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惊得她打了个激灵,耳边只有一屋深深浅浅的雨声,以及吴律师轻缓的呼吸声。
吴律师客套地微微一笑,指着文件说:“季小姐请签字。”
季沫的视线落到文件上。她很明白,私闯他人住宅,弄坏别人的财物,若对方认真纠缠,她不赔不行。若只用抽空去看看老人,解决掉这麻烦,倒是件公平的协议。她忍不住拿起文件看,偌大张白纸,两行字:“绝对服从安排,直至服务对象离世,方可免除一切债务。”
这叫什么破协议?绝对服从安排?让她去咬狗,她也去?
“季小姐放心,绝对不会超出正常范围。”吴律师看出她的猜忌,镜片后闪着精明的光。
季沫哪敢签这样的东西?飞快放下,堆着笑脸说:“等我好好想想,我的衣服在哪里?”
“季小姐最好现在就签。”吴律师微笑着侧身,拦住了她的路。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僵持,那是她的手机。
“沫沫,你出来没有?赶紧回来吧。”郁晴拖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公司被人给占了。”
“谁?”季沫激动地问。
“张冬瓜!”郁晴尖叫。
“该死。”季沫咬牙,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高脚水晶杯一歪,砸到她的脚上,精致的杯脚断了……
“呵呵……”她抬头明媚一笑,一脚踢开了杯子,赏了它一个粉身碎骨。
吴律师唇角的笑容僵硬。
“签!”她夺过了笔重重在纸上划下了名字。
法律规定,一切不公平的合同,一切违反法律的合同,都属无效!现在脱身重要。
银色的宾利车就在门口等着,门僮殷勤地拉开车门,用伞护住吴律师的头顶。
奕景宸坐在后座,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手里的文件,穿进车门的风拂动他的发丝,露出耳上一点细小的疤痕。
“奕总,前后找了三十多个女孩子,我感觉都比她谨慎仔细,为什么选她?”吴律师侧身把文件递到他面前,不解地问道。
奕景宸看了一眼季沫潦草的签名,深瞳微眯,脑中闪现出季沫昨晚冲到车边的那一幕。他若车速再快一点,这丫头不死也残。
“现在去追悼会?”吴律师小声问。
奕景宸唇角轻抿,转头看向车窗外。
酒店水晶旋转大门转动,季沫抱着自己的包,一手拎着高跟断掉的白色皮鞋跑出来了。从后视镜中看,她正像小鹿一样冲进了细雨中。一头及腰黑发甩动起来,转脸看向这边时,瓷白的小脸微垮,大眼睛氤氲着水雾。
吴律师问了他好几句话,他都没反应,于是干咳几声,从文件袋里倒出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季沫,英国利慈大学研一学生,父亲季长海,五个月前中风偏瘫,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公司债务重重,季沫赶回来处理公司事务,不过……因为错欠了一份合同,现在最后一层办公楼也不得不卖掉了。”
奕景宸面无表情,双睫轻轻合上。
“长得真是挺漂亮。”
吴律师又往车窗外看,季沫一只脚穿鞋跑不利索,正在用力扳掉另一只鞋的鞋跟,久扳不动,抄起来就往台阶上敲……
鞋跟飞起,正砸到了吴律师的车窗上,咚的一下,吓得他脑袋猛地往后一仰,和正凑来看热闹的司机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都是一声惨叫,听得奕景宸眼角轻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