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阻拦,周老太太一党自然也就走不成了。
肖氏也不明白女儿要干什么,不过刚刚大夫的话,听得她浑身发抖,对周徐两家彻底寒了心,心中说不出的痛心和失望,见女儿表现出来的沉稳和胸有成竹,她也有些想搞明白,这些人究竟都对女儿做了什么!
慕云歌扬了扬手,就见慕家的管家和管事婆婆押着一个人,跪在了慕云歌跟前。
这人还穿着丫鬟的服饰,个子很高,骨架大,能清楚看出是个男人。他面容还算清俊,虽然挨了一顿揍,还是掩盖不住一脸猥琐样,让人看一眼就想别开脸,以免有失身份。
“云歌,这是谁?”肖氏纳罕了,慕家从没见过这人呢。
慕云歌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徐夫人:“徐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是跟着你们徐家的马车一块来的吧?”
徐夫人被她目光所摄,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反驳:“我不认识他。”
“既然如此,那就送官府好了。”慕云歌一副了然姿态,挥挥手让管事地将人带走。
徐夫人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今日的事情她虽没讨到什么好处,也绝不能便宜了慕云歌,当即反客为主地喝道:“跪着的是什么人,你来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该不会是贼吧?”
那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该往话题上说了:“我叫石开,不是贼,我是慕家的女婿,我是来找我媳妇慕云歌的!”
“你认识慕云歌?”是周老太太发问。
自打这个人出来,她也不装晕了,整个人都精神了,双目中闪着兴奋的光。
石开挣脱管事,搓着手一脸猥琐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香包,陶醉地在鼻子下闻了闻:“当然认识,云歌跟我早就许了终生,说好非我不嫁的!你看,这是前些天在周家别院幽会的时候,云歌给我的信物。”
刚被周大夫人寻回来不久的周艺梦看着那个荷包,就觉得眼熟,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她前些天也丢了个荷包,跟这个有点像呢……
陈夫人表示怀疑:“慕家小姐何等身份,怎会看得上你这粗鄙样?”
“怎么就不会了?”石开扯着嗓子,得意洋洋地贱笑:“慕小姐就喜欢我这样的,什么粗鄙,我这叫真实,你懂不懂?那些个官家公子装模作样的,哪有我半点贴心,床上床下伺候周到,保证她舒舒服服!”
他言语流里流气,不少夫人都面红耳热地别开了脸。
受先前的事情影响,这些人虽处观望状态,心中却已经不太相信了。
肖氏上前一步,待看清石开手中的东西,立即摇头:“这不是云歌的,我家云歌素来不用粉红色香包。而且慕家女眷的香包上,一律有慕字花体字,以作区分。”
她让几个丫头把香包取下,连同自己的给大家看,果然都绣着藤蔓状的慕字花体字。
慕云歌也一脸疑惑地扭头看向周艺梦:“梦姐姐,这个荷包好像是你常常随身带的那个?”
周艺梦的确是有一个粉红色香包,是她及笄之时,周大夫人亲自给她在法华寺求的,说是能积攒富贵功德,是以她日日随身携带。
说起来,最近见到她,的确是没带着荷包的……
石开一看大家都不信,急了:“怎么不是?我们在别院幽会的时候,云歌亲手给我的。对了,我还知道云歌的右肩上有一个蝴蝶胎记呢!”
“你说,跟你幽会的人,右肩有蝴蝶胎记?”一个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地光,笑着开口。
众所周知,肩膀上有蝴蝶胎记的不是慕云歌,而是周家二小姐,周艺梦!
周二小姐自打出生,肩膀自带蝴蝶印记,还被一云游高僧预言贵不可挡,将来必是王侯门第之人。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周艺梦这个嫡二小姐才被周府高高供起来,自我感觉良好,一到夏日就爱穿些露肩轻纱的衣物,是以金陵贵族圈子里,十之八九都是知晓她这个胎记的。
周艺梦脸色发白,再也忍耐不住,跳了出来:“你胡说!”
石开整日在市井厮混,哪里会认识这些个千金小姐,今日小姐们打扮都差不多,就更认不出来了。那日在别院外,他是靠着徐夫人的指示,才将目标锁定慕云歌,记忆中最深刻的不过是慕云歌身上值钱的货色,好巧不巧,刚刚拿到慕云歌的礼物,周艺梦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而她头上这个发簪,正是那日慕云歌戴过的。
理所当然,石开就把周艺梦当成了慕云歌。
这慕云歌长得还不错,说不定这事成了,还能娶个漂亮媳妇,靠着慕家一夜暴富呢!
想到这里,他立即腆着脸涎笑:“美人儿,那日我们海誓山盟,你怎么现在就把我忘了个干净了?亏得我不顾一切来慕家跟你相会呢!”
佩欣憎恶这些人处心积虑陷害慕云歌,又想起当日在周家别院发生的事情,不禁鄙夷道:“说起来,那天晚上在周家别院里,周二小姐房间里发现了血迹和男人衣衫,下人们又说看到有人偷偷摸摸进了别院,周大夫人不让说出去,还一口咬定是刺客,找了半天又没找到人,周二小姐缩在床上不肯下来,只怕是为了遮掩什么吧?”
周艺梦惨白着脸,哆哆嗦嗦,下意识用当日佩欣安慰慕云歌的话来反驳:“我……我没有!那明明是下人打扫房间留下的!”
“哈,骗谁呢!”佩欣素来伶牙俐齿:“哪个下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避嫌地收拾小姐的房间?”
众人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为什么周家二小姐偷人,情夫却一口咬定是慕云歌干的,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陈夫人沉声道:“慕夫人,这人口口声声咬定云歌,硬要将这盆污水扣在云歌头上,我看其心可诛,不如以诽谤之罪,交与官府查办?”
“陈夫人说得是。”慕云歌福了福身,眼圈微红:“按我大魏律法,恶意毁人声誉,造成重大影响者,等同故意杀人罪,理当斩首示众。云歌今年不过十三,就被人这般冤枉,传出去就等于是下半生都毁了,云歌承受不起,为表清白,愿以死明志!”
她说着,就要飞身扑向假山。
佩欣立即手疾眼快地拦住她,哭道:“小姐,你别想不开!”
陈夫人乃是安伯侯府长子的正房,封一品诰命夫人,见慕云歌小小年纪,就这般刚烈,不由心生好感,当即喝道:“来人,将这罪徒拖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再收押候审。”
石开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哪想到这般变故,一听说是要命的,无赖本质立马暴露,连忙扑过去抱住徐夫人的腿,大声指责并着求饶:“徐夫人,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这事简单得很,可没说是要杀头的罪啊。徐夫人,你可要救救我啊!”
徐夫人脸色铁青,听了这话更是险些昏死过去,这无赖扒拉在她腿上,手还往她大腿根抹去趁着混乱占便宜,更是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拼命要踢开他。
石开也不是好惹的,被她踢了一脚吃痛,急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将她抱着,往假山那边滚去。
就听见一声尖锐的惊叫,徐夫人的头发散开,脸颊重重撞在假山的石头上,立马血流满面。
她疼得满地乱滚,血流下来挡住了视线,离她最近的周大夫人伸手来拉她,反被她误以为是石开,恶狠狠踹了一脚,周大夫人始料不及,仰后就倒,正压在被吓傻了的周艺梦身上。周艺梦承受不住她将近一百二十斤的重量,也是一跤摔倒。
这几人滚成一团,真是好不丢人!
后园女眷个个捂着嘴巴闷笑,听到动静赶来的男宾客们见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徐长海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石开拉开,扶起徐夫人。
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直到石开被仆役拉走,肖氏一直绷在弦上的箭才化作憎恶的目光射向周徐两家人,她连连冷笑:“好,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你徐家三番两次上门退婚,原是徐公子另寻了良配,攀上了高枝。大家早日说开,我慕家也不会死缠着不放,可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却欺我家老爷不在,设了圈套处心积虑毁我云歌清白,当真是畜生也不如。今日当着金陵诸人的面,徐慕两家儿女婚约取消,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来人,将婚书取来,给我当众烧了!将这一干了不得的高门贵妇,给我通通请出去!”
慕云歌冷眼看着这些,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重生的第一仗,直到此刻才是真正是胜利了,从此以后,周徐两家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忽然,慕云歌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诧异地抬头,那股视线却消失了,不远处的男宾客们待周徐两家女眷走后,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不敢大意,唤回佩欣,低声吩咐:“去问问管事,今日男宾客那边,都有什么人来……”
难道是那个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