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时,元翘翘正和陈英君走在去教室上自习的路上。
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里赵葳约自己吃饭,已经吃过晚饭的她本想拒绝,可没等她的话说出口,电话就挂了。
盯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元翘翘叫住陈英君,“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就不去上自习了,你自己去吧。”
来到位于DC区东长安街的谭家菜私房菜地址,被服务员领进包厢前,她一推门,就被屋里缭绕的烟气给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挥着手,使劲在鼻子前扇了几下,质问:“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呀,怎么也不开窗透透气?”
赵葳听到她这话,赶紧把正在抽的烟给掐了,起身打开关得紧紧的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然后一面热情的招呼她在身旁坐下,一面吩咐服务员上菜。
坐定之后的元翘翘看到眼前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十月底她俩还在一场活动中碰过面,这才一个多月,赵葳整个人和之前判若两人。
眼袋和泪沟明显,法令纹、嘴角纹、……不仅原有的深了好多,还又长出好些,脸上的皮肉下垂了很多,人一下子老了有十岁。
身上不见了原来的意气风发,明明是正青春的二十五岁,正是一朵花开得正盛,最恣意绽放的时候,可她却给人一种她特疲累的感觉。
那种疲累不在皮肤上,不在手上,而是在原本洒满了春风得意的眼角眉梢上,在她原神采飞扬的眼神中,再好的化妆品都遮盖不住的那种骨子里的疲惫。
被她的憔悴衰老吓了一大跳的元翘翘嘴角抽搐,忍不住叹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军旗装”事件而焦头烂额的赵葳也知道自己的变化,苦笑着摸上自己的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动道:“你是我这段时间打电话联系的朋友中,接到我的邀约之后,第一个没有拒绝我,并马上就赶过来的。”
元翘翘丢给她一个“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的眼神,抱怨道,“老大,你不会得老年痴呆症了吧?记性怎么差,你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根本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你让我怎么拒绝你?”
赵葳殷勤的给她倒茶,将桌上的干果和水果盘拉到她面前,笑道:“可你也没打回来拒绝我,也没放我鸽子。从时间上看,你应该是放下电话就赶来了。”
听了她这话,元翘翘愣了一下,呆呆的道:“对啊,我可以打你的电话拒绝你的,我怎么把这码子事给忘了?”
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赵葳放到嘴中,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亮了起来,把烟点着之后,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她幽幽的道:“十一月份之前,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是鲜花和掌声,圈里的人不管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但在面对我的时候,都是笑脸相迎,态度热情得不得了,耳边皆是夸奖、赞许、恭维……的话,可到了这个月,冰火天重天,从天堂掉进地狱莫过如此。
这段时间,我几乎成了所有民众抵制和谩骂的对象,当初他们有多喜欢我,现在就对我有气恨,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当年我走红之后,全国各地观众寄来的信件一麻袋一麻袋的装,现在和那会儿一样,只是内容则截然相反。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我尝尽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圈里人对我的态度不复以往,关系不好和一般的就不说了,哪怕是朋友,只是将我当成如同瘟疫一般避着我,躲着我,不跟着落井下石,踩一脚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一根烟吸完,赵葳又拿了一根点上,这会儿想起和一旁的元翘翘分享来了,把烟盒递到她面前,无名指轻弹了烟盒一下,一支香烟从里面露出个头来,以目示意她去拿。
“谢谢,你知道的,我不抽烟。”元翘翘忙摇头拒绝。
看着桌上丢在一边的一个空烟盒和她手里这个明显刚开封,却剩下不足一半的烟盒,还有已经散掉了不少烟气,可烟味依然很呛人的房间,她皱眉道:“你也差不多点。
我记得你之前虽然会抽烟,但一周最多不超过两包,怎么这会儿烟瘾变这么大了,抽得这么凶。”
“我这抽的不是烟,是心烦,是糟乱,是消愁解压的。倒是你让我意外,进圈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学会抽烟?”
“吸烟有害健康,这又是什么好东西,没学会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烟灰缸中弹了一下烟灰,赵葳轻笑道:“话是这么说,可烟酒是交际场上最便宜,最容易和陌生人或不熟的人搭话,拉近关系的交际品。”
轻叹一口气,她又道:“其实我之前也不抽烟,后来进圈之后才学会的,不仅仅是为了好交际,还是因为在拍夜戏的时候,抽上一根,提神解乏。
没进圈之前,我周遭抽烟的和不抽烟的一半一半,而且大都是男的抽,女的不抽,差不多一百个女的里面只有一个抽烟,但进圈之后,不分男女,十个里面有九个老烟枪,六个男的,三个女的。
之前我抽得最凶的时候,是在拍还珠二,为了赶档期总拍大夜戏的那段日子,不过就算是那样,我一点顶多也就两根,跟现在没法比。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可真好啊。”
看着她陷入回忆中的眼神和脸上的笑容,元翘翘知道她怀念的是什么,宽慰道:“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已经道了歉,只要引以为戒,不要再犯此类错误就好。”
想到因为这个错带来的惨重损失,荷包为了压消息,消除负面影响托人情,找关系等行为大出血就不要提了,丢掉的各种资源,特别是官方的资源让她最心疼,还有损害的路人缘和口碑,以及上面对己的印象,赵葳冷笑一声,“话是这么说,可问题是,给我改过的机会了吗?
自从事发之后,一夜之间成了万夫所指的民族罪人,遭到了全国上下轰轰烈烈的声讨和谴责,无数人群情激愤,“汉奸”甚至更难听的话不绝于耳,几乎恨不得一锤子把我定死在耻辱柱上。
现在的我就仿佛一条落水狗,圈里圈外的大都想给我一脚,让我掉进河里从此再也爬不上来。
面对不断的指责和谩骂,我不得不多次在公开场合郑重道歉,可我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就是穿错了一件衣服而已。
要是我是明知故犯倒也罢了,可我发誓,我是真不知道那衣服上的图案是日本军旗。”
元翘翘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不是帮她洗白,这事和艺人的文化水平不高有关,但不能将原因全都归咎于此。
对日本的膏药旗和那个让人恶心的靖国神社,国人都熟悉,但军旗,说实话,哪怕是非艺术院校的大学生,有些也不知道。
在这次赵葳的事爆出来之后,班里的一些同学的反应让她知道,他们是真不清楚日本军旗是什么样的,因为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的课本都没有这方面的介绍。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元翘翘想了想道:“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个事,其实并不冤。
事情曝出来之后,你就不能把这事简单的当做单纯穿错衣服来看,可你和你经纪人在回应的时候,避重就轻,讲服装只是一个道具,让大众不用往太深的地方去理解。
如果这件衣服上的图案是其它国家的,那你这么做可能能过关,但日本不行。
别看咱们和日本建交了,并还曾引进播放了《血凝》、《排球女将》和《追捕》等影视剧,国人甚至还曾追捧过山口百惠、小鹿纯子、高仓健等日本明星,可有些事仍属于刻在骨子里永远都不能忘记的。
列宁曾说过‘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还有‘艺术时没有国界的,但艺术家有’这么一句老话,因此……”
“我其实是被人给算计了。”赵葳气急败坏的打断她,“那照片是我夏天在美国曼哈顿拍摄的,是《时装》这本杂志今年的第九期,当时都没事,这都过去三个多月了,又翻了出来闹开,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
元翘翘在心里暗自吐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是算计,也是你这边有了错漏才能让对方算计成功。
她纳闷道:“既然知道有人抓你的小辫子整你,那你还不赶紧趁事情还没发酵开来,利索的站出来承担责任,道歉,还轻描淡写的想把事情揭过去?
结果推诿到最后,发展到你不仅要在网络和相关平面媒体上发表致歉公开信,还要通过屏幕多次公开向全国人民道歉的地步,形象大损。”
想到自己当时的侥幸心理,赵葳弱弱的为自己反驳,小声嘀咕道:“那不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