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依没走多久老爸就下来了,看见儿子后脸上笑开了花,直向发子招手。
发子提着大包小包的窜了过去,老爸爱抚地摸着儿子的头,对他进行了一番嘘寒问暖后道:“咦,你不是说有同学和你一起的嘛,人呢?”
“洗脸去了,马上回来。”发子指了指远处的洗手间。
发子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道:“老爸,今天中午准备请我吃点什么?”
“中午随便吃点,整碗面,你老妈在家鸡鸭鱼肉弄了一大桌,晚上回家后随你吃个够。”发子爸认真地回答道。
“不是吧,你儿子半年回趟家,就带我吃碗面?”发子想,自己吃碗面倒没什么,可有吉依在一块,会不会让人家觉得咱家也太小器了点?
不一会儿吉依就走了过来,看见发子爸后礼貌地一弯腰道:“叔叔好。”
发子爸张着的嘴半天没合过来,哎呀,乖乖,儿子居然带了个女同学回来,莫非是……
想到这里,发子爸立马热情高涨,连声道:“你好你好,我是发子他爸,你就是他同学吧?”
“是的!”吉依点了点头。
“哎哟,饿了吧,走走走,叔叔带你们吃好的。”发子爸满心欢喜地招呼道。
发子低喃:“有什么好的,不就一碗面?”
“谁说吃面?吃牛排,走,我带你们去。”发子爸满脸写着乐呵呵。
发子怔在原地:不是吧,老爸什么时候学的川剧,脸变得这么快。
回家(3)
发子爸的车连审完已近下午四点,三人一路颠簸到那Y城的时候天已黑尽了。
吉依的家在县里的某小镇上,还得坐上近两个小时的客车,可这会儿已是晚上八点,小县的公车早已停止营业。
发子爸在得知这一情况后,非得让吉依去自家做客,他说:“闺女,人出门在外谁没个难事儿,别害臊,去叔家歇一晚上,明个一早我叫发子送你去车站。”
吉依这回可真郁闷了,这一路麻烦发子父子俩本就非常不好意思,这会儿还得去别家过夜,说起来可真够尴尬的。不知道家里人知道此事后会怎么想,毕竟对方是一男生。可现在情非得已,又有什么办法呢?没车回不了家,自己在县城里除了妈妈的舅舅的女婿的姨妈的叔叔以外,就再也没一个亲人可以投奔了。
当然,自己可以问发子家借点钱然后睡旅店。可借钱的话到了嘴边,就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发子看出了吉依脸上一幅为难的模样,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成,也有些为难起来。半晌后发子才用略带吞吐的口气道:“我家就我爸和我妈,没别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将就住一晚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车站。”
“你别误会,我当然不会嫌弃,只是……这一路麻烦你们的,我……”
“不麻烦不麻烦,去我家,就这样说定了。”发子爸粗着嗓子道,“我家好久没来客人了,要是你去了,你阿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其实发子最担心的就是母亲“高兴”,她这“高兴”起来,不知道会让自己多难堪。
说话间,车“哧”的一声停了,到家了!
一夜(1)
吃饭的时候,发子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吉依看。发子心虚地望着母亲,心惊胆战。
“来,闺女,别害臊,多吃点。”发子妈咧嘴笑着,朝吉依碗里又是添汤又是夹菜。
“阿姨,谢谢了,我自己来。”如此热情,让吉依愈发地感觉到不好意思。
“妈,你干什么,人家自己夹就行了。”发子埋怨道。
“去,你这小子,没给你夹钱心酸了是吧?”发子妈说完便扔了个猪蹄在发子碗里,又回头冲吉依笑着道:“我家发子呀,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爱挑食,所以老长不高,以后你得帮我管管,不听话就揪他耳朵,他最怕揪耳朵了……”
“妈!”发子快要崩溃了,这都扯到哪跟哪了呀?
发子妈白了发子一眼:“你乖乖吃饭,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少管。”
吉依也听出了发子妈口中的弦外之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阿姨,其实我和发子只是同学而已。”
“我明白我明白,同学,当然是同学。”发子妈脸上的笑都堆成了一朵花,“当年我和你叔叔也是同学,记得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我都紧张得……”
“妈!”发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有些绝望地道,“求求你,让我们把饭吃完再摆龙门阵成不?”
“对对对,吃饭吃饭!”发子妈恍然大悟,又拿起勺子很是夸张地往吉依碗中添汤夹菜。
噢,神啦,救救我吧!发子几近抓狂。
发子想,还是老爸好,虽在一旁边只顾傻笑,但好歹一言不发。
吃完饭,吉依争着和发子妈洗碗,发子妈的手在空中舞得像捣蒜似的,直对吉依道:“别别别,闺女,快去看电视,这几个碗,我一会儿就洗好了。”
发子也上前对吉依道:“让妈洗吧,你去客厅休息一会儿。”
发子妈在一旁听得直乐,小样儿,还说不是儿媳妇儿,都“妈”啊“妈”的叫了!
坐在客厅后,发子不好意思地对吉依“嘿嘿”一笑:“呃,妈的话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这样!”
“不会啊,和阿姨聊天挺开心的。”吉依虽然笑了笑,但看得出,她显得还是十分的局促。
“来,吃瓜子。”发子父亲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里装着瓜子和水果,发子知道这是家里的年货,看来家里人果真够热情,热情得连发子都觉得这不是自己家了,坐立不安。
不一会儿发子妈便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边揩手边道:“我打个电话,叫你舅妈她们过来玩一会儿。”
“都这么晚了,还打什么电话呀?”发子冷汗都冒了出来。
“哎呀,要过年了嘛,这不图个热闹嘛。”发子妈说完就蹲在了电话边:
“喂,他二姑呀,呵呵呵呵,睡了没,没睡过来坐坐,发子他同学来了。”
“喂,他四姨呀,过来坐坐吧,发子回来了,还带了个同学一起回来,对,女同学。”
“喂,他大舅妈呀,哎,还没睡哩?过来坐坐吧,家里来了客人,发子他同学哩。”
…… ……
老妈一口气把三姑四婆的电话拔了个遍,发子在一旁面如死灰。
“妈,我带吉依出去逛逛。”
老妈的性格发子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误以为吉依是自己媳妇儿,想在三姑六婆面前炫耀一番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这臭小子,都快九点了,你还去哪逛?”发子妈厉声斥道。
“我们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说话间发子已飞速地系好了鞋带。
一夜(2)
发子家在滨江路,紧挨着县政府,政府大楼前有片广场,一到夜里这里便灯火嘹亮,人们唱歌跳舞,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烈风习习,发子站在广场不禁打个冷颤:“呃,真冷呀!”
吉依也缩着头,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吐着热气来回地搓手取暖。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发子有些抱歉地道。
“什么?”吉依盯着他,一幅不明白的模样。
“我妈那人……就这样,特爱唠叨,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呵,你说阿姨啊,当然不会,不过阿姨还真逗,呵呵!”
“我以前从没带过同学回家,所以老妈就………误会了,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就给她解释清楚。”
“呵,这个没关系的,这次能回家多亏了你,我都还没说谢谢呢。”吉依由衷地感谢。
“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发子和吉依站在一块有些小小的不自然,于是又无话找话地道,“呃,我口渴去买瓶矿泉水,你要吗?”
“不用了,谢谢。”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发子说完就跑向小卖部,其实他哪是去买什么矿泉水,就是躲到一边抽支烟而已。
烟民就这样,闹心时就贼爱抽烟。
发子猫在广场的阶梯上,看着广场上的人头攒动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就在他感觉到肺得到满足的熏陶后正欲离开,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身影印入他的眼帘,显然,那列身影也看见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时,发子神经仿佛像被针轻挑了一般,微微一颤。
没错,她正是自己的初恋情人木小梅,她的身后还多了个男生,那男生长得又高又帅,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古江发!你什么时候回家的?”木小梅看见发子先是一怔,但很快调整好表情,一脸微笑地冲他打招呼。
“我、我刚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发子有些慌。
和木小梅一别应该一年有余了吧,自从分手后发子就祈祷再也不要和她见面,因为他觉得会别扭。木小梅一脚把自己踹了,他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难过,记忆是一道永不泯灭的伤疤。
“回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一年没看见你了,现在还好吧?”木小梅笑得很自然。
发子看着她身后的男生,愈发地闹得慌,双脚用力地踩着地下的烟蒂。
“你同学?”身后的男生望了望发子问木小梅道。
“对了,我都忘了介绍,他是我高中的同学,古江发。”然后木小梅又对发子道,“这是我男朋友,江浩。”
当着男朋友的面到底还是不敢把我的身份说成“前男友”吧,发子想。
“哦,你好!”男生很绅士地向发子伸出手。
碍于礼貌,发子还是略带尴尬地将手伸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了,就你一人来广场吗?”木小梅奇怪地问发子。
“当然不是!”发子不想示弱,别以为就你能耐带着男朋友,我告诉你,我发子也有人爱,并且爱我的人比你要漂亮好多倍,发子这样想着,提高嗓门回答道,“我和女朋友一起来的。”
“女朋友?”木小梅一惊。
“对!”发子点了点头,手向吉依的方向指了指——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现在的“女朋友”有多靓,你就一边自卑去吧。
木小梅顺着发子指的方向望去,但怎料她看见吉依后先是愣了几秒钟,接着便是一幅无比激动的模样,几乎是蹦跳着冲吉依大声招呼道:“吉依,吉依!”
我靠,不是吧,她们居然认识?
发子屁都快被吓出来了,自己的谎话岂不是要被揭穿了?神啊,快给我个地洞吧!
一夜(3)
吉依听见有人叫自己,四下扫射了一圈,看见木小梅后,高兴得几乎也跟着跳起来。
两人一见面便来了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这一抱,让发子如临深渊,这次果真玩大了,看来她们不仅认识,关系还非同一般。
发子猜得一点也没错,木小梅和吉依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小时候两人是邻居,从小学到初中还一直同班,几乎是形影不离,直到高中分文理科的时候才“分道扬镳”。
高三毕业,木小梅举家搬到了县城,加之最后两人都上了大学,这见面的机会才少了下来。
发子木在身后,心拔得像个波浪鼓似的:好好摆会龙门阵(聊天的意思)吧,摆完了就闪人,这话题可千万别扯到什么男朋友上面去。
但怕什么来什么,两人唧里呱啦地热烈寒喧了一阵后,吉依抬头终于看见了木小梅身后的男生,眨巴着眼睛问道:“这位是……”
“我男朋友,江浩。”木小梅大方地介绍道。
“好哇,有男朋友都不说一声。”吉依点了木小梅额头一下。
“你不也一样?不是说大学毕业前不谈恋爱的么,找了男朋友还瞒着我,真不够义气。”木小梅也俏皮一笑。
“我现在还单身呢,哪有什么男朋友。”吉依显然以为木小梅在冲自己开玩笑。
“还想瞒我!呶,你身后那个不就是么?别以为我不是知道。”木小梅的眼神朝发子点了点。点得发子全身神经紧绷,差点瘫痪。
吉依以为木小梅见自己和发子一起,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忙逮了逮她的衣袖,悄悄使了个眼神紧张埋怨道:“别乱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木小梅只当吉依害羞,盯着她坏坏地笑:“咦……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木小梅和发子谈恋爱是在高考过后,那时候她就已基本和吉依失去了联系,吉依当然不知道木小梅和发子曾经还有这么一段。若要是真知道了这会儿得多尴尬,让木小梅误会自己“抢”了她男朋友,得多难堪啊!
不过木小梅也真够大量的,还拿自己前男友和别人开笑,换作别的女生或许就做不到了吧?
发子说:屁!是她踹的我,当然够大量!
眼看话题越来越向“危险”的方面前进,发子额头直冒冷汗,心虚得恨不得撒腿就跑。
木小梅还想追问,结果电话响了。
木小梅接电话的时候,发子在心底呐喊:木小梅,你妈妈喊你回家睡觉。
木小梅接完电话后乐呵呵地对吉依道:“我妈妈打来的,让我早点回家睡觉。”
发子吓了一跳,阿Q家吴妈的,我这么厉害?
吉依说:“那你早点回去吧,我记下你号码,以后咱们在电话里面聊。”
“你今晚住哪儿的?”木小梅知道吉依家不在县城,便问她道。
“住古江发家的。”吉依说完慌忙又补充道,“可是你别误会了,是因为……”
木小梅眨睛一脸坏笑地盯着吉依,吉依脸都快红了,还想解释,木小梅更乐了,她说:“行啦,我妈听说你在县城里,乐坏了,让你去我家歇一晚,陪她摆会儿龙门阵。”
“好啊,好久都没看到黄阿姨了。”吉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黄阿姨正是木小梅的妈妈,自己小学时常在木小梅家过夜,与黄阿姨都是老熟人了,去她家作客,一点也不会觉得别扭。
可她突然又为难起来,发子家对自己如此热情,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礼貌?
发子看出了吉依心中的困惑后也跟着困惑了,这吉依自己是留还是不留呢?不留吧,她晚上和木小梅一定会卧床畅谈,自己冒充的男朋友事就暴露了,这老脸可往哪搁啊?留吧,可人家又特想去木小梅家,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再者,自家没多的床,吉依晚上和老妈睡,老妈的那张嘴巴,不知又要蹦出多少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发子心里这么一盘算,算了,就让吉依去木小梅家吧,即使“男朋友”这身份真被拆穿,好歹自己也不在现场,总不至于要找地洞钻,于是半天没插上话的发子慌忙对吉依道:“你去吧,我这就去把包给你提下来。”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了点?”吉依到底还是不好意思。
“当然不会,你别多想,我妈那人你也看见了,随和着呢。”发子呵呵一笑。
吉依想了想后,一点头:“好吧,我自己去提包,要走也得给阿姨和叔叔道声谢。”
寒假(1)
发子才走到楼梯间,就听到自家房里像炸开了锅,进屋一看,好家伙,这三姑六婆、七姨八婶的把自家客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发子脑袋才往屋里这么一冒,一屋的左亲右戚便尖着嗓子热情地吆喝起来。
“嘿,回来哩?”
“啊哟,这发子果真越长越精神,难怪哩!”
“哎,发子回来啦,你那位女同学哩?”
“……”
发子只感觉头皮发麻,朝众人艰难地挤出一丝笑,然后逐一道:“六婆三姑四婶大姨舅妈……你们好!”
发子妈被众人围在中间,双眼眯成一条缝,无比神气。
接着,吉依探进半个脑袋,见坐了一屋子的阿姨,吓得也不轻,忙努力地挤着笑逐一打招呼道:“阿姨阿姨阿姨阿姨阿姨……你们好!”
“啊哟,长得可真俊。”
“是哩,声音也好听!”
“还这么有礼貌。”
“一看就是读书人哩。”
…… ……
发子妈这会得意得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手在空中直飞舞着:“闺女,快过来坐。”
“妈,吉依是上来拿包,她这会儿得走了,同学在下面等她。”
“什么!走了,走哪去?”发子妈的笑一下子就止住,好像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一般。
“阿姨,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们了,晚上我准备上同学那儿去。”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发子妈问得格外小心。
“女同学,我们以前是邻居。”吉依礼貌地微笑着回答道。
“哦!”发子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忙又道,“哎哟闺女,你这是啥事呢?就在这,晚上和阿姨一起睡,我们好好摆会儿龙门阵,这发子呀坏毛病可多哩,我得给你说说……”
“妈!”发子快要崩溃掉,“吉依去同学家有些事,你就别留了。”
“哦,这样呀!”发子妈咂了咂了嘴唇,一咬牙道,“也成,闺女,既然这样当阿姨的也不留你。”见吉依要走,一屋子的人都站起身来,发子妈走到吉依身旁,在口袋里摸了摸了,掏出五百元递在吉依手中道,“你这次来阿姨也没啥好的买给你,这五百块钱拿去,想吃什么就买点。”
发子脸色陡变,家乡的规矩他自然明白,儿媳妇第一次到婆家,当婆婆的都得送上点见面礼。
吉依也慌了起来,直推辞道:“阿姨,不成不成,这个我……真不能接。”吉依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过这一屋的老老少少都只当吉依害羞讲礼,忙附合道:“闺女,快拿去吧,钱又不多,就一点心意。”
发子心里直抹着眼泪:老妈啊老妈,你拿把刀把我杀了吧!他怀着十万分的郁闷一把接过钱,抽出其中一张递在吉依手中小声道:“这一百你拿去,明天坐车用,以后有了就还我。”然后又将另外四张塞在自己老妈手中,语气有些悲壮地道:“妈,别闹了!”
“嘿,你这孩子,懂不懂规矩,这怎么是闹呢?”三姑六婆都跟着数落起发子来。
为了平息这场“战争”,发子只得有些含冤地解释道:“你们越热情吉依就越不好意思,以后她就不敢来咱家作客了。”
这句话果真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发子妈连连点头:“哦,也对也对,小姑娘都害羞着,那好,闺女,阿姨也不和你客气了,过年后,记得下来玩啊!”
“好的,阿姨,有空我一定来看你和叔叔,再次谢谢你们了,那这会儿我就告辞了。”
“啊哟,还跟阿姨客气,走走走,阿姨送你下去。”发子妈说完就要弯腰换鞋,被发子一把拉住:“妈,我送就行了,你就在家陪六婆她们摆会儿龙门阵吧。”
“哎哟,你瞅现在的年轻人呀!”发子妈回头冲其它人乐哈哈地直笑,“成,我就不去了。”
发子和吉依走到楼梯间的时候还听到发子妈那悠长的声音在身后道:“哎,闺女,记得常来玩哈!”
“好的,阿姨,再见!”
寒假(2)
看着吉依和木小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发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天的遭遇都够写一部长篇小说了。
发子背着手故意在外面游荡了几圈才回家,到家的时候三姑四婆的果真都走了,老爸和老妈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妈见了发子依旧笑得一脸灿烂,还翘起大拇指。
“儿子,过来坐!”
发子正想给家里好好解释解释,于是就坐了过去。
“儿子,老妈是过来人,姑娘的好与坏一眼就能瞅出来,今天这丫头,真不错。”
“妈,求你了,以后别逮着姑娘就说是你儿媳妇,我今天都快被你弄崩溃了,我和吉依真的没什么。”
“啊哟,在妈面前还害什么臊,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打,你心里那几根肠子还能瞒过妈,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谈个恋爱有什么好藏的,又没人笑话你,再说这……”
老妈一张嘴就说个没完,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妈,我投降,我都快累趴下了,以后再陪你聊成不?”发子无奈地投降。
“这小子,好吧,你早些睡,不过临睡前我还得警告你,这姑娘你要是弄丢了,看老娘我不好好收拾你。”
发子想反驳却没了说话的力气,重重垂下脑袋朝洗漱间走去。
发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连数绵羊时满脑子也都是吉依和木小梅的影子,这会儿她俩会在床上聊些什么呢?木小梅一定会告诉吉依我说吉依是自己的女友的事儿,吉依听后又会怎么想呢?她一定会认为我这个人……
烦烦烦,我脸皮咋这么厚呢,还撞枪口上了。
发子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纠结了多久,最后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想到吉依打了电话来,发子妈接的,吉依本是想告诉一声她到家了,给发子家道声谢。可硬是被发子妈拽在电话里聊了一个半小时。其间发子抢了几次电话,都被老妈温柔的大手像搓麻将似的给拔了开。
接完电话后,发子妈满心欢喜,只说了一句话:这姑娘,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之后吉依就在也没打过电话来。
发子的寒假过得波澜不惊,只是感觉老妈的唠叨多了起来,并且很多的唠叨都是关于吉依的,发子都快麻木了。他也不想再去解释,因为老妈一口咬定了就是这么回事儿,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当然,最重要的是吉依以后再也不会来自己家了,所以也没解释的必要。
很快就过年了,过年是孩童的游戏,发子早已过了拿着压岁钱买“火皮枪”的年代,对过年失去了新鲜感。
大年三十的时候,发子看着手机上吉依家的座机号码阵阵犹豫,最后一咬牙还是拔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说:“喂,找谁呀?”发子吓得不轻,忙粗着喉咙学着东北腔调道:“这地儿是陈家村那疙瘩嘛?俺找陈六斤。”“你谁呀?”“俺是陈六斤他哥,陈五斤,麻烦你让他接个电话。”“打错了!”待那边挂了电话,发子额头早已冒出密密细汗。却料没多久吉依又打了电话过来,给发子新年祝福的同时还麻烦发子给叔叔阿姨代说一声新年快乐。
发子和吉依说电话的时候,耳尖的发子妈听出了来者的身份,起身正要往电话这边窜,发子见势不妙,慌忙说了句“我妈在叫我我再打电话给你拜拜”后匆匆挂掉。发子妈扑了空,可大过年的又不好破口大骂,只能压住怒火气急败坏点着发子的脑袋,悻悻地回到座位上。
发子知道,年过完后就要开学了,他突然想念起寝室那帮哥们来。
人的思想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学校时总盼着回家,可回家没呆几天,又想着回学校了。
寒假(3)
过完年后,发子和吉依在电话里约好时间一起去学校。
走的那天,发子妈往发子包里塞了好多年货,香肠、水果、核桃什么的,应有尽有,完了还和发子爸非得要送发子去车站。
每次离别发子心里都会泛酸,一路上母亲依旧唠叨个没完,叫发子去学校后要注意这注意那的,像叮嘱三岁的小孩子一般。发子都默默地听着,他知道老妈其实并不常唠叨,自己走后家里就冷清了,想唠叨还没有对象。
吉依提着包等在车站外面,发子妈本来沉浸在儿子离家的悲伤中,看见吉依后脸色峰回路转,大老远的就招着手打气招呼:“闺女,闺女。”
吉依热情地迎接上来:“叔叔好,阿姨好!”
“啊哟,闺女,咋在这里等哩,都不去阿姨家坐坐?”
“阿姨,我也是刚到。”
“呵呵呵,走走走,别在外面站着,去车厅坐。”发子妈见了吉依后就完全忽略了儿子的存在,直拉着吉依的手问长问短。两人正聊到兴头处,就听到一声鸣笛,汽车要出发了。
发子和吉依上了车,两位老人就贴在车窗外,恋恋不舍,发子爸只顾抽烟,讷讷地朝儿子憨笑,而发子妈两眼通红,将不舍全都写在脸上。
“爸,妈,回去吧。”看着父母,发子心里也不好受,朝两位老人挥手道别。
“儿子,到学校了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妈叮嘱着。
“恩,妈,你和爸在家要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了。”
“别担心我们,你把自己身体保养好就得了,还有,要加油学习。”发子爸咂巴了一口烟后冲发子道。
“哧”的一声,客车屁股冒着青烟就要起动了。
“爸,妈,回去吧,到了学校我给你们报平安。”
“叔叔阿姨再见。”吉依也在里面探出头冲二位老人挥手道。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看见吉依,发子妈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从兜里摸出三百块钱扔在发子身上道,“儿子,这钱拿着,路上给吉依买些东西,这次来了,我都没送东西给她。”
哎,老妈果真是“冥顽不化”。
“妈,你又来了。”发子有些无奈,将钱从窗外退了出去。
“你这臭小子,钱又不是给你嘿,快拿去,别扔出来了。”此时汽车已经启动,发子妈硬是追在车窗边又把钱扔了进来,发子不敢再退回去,生怕扔了钱后老妈还会固执地撵上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不好。
车越开越快,发子探出头,朝两位老人狠狠地挥着手。
“儿子,记得打电话……”
两位老人伫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像一粒小黑点在空中消失不见。
发子抽回头,鼻子泛酸,父母安分守己了一辈子,都年近百半的人了还在为支撑这个家奔波劳累着,特别是父亲,两鬓都泛起了密密白发。
吉依看着发子眼圈红红的模样,递过一张纸巾安慰发子说:“我每次上学离家出走的时候,也会挺难过的。”
发子挤出一丝笑:“难过归难过,但还没到哭的份上。”他接过了吉依手中的餐巾纸后,又晃了晃手上的三百元钱道,“回头我会给妈说这钱你没要,不过既然我白白捡了三百块钱的便宜,你一路上的伙食费就我包了。”
吉依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背包:“不用了,路上吃的我妈全都给准备好了,还带着你那一份儿,对了,还有钱,上次问你借的那一百。”吉依说完从包里掏出钱递给发子后说了声“非常感谢”!
这次见到吉依,发子没有原来那般别扭,他也明显地感觉到吉依要比原来活泼了许多,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吧。
发子听说吉依妈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儿伙食,心里挺美的,于是对吉依道:“既然你妈妈都给我准备了一份儿吃的,这一百块钱我自然是不能要,就当伙食费。”
“不行,这码是一码的事儿,这钱我问你借的,就得还。”吉依说完就把钱塞在了发子手中。
“行,刚刚你也听见了,这三百元是我老妈叫我给你买东西的,也码是一码的事儿,这一百我收回,这三百你拿去。”
“……”
两人就这么纠缠了一会儿,最终达成协议:这一百先让吉依捡着,等发子生日的时候她再买份礼物送自己,这样,互不相欠。
当然了,发子也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二十二年了,将第一次有美女送自己生日礼物,这可会为自己苍白的人生写上光辉的一页。
发子的生日是10月1日,国庆节!
上学路上(1)
发子和吉依到得火车站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尧四套着他的黑色西装缩在售票厅的大门外打着瞌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空着的一次性饭盒里居然歪歪倒倒地躺着几张五角或一元的人民币。尧四愣了会儿,恍惚大悟,边捡着钱边骂喃道:“穿得这么性感居然还误会我是乞丐,靠,都没人丢张大团结?”
发子说:“尧四,虽然你穿得不像乞丐,可是你长得像乞丐呀!”
尧四扭头,见发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身后,起身惊讶地道:“我都等你一个小时了,什么时候来的?”
发子临走前也给尧四打了电话,尧四家到市区比发子家近,所以先到。
“刚到,看你捡钱没舍得打扰你!”发子坏坏地笑。
“屁!这钱本来是我的”尧四见吉依也在,慌忙为自己挽回面子。
“时间不早了,我们这会儿先把车票买了吧?”尧四提议。
“行!”发子拿出学生证,又回头对吉依道,“把你学生证给我,你在这看着包,我和尧四去买票。”
吉依翻了翻包后才惊道:“糟糕,我想起来了,上次回家时,我学生证和钱包一起被偷了!”
发子也回忆起来,怔在了原地,这可怎么办?春运期间这么拥挤,若不去学生窗口,买到票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发子说:“你等等,我去咨询处问问,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发子说完就蹬蹬地跑了,尧四晃着身子挨着吉依站,嘿嘿地笑,然后就拿话和吉依摆家常,尧四身高一米五七,比吉依矮了半个脑袋,这让扫地的大妈轻易地误会两人的关系,大妈看着两人的背影,拿着扫帚在吉依脚下晃了晃:“小妹儿,能不能带你弟弟让让,我把这地儿清扫了。”吉依愣住,而尧四脸都绿了,回头厉声斥道:“谁是弟弟?”大妈看清了尧四的脸,自知说错了话,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妹子,麻烦你带着儿子让让,我扫地。”
尧四险些昏倒。
不一会儿发子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摇着头一脸失望地道:“我问了,学生证丢了就不能在学生窗口买票,除非有学校开的证明。”
“可这会儿上哪去弄证明?”
众人一下子犯难起来。
“你们快去买票吧,我坐客车就行了!”吉依冲二人挤出一丝笑。
发子知道,客车车票贵些不说,这会儿走,它到达贵阳车站的时候正是明儿凌晨一点钟左右,很不方便。
发子说:“不成,说到底还是坐火车方便,要不我们去买张黄牛票?”
三人这么一商量,觉得也成,于是便四下收索起票贩子来,发子平常是最讨厌这些票贩子,投机倒把的,真想放他一盆血。没想到这会儿竟无比亲切地期盼着他的出现,可这上帝好像跟一伙人作对似的,你越急,他就越不来了。
闹腾了半天,一无所获。一看时间,都快四点半了。
发子一咬牙说:“要不这样,尧四,你就坐火车走吧,我陪吉依坐汽车,他一个女生半夜三更下了车站,不方便。”
吉依在心里自然希望发子能和自己一起坐汽车,好歹有个伴,就算半夜三更的到了贵阳也不会觉得心慌,可她怎会好意思拉着发子陪自己“受罪”呢?更何况打折的火车票只要30多元。于是吉依对发子道:“你和尧四一块走吧,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关系的。”
发子说:“好啦,都别再磨蹭了,再一磨蹭天就黑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妈不是多给了我三百块钱嘛,看来是特意给我准备的这汽车费,春运人多,我们也得快去买汽车票了。”
三人又是围着商量了一阵后,终于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上学路上(2)
长途汽车站紧挨在火车站旁。
今年春运的人流量超过了想象,就连平时不怎么吃香的汽车也排得满满的,发子和吉依买的那般车次在晚上七点出发,还得在车站等上两个多小时。
买好车票后两人的心也踏实下来,发子突然想到寒假回家前寝室众人搁给他的狠话:今年要是再不带特产去,得推自己下茅坑——往屎(死)里弄。
发子知道唯独这种事寝室那帮鸟人一定会说话算话的!
发子不敢怠慢,跑到就近的小买部买了一条烟,烟也算得上是特产吧,5元一包,爱抽不抽!
发子抽出张面值50元的人民币丢给摊主,可摊主接过钱在底下摆弄了一会儿后又退了回来,他说:“这50元少一个角,重新换一张。”
发子接过一看,果真就少了一个角,正欲再递出一张一百元,却被刚走过来的吉依慌忙拉了住,吉依抢过发子的钱,用笔在钱上划上一杠,递给老板说:“这张钱我作了记号,如果你觉得它还少了个角要退回来,必须得退我这张!”
发子伫在一旁,想吉依这是在弄啥呢?
老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说:“这画杠的钱我不要。”
吉依拉着发子就要走,说:“咱去别家买。”那老板见顾客要走又一招手吆喝道:“算了算了,钱拿来,我要了。”
买完烟后,发子一脸困惑地望着吉依:“你刚刚是干什么呢?”
吉依一摊手:“把那少角的50元拿来我看看。”
发子拿给她,她接过在手中来回地搓了搓后递给发子说:“你上当了,这50元是假的,老板使用了调包计,他把你给他的真钱收了起来,然后回给你一张少角的假钱要你换另外一张,可你给他另一张钱后他又会退你假钱要你换,如此循环,直到换完你身上的钱为止,以前我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防骗节目。”
“什么!”发子恍然大悟,一拍腿懊恼道,“我就说这钱怎么会无端端地少个角呢,原来是吭人,不行,我得找他退回来。”
“他们都老江湖了,现在无凭无据的一定退不掉,你就当花钱买次教训吧!”吉依安慰着。
发子捏了捏那50元钱后放回了裤兜,郁闷地咂巴着嘴:“这个留着敲警钟,避免以后再上当。”
吉依看了看发子手中的烟:“没看出来,你也抽烟?”
“我不抽烟的,这是给寝室那帮哥们带的特产。”发子想给自己留个健康阳光的形象,这谎话张口就来,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少贫嘴了,阿姨都告诉我了,说你抽烟,还让我帮你戒掉!”
发子一惊,不是吧,老妈这人怎么这样,还真拿吉依不当外人了,这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告诉她,还想借着她来管自己?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愿意当自己女朋友,自己还是很乐被她管的,要不,探探个口气?
“那……你真打算帮我戒烟?”发子说出这句话后就有后悔了,感觉怎么像调情一般呢?
“以前木小梅都不能帮你戒掉,我就更不可能了。其实我觉得戒烟就是一个毅力的体现,你若诚心戒就一定戒得了,你若不想戒,别人再怎么帮你也无济于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吸烟有害健康。”这一句话吉依说得轻描淡述,却让发子听得心惊胆颤,真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味道,吉依口中无端端地冒出个木小梅,让自己紧张得差点内分泌失调,看来那一夜木小梅确是告诉了吉依许多事,她连逼自己戒烟的事都说出来了,那自己冒充吉依男朋友的事还不都说了么?发子想到这里,像被揭了短一般有些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