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鼐任京师大学堂官学大臣时,延聘美国人丁韪良为大学堂西学总教习。德、意两国大使知道后,强求大学堂也聘请德意两国人为教习,声称只有这样,才利于中国大局,“实为幸甚”。孙知道后,严词驳斥,予以拒绝,并说:“查中国开设大学堂,乃中国内政,与通商事体不同,岂能比较一律。德国、意国大臣,似不应干预。”袁世凯称帝前,请林纾写“劝进表”,并邀林当高级顾问,林严词拒绝:“将吾头去,吾足不能履中华门”。
五四运动爆发后,蔡元培为抗议政府镇压爱国学生而辞职。在《不肯再任北大校长的宣言》中,蔡称:“我绝对不能再做不自由的大学校长:思想自由,是世界大学的通例。德意志帝政时代,是世界著名开明专制的国家,他的大学何等自由。那美、法等国,更不必说了。”蔡元培平日恬淡从容,无论对待达官贵人或引车卖浆之流,态度如一,但遇大事则刚强不肯苟同。他任北大校长期间,因经费不足,就由校务会商定征收部分讲义费。部分学生不肯交讲义费,还聚集起来包围红楼,来势汹汹要求免费,蔡一再给学生解释,学生仍不让步,蔡便大声呼道:“我是从手枪炸弹中历练出来的,你们如有手枪炸弹不妨拿出来对付我,我在维持校规的大前提下,绝对不会畏缩退步!”部分学生闻言仍不后退,于是蔡就站在红楼门口,怒目挥拳,大声喊道:“你们这班懦夫!有胆的就站出来与我决斗。如果你们哪一个敢碰一碰教员,我就揍他。”包围蔡的学生看到平日性情温和的蔡发怒了,知道校长不会妥协,便纷纷后退散去。
。七七事变后,日本飞机轰炸南京,陈独秀所在的监狱被震塌。陈的学生陈钟凡得知后,同胡适、张伯苓等人联合保释陈,国民党政府的条件是,除了人保以外,还需本人出具“悔过书”。陈听后,勃然大怒,说:“我宁可炸死狱中,实无过可悔”,并且拒绝人保,说:“附有任何条件,皆非所愿。”陈独秀晚年寓居四川江津一个小山村中,生活极为穷困。他在北大的很多朋友和学生如胡适、罗家伦、傅斯年等,到四川来时,必定专程去看望他。看到他家徒四壁,不免要想资助。陈反而气愤地说:“你们把我当乞丐施舍吗?我挑明了说,即使我穷死饿死也不会收的。”陈的学生、国民党中央秘书长朱家骅赠他五千元,他当即拒绝。朱又托张国焘转赠,陈将钱原封退回,并写信斥责说:“请你以后不要多事!”蒋介石得知陈独秀的生活状况后,命国库局拨一笔钱给陈。国库局派大员亲自去办理,江津县银行办事处主任也陪同前往,希望落实此事。陈严词拒绝,照样将钱原封退回。
邵飘萍撰文抨击张作霖,张又恨又怕,汇款三十万元收买邵。邵将银钱悉数退还,抨击张的火力不见减弱,反而增强。邵对家人说:“张作霖出三十万元收买我,这种钱我不要,枪毙我也不要!”1959年,蒋梦麟因在台湾提出节育人口的主张,遭立法委员及舆论的围剿,当时甚至有“杀蒋梦麟以谢国人”之口号。蒋并不畏惧,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表示:“我现在要积极地提倡节育运动,我已要求政府不要干涉我。如果一旦因我提倡节育而闯下乱子,我宁愿政府来杀我的头,那样在太多的人口中,至少可以减少我这一个人!”黎元洪任大总统期间,曾颁发给胡适勋章一枚。胡在报上刊登启事:“4月5日的《益世报》上登出新发表的大批勋章,内有‘胡适给予三等嘉禾章’的一项,我是根本反对勋章、勋位的,如果这个胡适是我,还是请政府收了回去罢。”1916年,袁世凯称帝,时任北大文科教授的马叙伦愤然说:“是不可以久居矣。”即日离职而去,一时有“挂冠教授”之称。之后从事民主运动,马也是不惜身家性命的。
01907年,钱玄同在日本师从章太炎,受反清排满思想的影响,加入同盟会,同时改名“夏”。因“夏”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中国之入也”。
后因研究今古文经而对古籍大胆质疑,遂启用“疑古”别名,著文题签,常署“疑古玄同”。后因痛恨日本侵华,又于1938年恢复旧名“钱夏”,改“疑古”为“逸古”,表示决不为日本人做事,不做顺民。在与朋友谈话中涉及日本时,都以“我们的敌人”代指。
“九一八”事变以后,钱玄同满腔孤愤,抑郁难语,拒绝参加一切宴会,还作《酒誓》,表示绝对戒酒。他说:“缘国难如此严重,瞻念前途,忧心如捣,无论为国为家为身,一念忆及,便觉精神不安,实无赴宴之雅兴也。”抗战全面爆发后,钱因病未能南下避难,他托人给南下的旧友亲朋带话说:“只有一句话,告诉他们说钱玄同绝不作汉奸就好了!”袁世凯筹谋称帝,因黄侃名气甚大,并准备授予黄一等金质嘉禾勋章,授意黄侃为他写《劝进书》。黄鄙视袁的为人,因而拒之,并作诗歌嘲讽此事,说“二十饼子金真可惜,且招双妓醉春风。’’后章太炎因反对袁世凯复辟称帝,被袁世凯软禁。黄得知后,冒生命危险与老师同居,一面侍奉,一面与师日夜论学。
黄侃处世尚气节,最厌趋炎附势。民国时,其同盟会故友多系显贵,黄耻与往来。唯有居正当时受蒋介石软禁,形单影只,不胜苦楚,旁人躲之不及的时候,黄却常至居正囚地,与其谈心解闷。后来居正东山再起,复登高位之后,黄竟一次也未去过居正家中。居正念及旧情,亲赴黄侃家中,问黄为何不再来家中交谈。黄正色答道:“君今非昔比,宾客盈门,权重位高,我岂能作攀附之徒!”刘文典任安徽大学校长时,发生学生风潮。蒋介石来到安庆,召见刘文典。见面时,刘称蒋为“先生”而不称“主席”,蒋很是不满。蒋要刘交出在学生风潮中闹事的共产党员名单,并严惩罢课学生。刘当面顶撞说:“我不知道谁是共产党。你是总司令,就应该带好你的兵。我是大学校长,学校的事由我来管。”说到激烈处,两人互相拍桌大骂,一个骂“你是学阀”,一个骂“你是新军阀”。蒋介石恼羞成怒,当场打了刘文典两记耳光,并给他定了个“治学不严”的罪名,把他关进了监狱。
据说,刘文典见蒋介石之前曾有豪言壮语:“我刘叔雅并非贩夫走卒,即是高官也不应对我呼之而来,挥手而去!我师承章太炎、刘师培、陈独秀,早年参加同盟会,曾任孙中山秘书,声讨过袁世凯,革命有功。蒋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卢沟桥事变后,刘文典未能及时撤离北平。日本人通过周作人多次请刘出任伪职,均被他严词拒绝,因此惹怒了日本当局,其住宅连遭日军搜查,刘毫无惧色。刘文典曾两度赴日留学,日语颇为流利,但在日寇面前,竟“以发夷声为耻”。他说:“国家民族是大节,马虎不得,读书人要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1938年,熊十力居重庆璧山,常对学生讲授民族历史,并以气节相勉励,说:“日本人决不能亡我国家,决不能亡我民族,决不能亡我文化。,,20世纪40年代,熊十力在重庆北碚郊区的勉仁书院任职,生活极为清苦。某日,熊的学生徐复观从重庆赶来看他,徐当时已在蒋介石侍从室任职,同时给熊带来了一张百万元的支票,并告诉他是蒋介石送的。熊闻言大怒,对着徐复观吼着说:“你给我快走!蒋介石是狗腿子,是王八蛋!我怎么能用他的钱!你快拿着走!”,满脸怒气地将徐复观赶走了事。
1946年,蒋介石先后两次赠巨款,资助熊十力筹办研究所,熊均辞而不受,称:“当局如为国家培元气,最好任我自安其素。”1937年,北平沦陷后,“敌伪维持会”一再派人邀沈兼士为日方效力,均被沈逐出门外,并称:“我饿死也不给日本人工作”,并以‘‘抗志斋,,命名书房,表明心迹。与英千里、马衡、张伯驹、邓以蛰等人组织‘‘炎社”,以明末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相号召,从事秘密抗日活动。
卢沟桥事变后,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师生相继南下。马裕藻因年迈和患高血压未能转徙内地。北大指定马裕藻、董康和周作人三教授留守,保管校产。日本侵略者曾数次命马的旧交周作人前来请马出山任教,马让幼子马泰拒之门外不见。周来的次数多了,最后马让马泰对周说:“我父亲说了,他不认识你。”从此,周没有再来。
抗战时期,马裕藻滞留北平。马的一位学生请其写些字,留作纪念。马沉吟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现在国土沦陷,我忍辱偷生,绝不能写什么,将来国土光复,我一定报答你,叫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叫我写多少我写多少。”马的学生张中行说:“马裕藻爱国,有时爱到有近于宗教的感情。他相信中国最终一定胜利,而且时间不会很久。”学生每次去见马,他见面第一句话总是问:“听到什么好消息吗?”1945年初,日夜期盼抗战胜利的马在病榻上喃喃地说:“天快亮了,天快亮了。”当年4月,马抱憾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