乐器中,他的笛子吹得最好,市里逢年过节演出都要借他,而市艺术馆叫苗陵沿的女馆长更是对他青睐有加,常来找他商量工作、切磋技艺。后来那馆长请示了上级,想调他去馆里做器乐辅导员。锡林和她商量去还是不去,她说听凭他自己作主。但她心里想的是:要讲地位,哪里能比得上国营厂呢,地位高,位置又好,多少年轻人想进进不来呀。况且厂里有自己的宣传队。那些乐器,笛子、二胡、月琴、琵琶、笙,小提琴、大提琴、黑管、钢琴、吉他,比市里的专业团体都好都全,上哪去找这样的好条件呢!锡林也不想去,觉得工厂更适合自己。
促使锡林改变主意的是厂里的一次干部任免。厂里成立了专职演出队,锡林觉得队长应该是自己,可厂里却提了个对文艺一窍不通的转业兵。
锡林的心很灰,改变了主意,决定走了,焦沐也觉得他去得有道理。“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既然人家不用你,干嘛还要赖在这里呢?于是就在女馆长的引荐之下去了艺术馆。
以后的进展,说明了那时他行动的歪打正着。很快,工厂就重组了,所有的人,连那时炙手可热的人事科瞿科长都回了家,只锡林躲过去了。他不但挣到了事业单位的高工资,转过年来还被提了副科长,评上了副高职称。大喜过望后,夫妻两人兴奋的几天没睡觉,觉得这是他们的祖先做了好事,积了德。
艺术馆就在医院的对面。收发室的老大爷认识焦沐,点点头,连问也没问就放她进去了。锡林的器乐辅导科在三楼,焦沐往上走。平日里艺术馆总是乐器声歌唱声吵杂声连连,几乎要把房盖顶破,今天却是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静悄悄的。焦沐想起来了:早晨锡林换了全套的衣服,连内衣都换了。他告诉她今天艺术馆给社区的一个老年合唱团伴奏,不在馆里。焦沐在心里埋怨自己心绪复杂昏了头,把这样的大事都忘了。于是她想回去了。但在二楼的转弯处,碰见了锡林科里拉二胡的小潘。
“师母你来了?科长在楼上。”
小潘冲她笑了一下,就蹬蹬蹬的下楼了。按说这礼仪很正常,但焦沐却觉得小潘的笑有些怪,很迥异,很诡秘,还有些暧昧。
怎么回事?
像有先兆,焦沐的心又跳了起来,而且是按捺不住的跳动。她像痉挛似的,迈开了脚步,快速去了三楼。
依然静悄悄,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走过去,来到第三个门,看看门楣上挂着“器乐辅导科”几个字,确认是锡林的办公室。“当当当”,敲了三下。没有动静。不在。她疑惑了:没有人,小潘怎么会说在?他怎么会如此糊涂!焦沐返身要回去了。但这时她又往前走了。里面的第一个办公室是馆长室,也许她会知道。到了,里面也悄无声息,可能也不在。她于是决定转身回去了,哪知这时,她听见了办公室里有抖动衣襟的细微的窸窣声和深深呼吸的喘息声。有人,而且那声音不是别人,就是锡林。她神经质的去推门,推不开;她敲起来,开始并不大,象下雨,雨水滴在房檐上,而后大起来,象雨打在杨树叶上,很闹心,最后变成了急风暴雨。
门终于开了,一个脑袋伸了出来,是有些气喘的锡林。
“你在里面?怎么不吭个声?”焦沐没好气地说道。
“啊,是你!有事吗?”锡林平整了自己,堵在门边,看样子不想让她进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忙得要命,没有事能到你这里来?”焦沐答应着,一把把锡林推开。
令焦沐不愿看见的一幕出现了:那个把锡林调进艺术馆的女馆长苗陵沿正在背对着门整理蓬乱的头发。焦沐赶快退出。
刹那间,焦沐的心就像停住了,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里涌。一阵哆嗦。
一个踉跄,焦沐跌倒在地。
焦沐真是皮实。被送进医院后,医生刚刚测了血压她就坐了起来。
那个曾让她做64排CT的女主任拍着她的肩膀说:“我真佩服你们这些生意人,要钱不要命!”
焦沐不理她,命令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王锡林:“快,扶我起来,下楼,打车,回饭店!”
“你行吗?住几天院吧!”
“住你妈了个把子的院!”焦沐骂道。
午间只一桌,一百一十五元,抹去零,收入一百一十元。
焦沐有些困乏,也觉得体力有些不支,想回家休息。星期三,不是周六周日,客人不会多。闵君要送,她不让。如果雪儿在,就可以放心大胆让闵君离开。但现在闵君也走了,饭店前台就只剩了新招来的人。把饭店交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她不放心。王锡林跟在后面要送,过来扶她,被她甩开了胳臂。
“你别假惺惺了,赶快去处理善后要紧。”她要喊,但发不出大声,只好在喉咙里咕噜着。这个馆长不能得罪,她的丈夫是主管财贸的丁副市长,《口品吅》的工商照和税务的免税发票,都是拜他所赐。《口品吅》的七楼住户不让烟筒爬楼,环保不给证,办不下工商照;面积超了标,要交税,没有他的条子都搞不定。
进了家门,看到的是顾头不顾腚蒙头大睡的娇娇。
“什么时候啊还蒙头睡觉,半夜失眠又要起来鼓捣电脑了!”焦沐坐在沙发上喘了会气,气急败坏的拍打着娇娇露在外面的腿喊道。
娇娇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揉戳着眼睛:“妈,你干嘛呀!人家在外面受气,回家你也不给好脸子!”
“在外面,哪里?谁给你气受?”焦沐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瞿老太的锅子店了。我想去后灶干活,其实我是想把大厨陈闯的红料技术学到手。妈妈,这要是你,店里来了个只干活不要钱的,不乐死你呀,还能把她累走吗?要留人,就该给个好活吧,不用她当库管,也得给个抓码吧。粉啦菜啦,切好的午餐肉啦,哪样不要装到盘里!可你猜他们让我干什么?”
焦沐此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奇的问道:“干什么?”
“刷碗。”
焦沐知道锅子店的洗碗工多难干,平日里连个抹布都不拿的娇娇根本干不了。她冷笑一声:“他们这是不想留你。女儿,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去。”
“你猜刷碗的还有谁?”
“谁?”
“姚雪。”
“可能是瞿老太出了高价。”
“哪里呀,和我们没区别。她在我们这里是多少?”
“一个月一千八。”
“那里也是。”
“倒巧使唤人!锅子店的洗碗工是一定要多给钱的,我们店里新来的肖丽还给两千呢。原来的洗碗工呢,都让老太太辞了?”
“那倒没有。原来的三个洗碗工是嫌活太累,自己不干的。”
“她的店那么火?”焦沐自言自语道。“怪不解连锁一个接一个的开。”
“妈妈,我们的店才一个洗碗工,怪不解开的不死不活的。”娇娇说。
“你话说反了。不是我们不想多用洗碗工。是我们的桌少,用不了那么多洗碗工。我们不但用不了三个,一个都要闲上大半天。”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他们的菜谱了,和我们的没多大区别,甚至我们的涮品比他们的还多,价格也差不多,到底差在哪呢?”
焦沐心理有了一丝安慰:女儿长大了,知道思考了。
女儿毕业的不是时候,赶上了不包分配。她学的专业是最难找工作的。养得起舞蹈演员的文工团要的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专业学校的毕业生,毕业于名不见经传的、只是为了赚钱的二类院校舞蹈系的,只能去酒吧烤吧跳夜场或是自己开班教学。娇娇不想去酒吧和烤吧卖色相,家里也不同意,她又讨厌和小孩子打交道。其它的呢?考公务员,她根本没戏,她就是因为文化课不行才考的艺术类;后来市里的技师学院招聘舞蹈教师,她去应聘,还没来得及比划,就被淘汰,原因是她的字太难看,做教案会被行家吐嘈;娇娇想做保险,和大人接触她乐意,也喜欢销售,可人家保险公司看了她的履历频频摇头,说艺术类的一律不招,原因是他们都是因为智商低考不上正规大学才学艺术的------。
焦沐愁死了。难不成她只有找老公、让老公养活的一条路可走?
去瞿老太婆的地盘打工并偷艺,是娇娇的创意。
和她家联姻是不成了。死老婆子,嘴里说相亲,却弄个屯亲来应付,明摆着是没看上咱家,过后又装大脑硬化说忘记了,明目张胆的瞧不起我。不过也对,现在的婚姻,哪个不讲究门当户对呢?一个年收入只有个生活费的小火锅店,怎能匹配得上日进斗金的全国连锁公司呢?是她焦沐太自不量力了,女儿娇娇撞了南墙之后也觉醒了。
“妈,我要学西施、学貂蝉,去她的店里卧底,我要卧薪尝胆离间她们祖孙,让她们丢盔卸甲、全军覆没,让我家的店做大做强,让我们变成中国火锅店第一,让每个中国人一提起《口吅品》火锅就树大拇指头,看到《口吅品》火锅的牌子就波涛汹涌的往里进,不,请等等,妈妈,这个《口吅品》是谁起的名字呀?”
“怎么?好吧!”焦沐脸上立刻阴霾顿消,现出洋洋得意的样子。“多有创意啊,六张嘴吃,早晚有一天要火!”
“火个头啊,早晚要灭火!”娇娇叫起来。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火起来挣了钱不是给你花呀,你妈是土埋半截的人了。”
“这我还不知道吗?可是妈妈,这里有个生僻字你不知道呀?就是这个吅子,两个口子并排,没有一个人认识。妈,你从哪里掏弄来的?怎么讲?”
“吅,就是喧,意思是大声呼叫,引申出来就是很热闹、繁华的意思。放到咱们饭店,口吅品三个字连起来的意思就是我们的饭店味道很美,吃饭的人很多,饭店开的很火,大家都愿意来品尝。这也是你去世的姥爷讲给我的。咱这店啊,一听就知道是有学问、有文化的人起的名!”
“那个咬文嚼字的老右派呀。”
“死丫头,歉揍,怎么说话呢!”
“行行,是我错了。但妈妈,这确实是个生僻字。新华字典上没有,用电脑百度,在同音字的最后边才能搜到它。可能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认识它。我不止一次的听见来吃饭的人议论,说不认识这个字。”
“不认识可以来问我嘛。”
“你?真真可笑,让那些自以为有学问的大款们来问你?还是让那些学富五车的教授来请教你?那天我们学校讲古汉语的老师来吃饭,说:‘这家火锅店真能哗众取宠,把这种几乎已经淘汰没人认识的汉字都上了牌匾。我说这家肯定不会火。’旁边的人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回答:‘比如,有人请客,原本要在这里,但在通知朋友时,却发现饭店名字不认识,又很好面子,不想去问老板,你说这顿饭还能定在这里吗?’”焦沐被女儿的话说服了,说:“那就改。把‘吅’字改成同音的‘轩’吧,讲头是宽敞的房子,把两个字一颠倒,就是‘口品轩’,到宽敞的房子里来用嘴品尝美食,人们总该接受吧?”
“不错,比原来好多了。”娇娇说。“但我有个想法,比你的‘口品轩’还好,就是刚才讲的貂蝉和西施,用她们的精神来经营火锅,也用和她们有关系的词给火锅店起名。”
焦沐打断她的话:“你只知道那西施和貂蝉好的一面,不知道她们的下场其实很惨。西施后来被越国当成祸水,全民追踪,弄得惨死在吴江,貂蝉更是,离间了董卓吕布父子,最后被关羽杀死,都够惨的。”
“妈,你怎么只相信坏的不好的,不相信好的积极的?据我所知,那西施是跟了爱人范蠡去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了,貂蝉做了大英雄美男子关羽的媳妇,生了三个漂亮的孩子,都很美好。”
“好,就相信他们托了我女儿的福,都得善终、都幸福了。”
“我要把咱现在的半死不活的火锅店做大、做强,像一个疯狂的舞蹈。对,就是像赵飞燕跳的掌上舞那样,不但谁都知道,而且大家都愿意试巴试巴。妈,你说过的,公园里的老大妈都喜欢那个舞蹈,晨练也在比划那个。好,咱就叫《掌上》火锅。涮品么,还要增加一味沙哈。妈你知道那个沙哈是什么吗?就是产地叫它西施舌的。”娇娇说。
“不就是过去的蛤蜊油吗?”焦沐问道。
“对呀。但我们不能那么叫。一叫人们就会联想起过去的便宜劣质的擦手油。我们要叫它的学名、艺名。”
焦沐‘噗哧’笑出了声:“一个破蛤蜊还能有艺名,当它是人哪!”
娇娇认真起来:“当然了。你别想别的,专只去想它背后那个美丽的故事,利用最近几年人们对美女的追捧以及她的容颜在电视剧和网络的广为流传,把西施舌印在菜单上后,再把营养成分附在后面:滋补肝肾、治疗阴虚,消水肿、有利于高胆固醇、高血脂患者,气死那些糖尿病和神经内医生。再把赵飞燕跳舞的飘曳形象做上霓虹灯牌匾。到那时你把菜单也给那瞿老太一份,再请她到咱家店参观一下,气死她!”
娇娇的一席话说得焦沐大笑起来。
“西施倒可以,但那赵飞燕可是个恶女。”
“你管她恶不恶的,只要有钱赚就是硬道理。
焦沐问女儿:“这就是你的阴谋吗?”
娇娇:“不是阴谋,是阳谋。”
娘儿俩这里正说着,王锡林回来了。娇娇并不知道白天的一幕,兴奋的喊着她老爸:“爸,快来,我已和你的夫人焦总研究好了咱家火锅的兴旺攻略,你来听听。”王锡林于是就脱了外衣走进娇娇的卧室;“什么攻略,说来听听。”娇娇:“你听我妈说,她已经心领神会了。”这王锡林因为上午的事,觉得心中有愧,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就对着焦沐讪讪的搭腔说:“那你就告诉我吧。”哪知原本坐着的焦沐并不搭话,倒是一仰身躺了下去,并把脸对上了墙,弄了王锡林一个大红脸。娇娇不知就里,以为她妈妈是累了,就喊饿了,王锡林就去厨房做饭。
王家吃饭时只王锡林和娇娇两个人,焦沐不出来。王锡林想低声下气的去求她,又碍于娇娇在场,就两人吃了。
在《火热人家》公司,下班时分,大楼里已经空了,晁小姐来到瞿老太办公室,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是团购的企划案吧?”
“是。”晁小姐惜字如金。
瞿老太戴上老花镜,阅览,很快阅毕。
“案子不错,可以上线。操盘手安排好了吗?”
“我正在物色。公司里只有财务对电脑比较熟,但又不知她们业余时间上不上网。”
“她们熟悉网络也不行,近几日上海有两家来洽谈加盟的,她们在配合做资格审查和店面规划,腾不出时间。找营销部看看吧,财务不做规划他们进入不了,手就闲着。”
“行。”晁小姐答应着。
见晁小姐还没有走的意思,瞿老太问道:“你要问我今早的事吧?”
“是啊。董事长历来是很重视技术保密的,为什么要招明显是来学艺之人?”
瞿老太笑笑:“你已经知道他们是来学艺的了?怎么知道的?”
晁小姐:“那还不容易,只需一个电话。”
瞿老太:“电话打给谁了?”
晁小姐:“林店长。”
原来在宏晟他们五人进店之后,晁小姐就和林春花通了电话。林春花详细的向她描述了陈闯怎么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和他们的工作态度。
“雷电和雷鸣哥俩,百分百是来学艺的,之前他们去旗舰店应过聘,陈闯想留下他们,但看他们挑肥拣瘦,不肯出力,别的一概不干,只想去熬料间,就没招;姚雪儿和他们的情况相同,只是她不挑工作,洗碗活干的也不错;只伦红玉是真心打工。”晁小姐向瞿老太汇报。
“还有个人你没说。”
“是王娇娇吧。报道时她迟到了,后来被陈闯开了除,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很好。你工作做得好,问题提得也好。他们为什么来?宏晟对我说了,所以我是知道的。但你想过没有,宏晟也在被召之列,他不能自己进来,那样太显眼,况且陈闯嫌他的学历高,也不会招他------。”
她的话被晁小姐打断:“姚雪也是大学毕业。”
“是啊,姚雪是大学毕业,但她有两个情况:一,她念的只是本省的大学,不是北京;二,她的家在农村,而且生活很困难。以她的经济力量,不可能自己开店,她学了也是打工,将来可以为我所用,对我们没有威胁。”
晁小姐佩服的点头:“对。”
瞿老太接着说:“训练运动员时有个工作,叫陪练。”
晁小姐:“我明白了,这四个人就是江少的陪练。还有,农机路的实体店装修,门面、电路改造和地面镶嵌已经结束,马上就要上木工了,董事长你该去看看,钱响购进的原材料、购货单你批了,但不知是否有猫腻。他这个人有些可疑。”
瞿老太:“有把柄吗?”
晁小姐:“没有,每次都是怀疑。”
瞿老太:“你去吧,我知道了。”
焦沐家,王锡林和娇娇父女俩吃了饭,王锡。
林把碗刷完,已经快七点了。娇娇去了自己的房间,锡林也进了卧室。
“饿不饿?吃点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娃娃菜清炒木耳。”王锡林过来推着妻子柔声说道。
“去你老娘的臭屁,没人愿吃那个!”焦沐的声音恶声恶气。
“唉,一天的事了,别再较劲了。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个不是。”
“你有什么可赔罪的?恬着个脸,大白天的干那种事,你也不怕单位的人知道!”
“都去社区辅导了,再说也没人敢上馆长室,要不是你------。“王锡林延着厚脸皮说道。“谁会知道呢。”
“你还觉得自己做得挺机密的?那小潘都在笑话你,就你自己蒙在鼓里!”一个枕头飞过来,接二连三的是手机、小镜和房间里所有的物品。“妈了个X的!这么说是怪我了,怪我去的不是时候,怪我不懂事!”
焦沐雷霆般的怒吼几乎要把房子顶震开。
王锡林马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小声地哀求:“我给你道歉,你熄熄火,千万不能让娇娇听见。她若听见了,我这个当爸的形象就全完了。过后我就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你还知道后悔?你瞧你,人不人鬼不鬼的,象什么玩艺,干的什么事!如果是过去在厂里,就会给你脖子上挂上破鞋,自己打着锣满厂里游,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错了,你就原谅我是初犯,是第一次吧------。”
王锡林象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言不由衷的哀求着焦沐,但心里却在想:我错在哪里呀?不是都这样吗,男人要拜倒在漂亮女人的石榴裙下,何况她不只是漂亮,还性感、知性。别的不说,就说她的样子罢,总是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再看她的四肢,特别是她的腿,是那么匀称,那么性感,脸型是瓜子样,但不骨感,有肉,比那范冰冰耐看多了,说起话来又头头是道,她整个就是艺术的结晶,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类型!
原来这王锡林真的是喜欢了女馆长,要求调转时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厂里好多人都见过,都知道,只是焦沐还蒙在鼓里。他原打算离婚和女馆长重组家庭,但女馆长的丈夫是市里的副市长,而且前程远大,女馆长不可能离。她明明白白对他说过,说如果两人今后关系不行了,不用担心,可以分道扬镳,她不会给他穿小鞋,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他。
王锡林看见焦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不免心疼。毕竟是将近三十年的夫妻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失控闹得她如此伤心。他拿了纸巾去给她擦脸。这时他看见了妻子的脸上劣质化妆品被泪水涂成了模糊的一片,又沿着满是皱褶的皮肤流淌下来,像是两条扭动的蚯蚓,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同时脑海里又出现了他去锅子店时她叉着腰象市井泼妇的样子,耳朵里响起了她爆的粗口和不堪入耳的话。王锡林厌恶的将脸别到一边,他知道自己已经陷了进去,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