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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动画本体论——多元多维的艺术整体(3)

3、蒙太奇结构:

蒙太奇结构作为电影、或动画片的表义性元素,有其特殊的含义。画面造型是动画片基本的表义性元素,动画片是由一组组画面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因而故事就成为动画片系统性的表义元素。然而,动画电影讲述故事、安排情节的方式、方法和技巧不同于其他叙事体作品,而是运用蒙太奇结构,这正是动画电影特有的表义性元素。

电影的结构可分为含义性的剧情结构系统和既是含义性又是技术性的“媒体”结构系统。前者是若干基本含义单位即若干画面的组合,可称为内在剧情的结构系统;后者是若干镜头的组合,即指外部的物质媒介材料所构成的结构系统。画面和镜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镜头既有表义的内容又有“媒材”运动的自身规律。动画片镜头外部物质媒介材料同样是绘制的图形,因此,在动画片画面、镜头的蒙太奇结构只是一种含义性的剧情结构体系。

请看《埃及王子》开头的蒙太奇结构:

(1)淡蓝色的云自上而下漂浮着(冷调)后景呈现橘黄色的天空(暖调),橘黄色的云上下交错浮动着、翻腾着;(2)层云笼罩中出现法老头像;(特写——近景)(3)奴隶们劳动的队列、泥腿(特写),奴隶们在泥水中干活;一老人摔倒在泥水里,水花四溅;(4)监工凶狠地挥动皮鞭抽打奴隶;奴隶扔草,草屑飞扬;(5)背负着重物的奴隶;(近)(6)高举——落地的锄头;(特写)(7)双手拉绳索(特写)两个水桶向上提,水哗哗流下;(8)一伙奴隶拉绳索,木板上放满了砖,徐徐而上;(9)一妇女头像突然从右侧入画,呼喊;一老人摔倒在地上;背负重物的奴隶在山坡上缓行,监工高高在上,挥动皮鞭抽打着奴隶;奴隶们背负着沉重的货包,压弯了腰,列队成行在几个巨大的石柱中间吃力地缓缓而行。(全景)(10)(俯)监工握着皮鞭,巨大石柱间的奴隶们十分渺小;(11)宫殿的建筑工地;奴隶们紧张劳动;一青年奴隶用手拉起一个摔倒的老人(特写)一个监工推搡老人;(12)巨大的埃及石像,奴隶们在石像下干活;这组画面表现了奴隶们建造宫殿的场面,一个个单独的画面似乎没有多少含义,但这些画面以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景别和不同的长度组接起来,给人们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表达了统治者与奴隶们的尖锐对立。奴隶们被沉重地压榨着,痛苦地挣扎着……哀伤、悲愤、无奈……为以后的故事作了铺垫,定了基调,这就是蒙太奇在动画中的魅力。

爱森斯坦说:“蒙太奇是赋予两个静态画面以运动(即思想)的手段。”他又说:“蒙太奇是一种思想,它产生于两个独立镜头的联结。”(《一个电影工作者的回忆》转引自吗尔丹《电影语言》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年版第137页)巴拉兹认为:“蒙太奇它的含义是:按照一定的顺序把镜头连接起来,其中不仅是各个完整场面的互相衔接(场面不论长短),并且还包括最细致的细节画面,这样,整个场面就仿佛是由一大堆形形色色的画面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而成的。”“上下镜头——一经联接,原来潜藏在各个镜头里的异常丰富的含义便象电火花似的发射出来。”(《电影美学》中国电影出版社1979年版第16页,第103页)这便是电影(包括动画片)蒙太奇结构特有的艺术魅力,难怪马尔丹称之为“电影美学最独特的元素”。(《电影语言》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年版第135页)蒙太奇的本质是一种特殊的结构方法,包括影片的总体结构、场面和段落的结构以及画面内部的结构。这种结构方法,“能帮助他(指编导者)强调或丰富所描绘的事件的意义。”(爱因汉姆《电影作为艺术》中国电影出版社1962年版第73页)因而,可以说,蒙太奇是构成动画电影的不可缺少的表义性元素。

三、深层——思辨的潜在性元素

透过符号性元素和表义性元素,经过思辨和剖析便会发现动画片中潜藏着绘画、文学、音乐、戏剧和电影诸种艺术要素。这些要素在作品中如何体现直接影响动画片艺术价值的高低。

1、绘画要素:

绘画以线条、色彩、构图为主要造型语言,在二度平面上构成具有三度空间幻觉的静态视觉形象,它是绘制动画形象的最基础的元素。在创造动画形象时,绘制好原画具有决定性意义。原画是抓住动画形象某一运动过程中几个关键性的动作,准确、鲜明地表现出来。这就需要经历两个过程。首先要在头脑中呈现出连续运动着的形象并将其转化为一瞬间相对静止的画面,这就要捕捉富有个性特征的动作并将其固定下来,完成由动态变为静止的过程。其次,再将静态的原画赋予动态,完成由静变动的转化过程。这样就使原画作为连续运动过程中一个暂短停顿的瞬间,其前后的动画勾连起来自然形成完整的运动过程了。所以,动画形象所表现出来的绘画美感就在于原画的绘制是否生动而有灵气。因此绘画基础功底的高低便显得尤为重要。

绘画的技巧和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动画片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风格。加拿大卡洛林·里芙创作的动画短片《两姐妹》吸收了凡高在画面上凸现画家强烈情感的表现主义画风和毕加索的“线条、色彩和形状在画面上的抽象安排”的主体主义原则以及莫里阿尼将雕刻艺术的质感、线条相结合的造型手法将相貌丑陋的女作家的自闭心理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的确是动画片中抽象、变形的表现主义佳作,不可多得。《小蝌蚪找妈妈》中那些小蝌蚪就是没有表情器官的墨点点,但却能传情达意,《牧笛》、《三个和尚》、《山水情》中的人物、景物和环境的描绘,在诗情画意中表现了中国绘画的写意手法神形兼备的艺术境界。《白雪公主》、《埃及王子》等美国动画大片精美写实的绘画技法展现着西方绘画雄浑大气的风格,宫崎骏采用日本浮士绘的细腻画法与中国的写意风格相结合,虚实相间,独具一格。总之,绘画要素作为动画艺术的基础性要素,对作品的艺术水准和文化价值具有决定性意义。

2、文学要素:

动画片的故事首先要由文学剧本叙述出来。文学是作家在对客观世界审美感知和体验的基础上,融合了主观的思想、情感和意愿从而创造艺术形象的,它不但反映了外在的客观事物,而且渗透了想象、幻想,表现了作者的内在精神和个体人格。正如别林斯基所说:“在真正诗(即文学)的作品里,思想不是以教条方式表现出来得抽象概念,而是构成充溢在作品里的灵魂,象光充溢在水晶里一样。”(《别林斯基论文学》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8年版第51页)因而决定了文学的基本特征是由意识形态性、审美性和文学性三个层次构成的。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也是“观念的艺术”,“想象的艺术”。文学性是由语言符号做媒介创作艺术形象的理性观念,既给人思想上的启迪、视野上丰富,更给人一种情感熏陶和性灵的熔铸,体现了文学的审美价值。可以说,文学要素对动画故事在反映客观世界与体现作者主观思想、情感的完美融合方面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还应该看到,文学较其他艺术门类包含更为深厚的文化价值,文学可以让人们了解人类精神的进化过程,了解人类对自身、对宇宙、对自然、对社会、对人生、对生活、对生命的思考和探索,引导我们从哲学、历史、政治、伦理乃至宗教等方面去开掘作品的文化意蕴。因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动画艺术中的文学要素是其作品的灵魂。《钟楼怪人》之所以震撼人心,是因为雨果的原著《巴黎圣母院》具有丰厚而深刻文学基础。丑陋的敲钟人、漂亮的吉普赛女郎、虚伪的神父……几个典型的艺术形象在法国中世纪哥特式的教堂建筑群这一典型的环境中展开了天堂与地狱、善良与邪恶、美与丑的强烈对比,深刻冲突,有力地抨击了中世纪宗教的黑暗和丑恶,热情地彰现了美的光辉、人性的光辉。动画片中蕴含的寓意性、象征性和人文理性正是文学构思的产物。许多文学名著改编的动画片之所以具有丰富的认识价值、审美价值和文化价值,原因就在于其中文学的底蕴丰厚。

3、戏剧要素:

戏剧是用动作和对白(还有唱腔)来表现生活的。动作受人的内心支配。人的情感、愿望和要求要得到实现就必须付诸于动作。美国戏剧家贝克认为:最能直接表现一个人性格的并不是他自己怎样想,而是在遇到危机时,他怎样本能地、自发地做出行动。“没有冲突便没有戏剧”这已经成为戏剧的定律。

客观世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总是在矛盾冲突中行动着,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矛盾冲突中会引发各不相同的动作,矛盾冲突决定着动作的方向、形态和目的。同时,矛盾冲突的性质、强度,及其解决的方式、方法和结局,都体现着作品的思想深度和社会意义。因此,戏剧冲突在动画片中对动画形象的动作、性格、心理等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它直接影响动画形象是否丰满,情节是否生动感人,作品意味挖掘得是否深刻。可以说,矛盾冲突是戏剧的核心要素,也是戏剧结构型的动画片不可缺少的核心要素。当然,其他结构类型的动画片中也有局部的戏剧要素以增强作品的艺术魅力。

《大闹天宫》、《哪吒闹海》、《埃及王子》、《天空之城》等动画片属于戏剧结构型。其各不相同的矛盾冲突都具有各自不同的深刻寓意。孙悟空与玉皇大帝等诸众神之间的矛盾斗争实质上是自由平等、人生解放与等级森严的封建统治的斗争;哪吒与龙王们的斗争则是善与恶的道义和伦理的较量;摩西与雷姆斯是解放与压迫的尖锐冲突;少女希达和少男巴斯与秘密间谍率领的军队之间的激烈争夺是保护高科技为人类造福还是攫取高科技危害世界的殊死搏斗。从上述动画片中所展现的矛盾冲突中不难看出,双方各自对立斗争的内容不同、性质不同、强度不同,所揭示的社会意义和思想价值也是各不相同的。因此,在设置戏剧冲突时,深刻分析和阐释其中的思想内涵对动画片中的戏剧要素具有决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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