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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年的青春没有秘密(2)

接着那个胖子开始问妈妈:“韩静宜小姐,你愿意嫁给黄正民先生为妻吗?”

“愿意!”

“不愿意!”

我和妈妈的声音同时在大堂里响起,声音那么的大,足够让所有的欢乐音乐通通停止。

不到一秒,人们就开始躁动,大家纷纷回过头看我,我一脸镇定地朝台上走过去。

“妈,不要嫁给他。”我走过去拉住妈妈的手。

“叮叮,你疯了吗?”妈妈看着我两眼几乎能喷出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们母女俩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我不回答她。

“这个孩子……”妈妈一下就哭了起来。

“妈,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别丢下我。”我也哭了。

或许是这几天受的刺激太大,神经崩溃了,我的哭声越来越大,台下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我才不去管,我只想留住妈妈。我不想也不愿意,我们的生活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打搅。

可是妈妈并不这样想,她的巴掌那么快、那么狠地落到了我的脸上,她说:“叮叮,你再胡闹,我就当没有生你这么个女儿。”

“胡闹?妈,你以为我是在胡闹?”我盯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着,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就变得那么轻,就像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胖子司仪和妈妈的丈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使劲将我们俩拉开。

“滚开。”我狠狠地甩开胖子的手,对那对男女说,“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我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店的礼堂,所有的来客,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我紧紧咬着牙,对自己说,韩叮叮,不准哭,不准哭!

走出酒店,我又折了回去,在商务中心买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我站在马路上,把烟点燃,然后送到嘴边,立马就被呛得直流眼泪,这是我第一次抽烟。我猛地吸了一口,接着胃里一阵翻腾。我蹲在马路边干呕了起来,我又继续吸了一口烟,这次好多了,不再那么难受,也许所有的难受都被我吸进了胃里,然后吐了出来。

我就这样站在马路上抽完一支烟,又点燃另外一支烟。直到抽完第五根烟的时候,我才停下来,因为实在太难受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一刻,我是多么希望爸爸能在我身边,他可以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爸。”

电话通了,我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电话那端传来爸爸熟悉的声音。

“叮叮,乖女儿,你怎么啦?”

“爸,妈结婚了,她不要我了。”我说。

“我知道,这事你妈跟我说了。”爸爸停了停又说,“叮叮,爸妈离婚这么多年了,你妈总归是要嫁人的,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够辛苦的,你要学会体谅大人。”

“爸,我想去星城,我要去找你,我再也不要留在江城了。”

“啊?来星城?你妈愿意让你来吗?你学习怎么办?”

“我妈反正不管我了。”我哭道,“爸,我退学了……”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所有悲伤齐刷刷地朝我扑过来,我说不出话,眼泪无声地滑落。

“叮叮,你怎么啦?”爸爸的声音传过来。

过了好久,我才有气无力地说:“爸,你快过来接我走吧,不然我会死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

晚上,爸爸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江城,一见到他,我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这些年我很少和爸爸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尽管每年他都会来看我,给我送钱,可是,心底里我还是有些怨恨他,恨他保护不了我和妈妈。当然,那时候的我并不能理解一个男人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的那种感受,更何况爸爸是孝子,如果当初他不和妈妈离婚,也许他和妈妈的生活会比今天更惨淡。成年人的婚姻总是这样,爱的时候海誓山盟,可结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人。

妈妈和她的丈夫站在一旁看着我和爸爸久别重逢的画面,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才不管,我就是不让他们好过。

“韩叮叮,你什么时候自作主张办了退学手续,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父女的重逢,只是,此刻我一点也不怕她。

“您新婚燕尔的,哪有时间顾及您女儿我的生死呀。”我冷嘲热讽地说。

“你……”妈妈气得说不出话。

“叮叮,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你妈说话。”说这话的是妈妈的丈夫。

我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关你屁事!”

“韩叮叮!”

妈妈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记响亮的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我的脸上。

“你……韩静宜,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我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妈,不要脸。”

我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然后转身回到房间里把门反锁了。

我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悲怆的哭声,那是妈妈的声音。

可是,比起她打我的那巴掌,我觉得,更悲哀的那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说服妈妈的,她同意我跟爸爸去星城。也许是她真的对我失望了吧。

反正我是恨她的。

如果她不唠叨我去水中,如果我没有那场劫难,如果她不再婚,也许现在的我一切安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再婚而起,她的抉择,她的婚姻,毁掉了我永远的人生,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这个叫韩静宜的女人,尽管她曾经那么爱我。

那些天,爸爸一直在学校帮我办转学手续,我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爸爸打电话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去星城了。

我突然发现对于江城,我竟然一点也不留恋,这个城市给了我太多的伤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面目全非。

命运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坏人,却没有受到惩罚。我十六年来认真读书,努力做一个人见人爱的乖小孩,可是却让我承受这些生活里永远也抹不去的悲伤。

离开江城之前,我最后一次去了水中,去了那个我和沈北安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些花儿已经开始凋谢了,如同我的青春。我在那片花园里最后一次哭泣,悼念我曾经拥有过的花季雨季。以后,这一切将永远不再来。

“你真的要走吗?”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回头看到了一脸憔悴的沈北安,这些日子不见,他瘦多了,嘴角多了很多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一圈。

“这里……不值得我留恋。”我倔犟地说。

“我呢?韩叮叮,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沈北安看着我说。

“不……不……沈北安。”

“那个赌局还算数吗?”

“有什么用呢,沈北安,我现在不想谈这些。”我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

“对不起。”沈北安蹲在花丛中。

“对不起有什么用?沈北安,我们回不去了,对不起换不回我的过去。”我大声地哭了。

沈北安走过来,突然抱住我,我想逃开他的怀抱,可是却又那么怀念那些来自沈北安的温暖。或许是看出我的内心想法,沈北安把我搂得更紧了,我害怕了,挣扎着。可是沈北安怎么也不肯松手,而且他的吻就以这种强势的姿态落到了我的唇上,轻轻地,那么的甜蜜。可我是不可能得到那些甜蜜爱情的人。

“不要……”

我突然紧紧地咬住沈北安的嘴唇,很快血的味道弥漫了我的嗅觉。沈北安松开我,痛苦地蹲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笑了。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我弄伤了沈北安,我竟然还笑得出来。

“韩叮叮,如果打我,你能开心,能快乐,那你再来吧!”沈北安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放到我的手上。

“不……”我尖叫着,把刀子丢在地上。

“好,你不肯动手,是不是?那我自己来。”

沈北安捡起地上的刀子,然后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像洪水暴发般,涌了出来,迅速将他的衣袖染红。

“不……”我尖叫着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韩叮叮,你始终还是喜欢我的,对吗?”沈北安咧着嘴笑了,只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以为自残就能得到爱情吗?

他太自以为是了。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恨恨地骂道:“沈北安,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骂完后,我心里痛快了很多,可是又是那么的难过,难过这辈子我都不会接受沈北安,即便是有那么一场小小的赌局,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们都做不到,沈北安做不到成为好学生,我也做不到忘记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之间有着永远也无法跨越的界限,永远。

十一月十一日。我和爸爸一起去了星城。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在火车上,爸爸递给我一个存折,我打开看到是用我的名字开的户,存折上的数字吓了我一跳,竟然有整整五万块。

“这是谁给我的?”我问爸爸。

“你妈。”爸爸看着我,“她说,这是她十六年来给你存的钱,给你将来上大学用的。”

“我不要。”我把存折递到爸爸的手里。

“叮叮,你妈其实一直很爱你。”爸爸的声音突然沉重了起来。

“我不需要她的爱。”我倔犟地说。

“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倔,你什么时候才体谅你妈妈,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她整天以泪洗面,她真的舍不得你走。”

“屁,她巴不得我早点滚,她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女儿,我已经不完美了,退学、逃课,我早就令她没有一点面子。”

“哎,你太不了解你妈妈了。”爸爸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什么。

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撞击到了,突然地疼了起来。

我假装不被爸爸的话触动,故意看着窗户外面,那些景色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从我视线里消失,妈妈、沈北安还有江城的一切,它们都迅速地倒退,和我说再见。

我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

我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吗?

是的,你离开了。

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大声告诉我。他说,你离开了,江城与你无关,韩静宜与你无关,沈北安与你无关。

你们再见面的时候是陌生人。

我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了起来,为那些消逝的岁月,以及那些从此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

我对自己说,韩叮叮,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能哭,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或悲或喜,你都没有了眼泪,你的眼泪在江城已经流尽。

这以后,我果真说到做到,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我再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我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哭泣了。爸爸说得对,他和妈妈都应该有自己的新家庭,这样生活才能继续。

可是无论我怎么忘记,我始终无法忘记沈北安,我骗不了自己,我总是跟自己过不去。

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泡在水中的贴吧里,我想从那里寻找一丝关于沈北安的消息,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自从我离开后,沈北安再也没有多余的花边新闻,水中的贴吧里再也没有人八卦那些与韩叮叮、陈雨欣或者沈北安有关的绯闻。

我觉得自己难受极了,在我正准备去忘记江城的一切时,江城已经把我忘记了。

真可悲!

不过网络还真是个好东西。

我把沈北安的名字,以及他的网名在网上一搜,于是我找到了一个叫“念恋不忘”的博客。

博客的主人显然是沈北安。

真没有想到,沈北安那样的人竟然会写博客,而且那些博文篇篇与我有关。

韩叮叮离开后的第一天 阴转小雨

今天我去了火车站,韩叮叮和她爸爸坐火车离开了江城。我躲在人群里,看着她,这个女孩,就这么离开了,只要她回头,她就可以看到我。当然,就算看到我,她也肯定不会为我留下来。因为她从来不曾接受我的表白。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是那么地痛,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为一个不肯接受我的女孩……

——沈北安的博客

原来,我离开江城那天沈北安有去火车站送我,怪不得我当时感觉到不对劲。我继续看他的博客。

韩叮叮离开后的第二天 小雨

下雨了,我讨厌这该死的下雨天,特别是江城的下雨天,那些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冰冷而潮湿,就像我的心。这些天我一直回忆我和韩叮叮之间所有的一切,真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要命的女孩,她不顾一切地替我挡下了那些棍子的袭击,我被她的狠劲吸引了,就这么不由自主地爱上她,并第一次主动去追求一个女孩,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我,果真是有性格的女孩,和学校里那些花痴的女生明显的不同。不过,我喜欢。所以,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天天送她回家,尽管她不知道,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家,就算她不接受我的表白。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恋爱。

——沈北安的博客

我一直以为沈北安对我的感情只是玩笑,原来,他是真的喜欢我的。

韩叮叮离开后的第三天 阴

不知道韩叮叮在星城过得是否开心,这些天对她的思念是越来越强烈,今天我本打算自己开车去星城的,可是我想到了我们之间的那场赌局,韩叮叮说只要我好好学习,她就会接受我。我一定要做到,只有那样我才有足够的勇气和韩叮叮站在一起。不过,现在想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真是恨死自己了。为什么从前不知道好好学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韩叮叮,那么我就会早一点变好,更不会听那些馊主意,找陈雨欣那种女人来气韩叮叮,真是气死我了,那个臭女人,竟然做出那种事,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

——沈北安的博客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流出来了,原来沈北安不喜欢陈雨欣,他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演戏给我看。

青春里的爱情为什么总是如此兜兜转转,一个不经意间就错过了。

现在的我们不再是开始的我们。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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