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当时生气极了,把凯瑞斯推到了地上,大声说:“别做梦了!我还指望着你的铺子赚钱呢!你再拿这个事情纠缠不清,我准想个办法弄死你!”
他说完就气鼓鼓地走啦,我躲在树丛后面,觉得有点尴尬,但是看到凯瑞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又觉得有点担心,所以还是没忍住,走出去扶起了她。
凯瑞斯当时的脸色难看极了,她勉强对我笑了一下:“你都看到啦?”
我想安慰她几句,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凯瑞斯的手在发抖,她的神色极其恐惧。她紧紧抓住我的双手:“利兹,我害怕!”
我抱着她颤抖的身躯,安慰她:“别怕,他已经走了,他没法伤害你。”
凯瑞斯忽然挣脱了我,尖叫起来:“不,利兹,你没瞧见他刚才的眼神!我了解他!他那样看着我,他是真的想要杀我!他会杀了我!”
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惊呆了,除了不停地安慰她之外,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大约这样过了几十分钟,她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说:“希望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我,不过利兹,我还是有些害怕,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你能每天晚上抽个时间来看我一下,看看我是否安全吗?”
我立刻答应了。
说实话,泰勒发脾气时候那种凶恶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
于是第二天晚上六点钟一下班,我依约去看看她的情况……后来的事情,您应该也知道了。那种情况下,那个打不开的大箱子实在太可疑了。
事实证明我没有错,可怜的凯瑞斯,如果我能够早一些过去陪着她,那么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里克一边听一边做着记录。
证词听上去无懈可击,她没必要说谎。
这样看起来,毫无疑问丈夫才是真凶!可是总有哪里感觉很奇怪。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仔细观察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问:“利兹夫人,我最后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6.完美谋杀
又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委托人坐在沙发上,不安地交叠着双手。
她直觉侦探已经发现了什么,并且这个发现对自己也非常重要。
“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时间隔得太久,已经很难找到真凶,不过既然这件事和拉尔的母亲没有关系,那我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她这样说道。
里克却很坚持:“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仍旧希望您能听完我的报告。”
罗杰斯·李无奈地笑了:“好吧,侦探。”
里克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您还记得这个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给我的,您父母的照片。”
罗杰斯点了点头。
里克笑了:“那么我们的报告,就从这张照片开始吧!”
1979年12月,两个青年人在看一场表演的时候相遇,并且一见钟情。
我查过照片上这个演出logo,当时他们正在看的,是一场魔术表演。
看起来女孩是个资深魔术爱好者,你看,她胸前戴的徽章已经很旧了,男孩的却很新,我猜测他本身并不喜欢魔术,去看表演也不过是讨好女孩的手段罢了。
两个人很快就结了婚。
他们的爱情是从魔术表演开始的,于是女孩找到了当时的魔术团,向他们购买了一只道具箱子,以纪念他们的爱情。
她的新婚丈夫对魔术没有什么研究,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箱子,还夸赞了几句。
然而,她所憧憬的那种童话般的爱情,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婚后,她发现她深爱的男人是个一身麻烦的浑蛋,不但用光她的钱,还四处去找女人。
她爱这个男人,她能够做什么呢?当然只有忍耐。
但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因为她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她根本不可能拿出足够的钱来让两个女儿都受到很好的教育!
为了女儿的将来,她想到了离婚。
然而她清楚自己的丈夫绝对不肯这样做,一个免费的保姆、妓女、提款机……谁会舍得放手呢?
她甚至想过要杀了丈夫。
但是之后呢?她两个孩子的前途就完蛋了。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挣扎过程,总之,她做了一个决定,然后开始慢慢谋划,思考细节,等待时机。
1987年1月份,隔壁搬来了一个做保险的女人,非常热心,人很好。
她想,这个计划可以开始了。
她给自己购买了一份数额不小的保险,受益人是自己的两个女儿,还由此结识了这个叫作利兹的保险推销员。
她还委托了一家房产中介,如果她死了,房屋及家具将立刻变卖折现,归到自己妹妹的名下。
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和利兹相处,跟她不时说起自己的丈夫有多么浑蛋,以及自己有多么爱他。
1987年4月18号下午,她约利兹来做蛋糕,然后故意激怒丈夫,和他在花园里大吵了起来,她告诉利兹,丈夫要杀了她,她很害怕,请利兹每天下班去看她一次。
她知道利兹每天六点准时下班,复活节那天也不例外。
1987年4月19号,复活节当天。
早上,她起床,又一次故意激怒了丈夫,丈夫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他打她,她便反抗,在身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
最后,她尖声着让他带着女儿滚出这个家,永远都不要回来。
她太了解他的丈夫,他发怒的时候可不愿意待在家里,他得找个地方发泄,他恐怕得出门好久,晚上才会回家。
果然,她听到丈夫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给那个女人。
趁着这个时机,她走过去确认了丈夫的钥匙串在外衣口袋里。
她知道对方是个有丈夫和孩子的女人,绝不会承认自己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就算承认了,以两人的关系,情妇的证词也无法取信于人。
十几分钟后,丈夫带着小女儿出了门。
大女儿已经早早被她送去活动班参加活动,家里没有别人,一切都很完美。
她或许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或许想过要去洗个澡,但最后放弃了。
她看好时间,拴好狗,自己爬到了那个象征他们爱情的箱子里。
我应该说过,那可不是什么古董箱,那是个道具箱,能够从里面锁住。
她把箱盖盖上,慢慢扣动里面的锁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一点也不担心箱子的秘密会被发现,因为邻居会比丈夫早到,早有疑虑的邻居会马上报警,警察得完全破坏掉锁眼,不然无法打开箱子。
那种情况下,谁还会在事后去仔细检查那被砸坏了的锁眼呢?更何况,为防万一,她卖掉了房子,里面的东西很快会被处理掉,就算有人想起来那个箱子,恐怕也不可能再找到了。
她的两个女儿衣食无忧地长大,并且都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结局也完美极了。
她杀死了自己,然后把自己的丈夫变成了唯一的凶手。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楼下站着个高个子男人,好像在等什么人。
罗杰斯很久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睛:“我得走了,侦探先生,拉尔来接我了。”
克里站起来送她。
她的神情有些疲惫,脚步却很轻快。
“这些资料还需要我替您保留吗?”
她笑了笑:“不需要,不过……把那张照片给我吧,留个纪念。”
克里将照片翻出来,递了出去。
照片上的男女牵着对方的手,脸上都带着幸福无比的笑容。
这画面美极了,所有人都能分辨出他们目光中的那种诚挚、毫无保留的爱意。
女人把照片放到怀里,缓缓走下楼梯,忽然又回过头来:“侦探先生,您说我母亲的计划很完美,我却觉得有一件事情,她似乎算得不大准呢。”
“哦,是什么?”
“从始至终,父亲没有提出任何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您记得吗,那位情妇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接受过警察的问询。”
“这的确非常奇怪,”里克回答,“我始终都想不出答案。”
“也许我知道——您并不是第一个识破我母亲计划的人,”罗杰斯笑了笑,“我觉得,我父亲在第一时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自愿入狱的,并且,他仍旧爱着母亲,也爱着我们。”
里克怔住了:“为什么这样想呢?”
罗杰斯莞尔一笑:“因为这能够解释一切,并且让我的余生变得好过一些,不是吗?”
她没有再说下去,袅袅婷婷地下了楼,和青年会合了。
里克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相拥走远,点起了一支烟。
他想,这真是一桩完美的谋杀。
一个男人被杀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凶手。
而谁又能够想到,这一切的开始和结束,都是因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