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学?网友?客户?”清莲一点点猜测着,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在她说客户的时候点着头:“嗯。”
清莲诚恳地说着:“清扬,客户呢,你就得小心点,生意场上的人最没情意,那话怎么说来着?商人重利,大多逢场作戏,你是单纯的良家妇女,可别陷进去。”
清莲的话字字在理,却字字刺耳。我没有反驳。“别人不说,连赵以敬都是经常逢场作戏。”清莲叹了口气,眼圈红红。
“他这么跟你说?”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他说做生意在所难免应酬,久而久之,就把那事看得很平常了。”清莲咬着唇,“像他那样的,也许看着顺眼的,都会尝尝滋味。”
我的心忽然酸涩得无法自持,像被摘去了什么似的,我有些磕磕绊绊地走到椅子旁坐下,定定神冲她挤出个笑:“那你还说爱他。”
“他说我和别人不同啊。”清莲的眸子变得闪亮,“生意人谁不那样,他肯和我说,就说明他不在乎那些人。和一个人上床,不代表他心里有她,对不对?”
我的心坠疼,我的好妹妹,我该怎么回答你?赵以敬那句“她和你不同”此刻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清莲的话字字锥心,我竭力做得镇定,迫不及待爬上了床:“晚上喝多了,可累死我了,睡了。”
“清扬,我真的无法自拔了,”清莲蹭在我旁边喋喋不休,“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听着他的心跳好用力,连身上的烟草味道都特别MAN。”
他抱她了?有没有接吻,有没有抚摸?有没有像对我那么激烈地对她?他也会对她深情款款情生意动吗?我的脑子混乱一片,当初发现顾钧出轨的时候,也曾这样抓狂,我狠狠把被子扯在头上:“真睡了。”
第二天徐云和钟平他们还要留在南京玩两天,单子谈成了,又恰逢周末,自然无可厚非。我和小李一起坐飞机赶回去了。清莲埋怨我:“也不陪我逛逛。”我蹩脚地找着各种借口,连天气热起痱子这种烂借口都用上了,几乎落荒而逃滚回了北京。
上午赵以敬给我短信:“准备一下,去钟山。”昨晚和他随口说了句趁着周末能去钟山玩玩就好了,没想到他会当真。可现在我已经登机准备关机了,回道:“我在机场,马上回京。”
赵以敬的电话追过来,声音微有一丝不快:“怎么了?有急事?”
我支吾着:“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他追问着。
我心里一慌,随嘴冒出句:“顾钧找不着电池了。我回去看看。”电话噌地断了。我咂摸着自己刚才找的这个借口,恨不得钻地缝里。这个借口可以入选吉尼斯最烂理由了吧。
人到了家里,心却留在南京。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晚上顾钧破天荒主动和我聊着天:“南京怎么样?好玩吗?”我本不想和他多说,但看着婆婆和顾媛也饶有兴趣,只好大致讲了讲谈判,秦淮河什么的。大家听得一乐,只有顾钧始终是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吃过饭我上了QQ,看到清莲的空间照片下午更新了,点开一看,钟山的钟灵毓秀真的很刺眼。我匆匆扫了几眼,扔下手机。
看过黄金档剧场,婆婆和顾媛回到了次卧,我把暖暖哄睡着后去洗澡。本来在书房的顾钧忽然破门而入。
“你干什么?”我忙捂着脖子胸口。顾钧反手把卫生间的门锁上,走到我身边用力把我的手掰下来,身上的痕迹淡了一些,上面还糊着沐浴液的泡泡,看不真切。
顾钧眯眼看着我道:“你昨晚说和清莲在一块,为什么我今天问她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
“无聊。”我冷笑一声,清莲忙着和赵以敬逛钟山,哪有兴趣和他讲话,“也许人家不方便和你聊天。”乜了他一眼:“难得你这么关心我。”
顾钧略微思索了一下,看着我道:“扬扬,你现在变化真大。”
我淡淡道:“是吗?”
“你身上有种怪怪的感觉。”顾钧伸手捏着我的肩膀,双眸有丝我从没见过的慌乱,“可别做对不起我的事儿。”
我用力把他的手挣脱开:“你有资格管我吗?”
顾钧用力压上我,愤愤道:“我是你的丈夫,当然有资格。”说着手在我的身上胡乱地抚摸着,他已经几个月没碰我了,如今触到他的手,竟觉得陌生得反胃。
我拼命推开他,裹着衣服冲出了卫生间。
周一看到春风满面的姚清莲,我本不想和她多聊,却被她拽着,抑制不住地兴奋聊着:“原来赵以敬的关系很广啊,有人专门带着我们在景区里转,走的路线一般的游人都不让走呢,特权阶级就是爽。”清莲说得一脸神采。
我极力抑制着心痛:“那很好啊。”不想追问下去。
清莲仍然在讲着:“有段路还挺陡的,我都怕自己摔下来,还好他抓着我的手。”
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紧紧嵌在了掌心,那里也曾经被同一个男人牵过。我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忍不住道:“加油,赵太太指日可待。我还有个单子要去跟一下。”说完匆匆走开。
回去正好有几个单子要找赵以敬签字,以前都是我亲自拿给他看,因为有的明细还需要解释一下。但那天我不想见他,索性交给连小茹代劳。下午连小茹电话过来:“赵总找你。”又提醒我,“老大很生气,你当心点。”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赵以敬的办公室。“你现在谱大了?签报价都不亲自来了?”赵以敬斜睨着我,猛地把手里的单子掷到桌子上,声色俱厉:“这个单你不懂加配额的钱吗?你去买配额给我?”
因为丝绸的出口贸易受到出口国家的配额,也就是额度限制。每年可以卖的数量是有限的,如果想多于额度去卖的话,就要和大的贸易公司买他们用不了的配额。所以报价里要把这部分购买配额的成本算进去。我心神不宁的,把这个忘了。这下被他逮着了,正颜厉色得让我喘不上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不要工作的时候三心二意,整天想着找电池一类的破事。”赵以敬的语气没那么激烈了,转而沉闷。
我咬唇不吭声,眼圈有点湿润。“委屈了?”赵以敬看我颓靡的样子火又来了,“你有什么委屈?我才——”他似乎要爆发却又戛然而止,“算了,出去!”
你才?你才是美得冒泡,温香软玉陪着游钟山,我竭力平静道:“赵总,我这就去改,改到您满意。”说着拿起单子稳稳地走了出去。
我刚关上门,就听得里面咔嚓一声东西摔裂的声音。旁边连小茹冲着我嘴巴张得老大:“宋姐,你牛,我跟了老大三年,没见他发过火,还是这么大的火。”我苦笑着抽抽嘴角离开。
赵以敬变得越来越难伺候,连续几天每次送进去的单子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好,大部分都是没什么问题纯属挑剔的鸡毛蒜皮,以至于很多单子的进度都受到了影响。先前事业上的起步带来的欢快很快被愁眉不展替代。
部门例会上,肖彬重新调整了工作。关于我的工作范围,由于前期的询盘报价都没什么问题了,可以继续跟进到谈判流程。等一切流程都熟悉后再给我确定具体的职责。这个决定让其他人有些诧异和羡慕,因为谈判这个环节,并不是任何新人都有机会接触的。而我刚做询盘还没多久,就已经到了象牙塔的顶端。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个惊喜。
会后肖彬把我叫到办公室,解释道:“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不过今天的决定,我这几天一直在酝酿了。首先,报价询盘这种工作,稍微勤恳认真一点的人,都做的来,你继续做下去有点浪费。”
这个理由让我心里暖暖地舒爽,肖彬的话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第二呢,我这里最近有几个单子要谈,也缺个细心的整理数据的助手,你也知道,谈判桌上,一个数据也许就决定成败。我的脑子也不是一个硬盘。”
想起钟平对赵以敬一个硬盘的评价,我的心微微跳了一下。“至于第三,这个岗不怎么需要签字。”肖彬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温润,没有任何的其他情绪。我心里一丝温暖,原来我的为难我的郁闷,他明白。我不禁唇角上扬,信心满满地看着他。肖彬浅浅笑了:“看,笑笑多好。”
人在职场上总会遇到几个贵人,以前是老邓,现在是肖彬。想想也是很奇妙的缘分。
男人也有一种贱性,便是贪婪,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从南京回来后,顾钧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改之前对我的冷漠隔膜,变得格外婆妈。每天都会问我的日程,工作干什么了,和谁接触了。连顾媛都听不下去,开玩笑道:“哥,嫂子虽然漂亮,也用不着看这么紧吧?”
顾钧听到“漂亮”二字,细细打量我一番,声音怪怪的:“最近的气色是不错。”我听得心烦,也不接茬。
有时从卫生间出来,会发现顾钧正在摆弄我的手机。看我出来盯着他也毫无愧色:“我在关心你,扬扬,现在短信诈骗很多。”我冷笑一声,顾钧的特点就是,永远以为别人的智商只有零。好在我和赵以敬电话很少,短信也只有几条,都被我看过后删除了。顾钧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顾钧还会搞突然袭击,有时下班刚出公司,就会看到他的车停在门口。清莲有次看到了,疑惑地问我:“他这是要回头的迹象吗?”我无奈地叹气:“这是怀疑的迹象。”
“他怀疑你了?”清莲冷笑道,“他也有今天啊,他不是爱那个贱三爱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又对你上了心?贱三和他还来往吗?”
我想了想,只能回答:“不知道。”自从婆婆病后,还真没看到他失魂落魄抱着手机,回家也早了,也规律了。可这就表示他和蒋荻断了吗?我不会相信。每次顾钧给我的希望最后都变成了锥心彻骨的失望。我对他早已没有任何希望了。只是凑合着得过且过,给暖暖个完整的家罢了。
更为过分的,晚上我到书房找一本资料,看到顾钧竟然堂而皇之看着我的邮箱,我的邮箱密码是女儿的生日,估计他试几次就试得出来。但是邮箱里有很多商务往来的邮件,涉及商业机密,要是泄露了不仅饭碗不保,搞不好还得吃官司。我的火噌地就起来了:“顾钧,你不要太过分。你别自己不尊重,又开始不尊重别人。”
“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顾钧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没鬼的话,怕我看什么?再说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有些抓狂了,紧紧攥着拳头极力压低了声。
“没什么,好好和你过日子呗。”顾钧走到我身边,忽然紧紧抱住了我,我被他压得靠在身后的书桌上,他对着我的脸胡乱亲着,胡茬扎得老疼,我躲着,他又吮上我的脖子,低声说着:“咱们都多久没亲热了,就在这吧,家里现在人多真是不方便。”我冲他就是狠狠一脚,几乎完全下意识的。踹过他之后,我愣住了,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完全接受不了他的身体。
他腿上吃痛,把我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愤愤道:“我是你丈夫,不是强奸犯。”转而道,“对我都已经排斥成这样了?你外头真的有了人?”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变相的试探,脱口而出:“是,我有人了,你高兴了?我走到这步不是你逼得吗?”
顾钧急红了眼,一把抓住我的肩咬牙道:“那个男人是谁?他和你怎么样了,上床了?”
我用力挣扎着:“你疯够了没有?别碰我!”正纠缠间,桌上顾钧的手机响了,屏显着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顾钧看了下就尴尬地按掉,片刻又响了起来,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我靠在桌上,止不住地笑着:“你接啊,你为什么不接呢?”
当背叛遇到背叛,没有报复的快感,没有解脱的释怀,有的依然是心痛。心痛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婚姻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么肮脏的地步。
电话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顾钧匆忙接起来,口气生硬:“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蒋荻细细的声音:“钧,你在干吗呢,都多久没来我这了?每次都说忙,是不是躲着我啊?”
在安静的房间里,蒋荻的声音清晰地字字入耳,顾钧几分尴尬:“没事别打电话了。”
那边的语气却凌厉了起来:“你凭什么对我这么硬?我爸刚才又给我打电话了,催我回去相亲,还骂了我一顿,我已经受够了。你到底拿我当什么?我是不在乎名分,可我家里人怎么抬头做人?你磨磨唧唧一直不离婚是什么意思?”
顾钧脸上挂不住,几分恼怒:“我不离婚。你不要再逼我。”
“我逼你?”蒋荻冷笑几声,声音有些凄凉,“原来你一直都是玩弄我,就没有打算对我负责是不是?你就没有对我用心是不是?你只是拿我做你黄脸婆的替代品是不是?”
顾钧抬眸看了看我变得铁青的脸,不觉声音急躁了些:“够了,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顾钧的话还没说完,蒋荻已经打断他,声音几分肃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会不会离婚?”
顾钧顿了一下,看了看我冷笑讥讽的脸色,头低了下去,半晌吐出两个字:“不会。”
“你会后悔的。”蒋荻挂了电话,声音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我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没有再看顾钧,挺直了脊背走出了书房。心里却无比苍凉。这就是婚外情的男人,不离婚却又不肯撒手;这就是所谓真爱的第三者,不要名分却逼着离婚?这个世界,真有意思。我的心酸酸的,却再也没有一滴眼泪。
那晚我抱着暖暖在主卧睡,只听得顾钧一晚上在客厅起来坐下丁零哐啷的动静,似乎整晚没睡。我一早起来,才发现脖子上有好几处顾钧昨晚留下的痕迹,太丢人了。忙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找到一条不知什么时候的丝巾,匆匆忙忙系上出了门。
到了公司,时值夏末秋初,系着丝巾还是突兀得很。引来了不少目光。姚清莲在茶水间碰到我,偷偷扯下丝巾看了看,咋舌道:“我就说你大夏天系什么丝巾。战况激烈啊,和你那个客户?”
我叹口气:“顾钧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