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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在期末考试前夕组织了一次去军队送别老兵的活动。
老兵退役,其中也包括一些带过新生的教官,所以节目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编排,算是和部队一起合办的联欢。有资格去的人不算多,除了表演节目的,就是班干部以及一些能带着相机去拍摄的同学。坐在车上,辅导员还不停地嘱咐女生们千万不准给部队里那些当兵的电话号码,QQ号也不行,如果对方硬逼,那就把辅导员的电话给他。
简一薇笑呵呵地听着,心里却觉得哪有那么严重。她不过就是跟随组织去拿相机拍几张照片录几段视频而已,谁会注意到她啊。可一到部队,她才傻了,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当兵的男性,连厕所上面都没有“女”字。有一些新兵趁班长不注意就跑到拍照片的简一薇身边,绕来绕去都是想要电话号码。好在他们领导一出现,几个新兵都乖乖地退到角落敬礼、稍息、立正,站好。
“怎么真是这样,我还以为王导是说笑的呢,竟然真有当兵的向我要电话号码,太难以置信了!”看到唱完一首《可惜不是你》的周筱露走下联欢会的舞台,简一薇便凑到她身边连连抱怨。
周筱露这丫头是个天然呆,说话从不经过大脑,没心没肺地吐出一句:“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你那张脸上一定打从出生起就写满了锋芒毕露。”
简一薇撇撇嘴翻翻眼,“你以为我愿意呢,那我们换。”
“我才不换呢。”周筱露抬头扫一眼站在对面准备主持稿子的郑林浩,笑嘻嘻地咧着嘴巴说,“要是真换了,到那时候最纠结的人,恐怕是郑林浩啦。”
简一薇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男生,恰巧他也望向这边,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瞬间就红了脸。见此情景,简一薇的心情又莫名地低落下来。
倒不是说郑林浩不好,他哪里都好,在女生堆里也有人缘。想起军训时,孙音转告他没戏了之后,他反倒越挫越勇,整天在食堂门口等着简一薇出现,给她排队打饭不说,还替她挤过水房那么多的肉墙打上一壶宝贵的热水。有时还会抢过周筱露她们的暖瓶献殷勤,一拎就是四个瓶子,还乐呵呵地说:“能给309的美女们打水是我的荣幸!以后还要靠你们多多说好话,我才能有机会继续为你们服务。”
可简一薇也不愧是松下牌冰箱美人,面对郑林浩那么热情的微波炉性格都没有被融化。在他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很冷淡,一来二去,他的自尊心受挫也就打起了退堂鼓,最后落得只敢远远地观望,借酒壮胆才敢跑她宿舍楼下面喊上几嗓子。
309的每个人都很同情郑林浩,除了简一薇。要说好好的一个阳光帅哥,都快要被折磨成精神分裂了。
“你们也过来啦?”秦小教官见到简一薇和周筱露,满眼惊诧地走过来,眼底还藏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秦教官好!”周筱露弯着眼睛敬了一个军礼。
“筱露你也好。”秦小教官回敬军礼,视线终于转到简一薇身上,“简一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嗯,和大家认识都是缘分。”她打着马虎眼。
秦小教官呵呵呵地笑,好像一见到简一薇,他就合不拢嘴巴,“你们来这儿注意点,有很多退役的老兵想借此机会要小姑娘的电话号码,尤其是女大学生的。”
“放心吧秦教官,没人敢来纠缠不休,我们一薇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搏击女王,上次我还听说她把金融系的富二代帅哥给揍得鼻青脸肿呢!”周筱露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简一薇很无奈,她哪里有揍人家,更没揍得鼻青脸肿啊,这话传来传去怎么就传变味儿了呢。
“搏击?”秦小教官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讪笑着说,“搏击好,搏击防身……”
从部队回到学校宿舍,方彤一边卸妆一边说:“秦教官是不是还没对一薇死心呢?我在台上远远地就看见他在那里一直黏着一薇聊,要说他还挺专情的啊?”
孙音笑了,大口吃着麻辣烫,“彤彤,你没事总注意人家秦教官干吗呀?实在不行你就直接上吧,矜持什么的这年代不稀罕。”
“去你的!”方彤红了脸,“乱说什么呢。”
简一薇听着她们在那边闹,目光却一直盯着电脑桌面的照片出神。那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因为当时是用手机照下来的,像素不高,所以传到电脑上做桌面导致分辨率也不高,呈现轻微马赛克状态,可还是能够看得出他的侧脸,看得出在熟悉的篮球架下,他正认真低头拍球的表情。
简一薇用力闭上眼,她害怕过去的点滴会把她淹没,更害怕,真的再也不会见到他。
4
简一薇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倒霉了,下学期才刚开始,选修课就迟到。那还是一节大课,满满一教室的人,她开门走进多媒体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老师对她横眉竖眼,她只能回以歉意的微笑,连忙跑到后排的空座坐下来。
刚一坐下,简一薇就发现坐在前面第三排的男生明目张胆地转头看着她。简一薇起初没想理会,可当眼睛和他撞上时,她却愣住了。简一薇在信息系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男生,他身穿深咖色的皮夹克,长相要归分于清秀干净一类的,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惊艳,而且对方的气质很与众不同。他就那么侧着头,单手支撑着太阳穴略显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不放。
简一薇皱起眉。
他看上去有点眼熟,仔细在脑子里面搜寻记忆之后,她突然想起来这学期的选修课是和邻院的金融系一起上的。要说金融系,她恍然大悟。
班铭。
原来是上次和她在搏击课对打输给她的人。可他干什么一直瞪着她,就好像她欠他钱不还一样。
就这么煎熬了一节课,铃声刚打响,简一薇就抬起屁股往出走,谁知道他长腿一跨在门口拦住她,“怎么,你也选修这门课?”
周围的同学出去时都要经过他们身边,而且走出去后还要回过头来再看他们一眼,光是那些含义不明的眼神就足够让简一薇难堪的了。简一薇心想着快点和他结束话题,找机会跑掉。
“是啊,我也选修这个,真巧。”
“简一薇。”班铭从容不迫地弯起嘴角,果真就如八卦女神孙音所说,他那双轻微下垂的眼睛笑起来格外性感,用很潮的英文来讲就是“Sexy(性感)”,“这几天我有点忙,都没空出时间去你们那的搏击课,你应该还在那吧?”
她点了点头,隐约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估计是他还在记恨上次自己把他撂倒的事情,真没想到一个大男生这么小肚鸡肠。
“那个,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一时忘记你是初学者所以下力有点狠,下次不会了。”做人就该知错就改,免得一直被麻烦缠身。
可她道歉还道出罪来了,因为班铭瞬间瞪起眼睛,就像被揭了旧伤似的不爽,“谁因为那件事啊,我一天这么忙哪有时间记得那些……”
“不然你想干什么?”
“见到在搏击课上的同学过来打声招呼说几句话不行吗?”班铭理直气壮地反驳。
“没有不行,可我现在赶时间去下堂课,能不能先让我走?”
“行啊。”他轻巧地耸肩,不愧是留过学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总会带出点欧美范儿。可他话锋一转,又说:“你下堂课在哪里上,几点结束?”
咄咄逼人的语气,总是让人来不及反应与拒绝。
“哦,就在信息院的9号楼,11点50下课。”
“嗯,知道了。”
“那……再见?”
接着班铭便侧身靠在玻璃门上朝她挥了挥手,一脸虚情假意的笑,还不如他那身全部真货名牌来得实惠。简一薇抱着书本从他面前走过去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简一薇一路奔到9号楼去上英语课,占好座位的周筱露朝她不停地招手。简一薇坐过去,才发现孙音和方彤不见踪影。
“她俩又翘课了?”
周筱露用力地点点头:“跑去理工系那边上大课,寻觅帅哥。”
“干吗跑那么远去找男人啊,我们系里的帅哥还不够她们挑捡的吗?好高骛远最不现实。”
周筱露无奈地撇撇嘴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没听见咱们系的女生专门为你编了一个顺口溜吗?松下冰箱一出现,微波炉全体围着转;信息帅哥何其多,都在松下身边见。”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一薇气呼呼地“呸”了一声,好像全部都是因为她的错才害同系女生找不到男朋友似的。
“羡慕嫉妒恨呗。”周筱露一语道破。
下了英语课,简一薇和周筱露一边往食堂方向走一边研究午饭该吃些什么。远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车速声与音乐声,车子开得不算快,就算道路相对较窄也不至于撞到其他人。
红色奔驰一个回转停在简一薇的面前,敞篷车里的人朝她顽劣地一笑,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上戴着的白色方形瑞士表泛出耀眼的光泽,他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富贵的豪门气质。难怪他就算在金融系,美名也还是可以响誉到这边的信息系来。
简一薇看着他,又往周围看了看,这车子分明就是停在她面前的,看来就是针对她的吧。于是她拉着周筱露走过去,一脸装傻笑嘻嘻地说:“真巧啊,又碰面了,你等人吗?”
“不巧。”他把副座的车门打开,“等的就是你,上来。”
所以他才问她在哪里上课、几点下课的吗?
简一薇和周筱露对望一眼,只见周筱露满脸都写着“强啊一薇,揍人家揍到他对你产生感情了”。
迟疑的时候班铭又催了一遍,“愣着干什么,让你上车。”
简一薇想了想,心里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和周筱露说了声,然后坐进车子里系好安全带。周筱露和其他人呆呆地半张着嘴巴目送他们离开。
5
坐在车子里,简一薇很奇怪他干吗把车速控制得那么低,好像就只松了点离合器。
于是车子慢悠悠地在校园里面转悠,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认识她的人投来既惊奇又羡慕外加鄙夷的眼神。
简一薇有着说不出的郁闷,单手拖着下颚,估计大家现在一定觉得她之前拒绝那么多男生,现在又坐在班铭的奔驰里,一定是因为拜金。
“听说追你的人还挺多的。”班铭说。
简一薇没回话,风把她的发丝吹得有些乱。班铭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他瞥一眼外面正以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们的某个男生,反倒笑了:“我敢打保票,他刚才一定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一腿。”
“你说话不能好听点吗?”简一薇有些生气地瞪他,“你到底想怎样,告诉你,我是因为上次踢你踢疼了感到不好意思才会坐到你车上来的。”
班铭脸上僵住,却还是似笑非笑地说:“这算什么话,跟我见个面有那么难受吗?像上刑场似的。”
简一薇的语气很真诚:“我是不想被别人误会。”
班铭侧回身子,挂档提快车速,开出校园大门冷哼一声:“你别不知好歹,坐到我车子上你该偷着笑,我轻易还不让女生坐上来呢。”
“这话和多少人说过了?”
他唬下脸:“找抽啊你!”
她也不怕,反倒慢慢地笑了,连名带姓地叫他:“班铭,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吗,上次踢我踢得太狠所以心怀愧疚,那就赏脸请我吃个饭吧。”
“你还用我请?”她唏嘘地挑眉。
“想赖帐啊?”
“哎呦,不敢不敢,只要你不嫌弃,我请你吃顿饭做赔偿完全是应该的。”简一薇啧啧嘴,无奈地笑起来,“早说不就好了,我就是觉得,我请的饭可能不合你胃口。”
“你也知道不能合我胃口?”他又“哼”一声,那傲气压根就是天生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八成这辈子都改不掉,“没事,你做东,我只管吃,贵贱无所谓,能吃就行。”
说得好听,简一薇看着他充满怀疑。真不知道他那花花肠子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是不是富家子弟都一副坏心眼,论这个她不一定是他对手啊。算了,实在不行就直接撂倒,他又不是没吃过她的亏,估计不会有什么小动作。想到这里,简一薇的心情就清爽了很多,一路比划着带他去了平日里总和周筱露她们去的烤肉店。
班铭把车停在外面,红色奔驰和路边的小摩托、小三轮形成了天壤之别。
“就这里?”
“你别看店面小,每天来这里吃烤肉的人都爆满。”
“真的假的?”他锁上车子四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破烂的店门,门口巨大的红色垃圾桶尤其令他皱眉。
“太贵的我请不起,反正是委屈你了。走吧,进去。”
果然就如简一薇所说,店里吵吵闹闹地爆满。围绕在电烤炉旁的人几乎都是在附近工作的,有粗犷的建筑工,也有看似文弱的上班族,当然也少不了大学情侣。只是还没有像班铭这样全身上下全是国际名牌的人出现在这里,所以在座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抬头扫了他一眼,大概在心里都在困惑这个会走路的一千瓦灯泡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老板娘都认识简一薇了,给他们找了个好位置,热情地拿出菜单:“又过来啦,你男朋友真帅。今天要点些什么吃?”
两个人都懒得解释,简一薇直接拿过菜单点了一堆,她想着要班铭点东西肯定也是嫌东嫌西的,干脆她自己来省事省心。肉还没上来的过程中,简一薇和班铭就无聊地大眼瞪小眼,直到火炉被提上桌子扣在铁架下,各种生肉也陆续被服务员端上来。简一薇烤熟第一块肉后便用一次性筷子夹到班铭的碗里,班铭皱着眉头吹了吹才放进嘴巴,吃下肚子后咂巴咂巴嘴,嘴角旁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唉,真是难为你了。”
“什么意思啊?”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体会一下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笑得更深了,而且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小日子挺不错,有滋也有润,挺适合你的。”
简一薇不太懂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怎么听上去有点阴阳怪气的呢。吃完烤肉,简一薇被班铭开着跑车送回宿舍楼下。她回到寝室换下衣服嗅了嗅,满身都是浓郁的烤肉味儿。
周筱露她们还在看韩剧谈论哪个男星帅哪个女星性感,简一薇和她们闲扯几句便爬上了床准备早睡早起。刚带上Mp3的耳机就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的显示,是班铭。