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健的同案胡海被公安机关网上通缉。
一起特大的抢劫杀人案,在谢英鹏的努力下就此告破。
4
谢英鹏接管柯东辉后,撤掉了他一天24小时铺的褥子,把他定位在板铺的中间,把跟柯东辉亲近的在押人员串到其他监室,又从“劳动号”监室调来几个“劳动号”,看管和侍弄柯东辉。柯东辉从监室里每天有人打洗脚水和按摩的唯我独尊的地位,降为在板铺上挪不了半步和四周均是陌生警觉目光的严管对象,心中不仅十分沮丧,并对谢英鹏涌起了强烈的恨意。
这天上午,谢英鹏接到了在押人员祖春山的妻子打进看守所的电话,说祖春山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已于昨天去世,家人准备明天上午安葬,请求看守所批准祖春山参加葬礼。
谢英鹏放下电话,见时春武走进监区,他对时春武汇报了祖春山的妻子来电话的事,他的意见是应当让祖春山参加父亲的葬礼。时春武问到祖春山的案情和在监室里的表现。谢英鹏说祖春山原是一家公司的会计,挪用公款三万元钱,并全额退回,开庭有可能判缓刑,他在监室里遵守监规,表现良好。时春武说,既然这样,我跟支队领导请示一下。
下午,时春武跟谢英鹏说:“支队领导已经同意祖春山参加父亲的葬礼,不过参加葬礼的过程中,你要领人监护好,绝不能发生意外。”谢英鹏说:“你放心吧,不会发生意外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祖春山换上干净的便衣,在谢英鹏等四名民警的监护下乘警车离开了监管支队。谢英鹏对开车的栾宇说:“先找一家澡堂子,让祖春山洗个澡。”
栾宇和另外几个民警都愣怔了一下,但谁都没说什么。
谢英鹏解释说:“祖春山是回族人,按习俗,参加告别仪式的亲属都要沐浴更衣。”
谢英鹏的举动,也在祖春山的意料之外,他的眼里盈着感激的泪水。
在路上有家澡堂,警车在澡堂前停下,谢英鹏给祖春山打开手铐,陪同他走了进去。
祖春山洗完澡,谢英鹏没再给他戴手铐。家属欣喜地看到着便装跟常人一样的祖春山,闻到了他身上散发洗头水和浴液的香气。祖春山和他们一起,恭恭敬敬地完成了葬礼遗体告别仪式的全过程。
祖春山离开前,阿訇抚摸着他的头,慈祥地说:“孩子,政府让你参加葬礼,你一定要感谢政府。回去要好好改造,不愧对政府,不愧对你逝去的父亲。”
回到看守所,祖春山对谢英鹏说:“谢管教,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英鹏把祖春山领进了办公室。
祖春山对谢英鹏哽咽着说:“没想到我能出去参加父亲的葬礼,谢谢你成全了我最后的孝心。”他说着,就要下跪。
“你这是干什么?”谢英鹏忙把他搀扶起来说,“对像你这样遵守监规,积极改造的在押人员,给予生活上的便利,我看是应当的,这也是看守所人性化管理的体现。”
祖春山说:“谢管教,你真是个好管教。”
谢英鹏问:“柯东辉在监室里表现怎么样?”
“他这人真是十恶不赦,他让我给他按摩,否则的话就不让我睡觉。我曾向祁管教反映过,可祁管教竟偏袒他……”祖春山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让你在监室里当值班员,柯东辉有什么情况要及时跟我反映。”谢英鹏心里暗自决定:决不能再给柯东辉在监室里嚣张的机会!
5
柯东辉难以忍受目前的处境,他每天瞪大双眼看着走廊里的行人,他期盼能看到郭铮,因为他原先在看守所在押时主要就是郭铮照顾,他知道郭铮现是监管支队的政委,他认为郭铮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处境。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柯东辉没有见到郭铮,他继而把希望寄托在时春武身上,虽然希望不大,但他想试试。这天晚间,他码铺时见时春武从走廊走过,便喊:“报告时所长。”
时春武在小窗口处停下问:“谁喊报告?”
柯东辉举起手:“是我。”
“你有什么事?”时春武一脸冷漠。
柯东辉看到时春武的脸色,不由得想把自己说的话做个铺垫:“时所长今晚值班呀?”
“对,怎么的?”
“我有话想找你单独唠唠。”
“你有话就这么说吧,我不能把你提出来单独唠。”
柯东辉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他望着时春武,不再言语。
时春武没再理会柯东辉,离开了小窗口。
柯东辉的希望破灭了,不过常进出看守所的他,又想到了一个招数,那就是装疯卖傻般地没事找事,或用自虐的方式对抗管教。这样可以迫使看守所领导认为谢英鹏管理自己的方法不妥,由此怕自己出现自杀、自残等意外的情况,只得把自己交由别的民警管理。这种情况在看守所里是常见的。
柯东辉知道,在谢英鹏面前,要想达到目的并非易事,自己或许要跟谢英鹏练较长时间的耐力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长痛不如短痛,只能用这种方式对抗了!
柯东辉酝酿好了计划,便立即实施起来,他突然说:“我憋不住了,要撒尿。”
在他身边的值班员祖春山说:“你刚才码铺前不是撒过尿了吗?等散铺时再尿吧。”
“你他妈的祖春山刚当上值班员,就跟我装上了。”柯东辉从铺上站起来,解着裤子说,“你不管我的话,那我就尿铺上了。”
祖春山只得说:“吴涛,给他拿盆接尿。”
吴涛麻利地从铺上下地到蹲便池处拿了个塑料盆,端到柯东辉的裆部。
柯东辉歪仰着头,哼唧了几声,挤出了一些尿。还故意把尿撒偏,滴到吴涛端盆的手上。
吴涛抬头看着柯东辉叽歪地说:“尿我手上了,你不会低头看着点儿。”
柯东辉像没听见吴涛的话似的,撒完尿惬意地把头左右摇晃着系着裤子。
柯东辉的神态,使吴涛越发生气:“你找茬儿呀?”
祖春山劝说:“吴涛,算了。”
吴涛没再吱声,端着塑料盆走向蹲便池。
柯东辉则来了劲儿,他指着吴涛说:“就你这小样,要在外边我非得弄死你。”
由于谢英鹏平时对在押人员严格管理,不再激动的吴涛,没有理会柯东辉,他放下塑料盆,返回到码铺的位置。
柯东辉就寝的时候,有意地向旁边的在押人员挤去,旁边的在押人员退让了开。
早6点起铺的铃声一响,柯东辉就站起身,急三火四地大声说:“快、快,拿便盆来,我要大便。”
祖春山说:“你平时不是谢管教来了后,给你打开定位锁大便吗?”
“我怕憋不住。”柯东辉装作憋得难受的样子说,“那我再等等。”
7点半开饭的时候,在押人员刚把饭打进监室,柯东辉就叫起来:“我要大便,实在憋不住了。”
祖春山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等个十来分钟好不好,待大家吃完饭你再大便。”
柯东辉表面上应着:“好,你是挑头的,我得听你的。”
然而让其他在押人员们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刚咬了两口发糕,一股恶臭就在监室里弥漫开来。
大家把厌恶的目光聚向了柯东辉。
柯东辉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了诸位,我拉裤兜子了。”
有两个在押人员冲动地在铺上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向柯东辉奔去。
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干什么?”
在押人员们扭过头,见谢英鹏站在小窗口外。
谢英鹏了解完柯东辉在监室里一宿之间的变化,他把柯东辉提到走廊问:“你怎么开始多事了呢?”
柯东辉装作委屈的样子说:“不是我多事,是监室里的人整我。我小便时不愿给我拿盆,大便时更是让我等着,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还要打我。”
“你狡辩得不错。”谢英鹏拍了下聊号桌,厉声地说:“情况我都了解完了,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柯东辉并没有显示出驯服,他不在意般地低下头不说话。
谢英鹏从柯东辉的神态中,看出了柯东辉对抗管教的劲头。他也猜透了柯东辉的心思,那就是通过对抗自己,好摆脱自己对他的管束。谢英鹏问:“柯东辉,你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柯东辉忽然变得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违反监规吧?我就是把大便拉裤兜子里了呗,有什么呀?谁都有憋不住的时候。”
谢英鹏说:“看样子你没有领会监规的内容,你给我背一遍监规,我给你讲解一下。”
柯东辉梗了下脖子说:“不会。”
谢英鹏直视着柯东辉说:“你不会背监规,难道你还有理吗?”
柯东辉无所谓地说:“监规原先会背,现在忘了。”
“那好,我让别人背一遍,你听着。”谢英鹏把吴涛叫出来说,“你背一遍监规。”
吴涛站立着背诵:“监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刑事诉讼法》及《看守所条例》的有关规定,特制定本监规。1.认真学习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深挖犯罪思想根源……”
吴涛背完监规回了监室,谢英鹏对柯东辉说:“听明白了吧?监规第3条,服从管教人员的管理教育和武装警察的看守……你比照这条看你现在的态度,你做到服从管教人员的管理教育了吗?监规第5条,严格遵守在押人员一日生活制度,按规定的作息时间进行活动……这条显然你更没做到。”
柯东辉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柯东辉,你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是没有用的。”谢英鹏打开监室门说,“你现在不想谈,那你就先回去反省吧。”
不承想,柯东辉不仅没有听进谢英鹏的话,当谢英鹏给他锁定位锁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迷糊。”就示威般地在谢英鹏的面前躺在了板铺上。
在押人员面面相觑,而后把目光投向了谢英鹏。
谢英鹏冷笑了一下:“你既然愿意躺着,那我就让你躺个够。”
谢英鹏向时春武请示后,回办公室拿了两副手铐,除了给柯东辉双脚定位外,又把他两个手腕扣在板铺的铁环上,柯东辉在板铺上呈大字形动弹不得。
“我迷糊躺一会儿,凭什么给我四肢定位。”柯东辉挣扎着喊。
6
柯东辉用叫喊和绝食跟谢英鹏进行着对抗。当他喊到第三天时,嗓子喊哑了,便不再叫喊。
时春武担心柯东辉出现意外,他不放心地到谢英鹏的办公室说:“老谢,你给他那么定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谢英鹏说:“时所长你放心,他在我管的监室里不会出意外的。他的叫喊和绝食是在整事,他是最惜命的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想脱离我的管束,换个别的主管民警,好接着作威享福。柯东辉这种人,你只要给他一点儿机会,他就会给我们的管理增添麻烦。对付他这样的人,用常规的手段是难以奏效的。”
时春武不仅担心柯东辉出意外,他还忧虑另一件事情,因为谢英鹏这种使用戒具的方法是不符合新规定的,若是真出问题,自己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他说:“你再找他唠唠,若是柯东辉态度缓和的话,你就把他两个胳膊的定位给解除。这样时间长了毕竟不是办法,现在从上自下都要求对在押人员人性化管理。”
谢英鹏了解时春武的心思,只得说:“好吧。”
谢英鹏到了监区,把柯东辉从监室里提到走廊里聊号。自打谢英鹏给柯东辉四肢定位后,为了销蚀柯东辉冥顽的心态,他始终没有找柯东辉谈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